小河淌水 19

作者 ︰ 網絡寫手劉富勇

李興才要去前村找的陳金水,說來可不是簡單人物。

他是上峪村位數不多,在城里有鐵飯碗的正式工之一位。他不止在吃香的鐵路車站上班,還大小是一個頭頭。李興才尋思求他在城里給福囤找個活干,只要是用心,準能辦得到。

陳金水為啥能在鐵路站上當頭頭?李興才當然清楚,就是全村的人也都明白,他是參加過支援越南抗美帝的退伍軍人,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硬漢子。

關于他的故事,村里人可說拉了十多年。

陳金水是老陳家唯一的男小子,還是老ど,在十八歲那年,不顧爹娘的勸阻,他參軍去了沈陽。

新兵訓練三個月完畢,看他身高體壯,分配時團長還專門找他談了話︰

「小陳啊,我看你身強力壯的,又來自沂蒙革命老區,這樣吧,就把你分配到炮兵連吧,我看你搬抬彈藥準有勁。」

陳金水本來是想去汽車連的,當然他有自己的打算,

「進了汽車連,學會了開車,等以後退伍了,回家就能找個單位開車去。不給領導開車,就是開輛貨車也成呀,總比天天在家舉钁頭刨黃土,捏把土坷垃強。」

可團長親自來找自己談話了,作為一老區人的革命覺悟也提醒他,

「我只能服從團長的安排,當司機的夢,只能等以後交給兒子去實現啦!」

于是,陳金水進炮兵連當了一名彈藥裝卸手。

進了炮兵連沒幾天,陳金水就發現了,怪不得團長親自點名讓他當彈藥裝卸手呢,那大炮的彈藥,可他娘地死爛沉啊。

訓練時,三四十斤重的彈藥,要每個戰士急急地從箱子里搬出來,扛在肩上,運到大炮旁,再雙手托舉著裝到彈道上,然後立即卸下來,再扛回原地。要求戰士如此來來回回不停地訓練,一天下來,可累個夠嗆。身體單薄點的戰士,根本完成不了這訓練課目。

陳金水在訓練中可大出風頭,雖年紀不大,可身大力不愧,每天他都是堅持到最後的一名戰士。

連長當然喜歡,就對全連戰士講,

「看看人家陳金水,再瞧瞧你們這些窩囊廢,部隊從各地將你們挑選來,你們就是來當熊包的嗎?快,向陳金水同志看齊!」

每當這時,戰友們恨不得上前來照著陳金水的上來兩腳,罵他半天娘。

可根本不可能,人陳金水還能來來回回地扛著彈藥飛奔呢,可瞧瞧戰友們,空身都跑不動了,可咋追上他,更別說用腳踢他了。

連長還說呢,

「說不定等哪一天上了戰場,你們這些窩囊廢,都是送命的瞎包蛋!」

也不知是連長的話準呀,還是另有原因,在陳金水分配到炮兵連三個月的時候,中國為支援南邊境的越南跟老美開了戰,團長親自點名讓陳金水去參戰。

參加對越反美戰,陳金水覺得,那可是義不容辭的責任。

「爹年輕的時候還上前線給部隊運送過糧食呢,我自然得響應號召參加戰斗去。」

這樣,參軍剛滿六個月的陳金水,去了越南前線。

到了前線,陳金水連隊就投入了戰斗,而他,自然是主力裝炮手。

戰爭死人,那是平常的事。

明明正跟自己說著話呢,一個流彈射過來,那活蹦亂跳的戰友就趴在了地上,永遠不再爬起來。每當看見戰友犧牲離去,陳金水眼里似冒火,就越發賣命地裝炮彈,狠狠地往敵區發射過去。

滲透越來越深,戰斗越來越殘酷,炮兵連的戰友越來越少。

直到最後一戰,全班就剩下了陳金水一個人。可他一人搬運、裝彈、發射,愣沒讓敵人沾著便宜。這一戰下來,雖保住了命,可陳金水的耳朵卻震聾了。

陳金水只能復員回了家,上級給他分配的單位,是附近城里的火車站,給安排的職務,是車站副站長。

這在上峪村可成了轟動一時的大新聞。

他爹陳二青說了,

「哎喲,看看吧,沒尋思我家瞎字不識一個的金水還成火車站副站長了,乖乖,我們家祖墳上真冒青煙啦!」

這樣一位有能為的本村人,李興才就尋思著,只要是他出面給說句話,福囤找個活的事還不容易嘛。

而李興才擔心的,是不一定能求得動陳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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