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文翔再也沒來找過我，趙文斌結婚那天也沒出現。
趙父是個退二線的科級干部，趙母去年退休前在電力所當了十幾年的會計，趙文斌兩口子也是雙職工，所以他們的婚禮辦得還算熱鬧。
我自然沒有心情去見證別人的海誓山盟，人越多的地方越是思念清明。可不知道為什麼，羅文翔那雙哭紅的眼楮總是會突然從腦海里出現。兩個人、四只哀傷的眼楮，攪得我頭暈乎乎的，于是早早從婚禮上回來躺床上發呆。
「暉暉，媽有點事問你。」趙母不知道啥時候進來的，坐在我床邊輕聲問。
我起身，強擠出一絲笑，點了點頭。一個多星期的相處，我知道眼前的這個女人既是個細心的母親，也是個爽快的老太太。
「是不是跟文翔鬧別扭了？」趙母直勾勾盯著我問。
「媽，哥那邊宴席還沒結束吧，你怎麼回來了。小心我嫂子看見了不高興，快去快去。」我不想回答，穿上鞋把趙母往外推搡。
「別岔話題，走，出來說。」趙母拉著我往客廳走，我一瞅，呵，趙父也一臉嚴肅地坐在沙發上。見我出來了，趙父押了一口茶，指了指對面的小馬扎，示意我坐下。趙母在趙父旁邊落座，兩人齊刷刷地看向我，看的我心里直發怵。
「干嘛？您二老審問犯人啊？」我被老爺子老太太突如其來的陣勢搞懵了，頭又開始犯暈。
「還想瞞我們多久？」趙父終于開了口。
「我瞞您什麼了？」我猜到了今天這審訊的目的，故意裝作不知道地反問了一句。
「你說你跟文翔從小一起長大，一起上小學上初中上高中，就大學分開了兩年，你這就……」趙父越說聲音越大。
「我怎麼了？跟我一起長大一起上學一起畢業的同學多得去了，我非得都嫁給他們嗎？我忙得過來嗎？」我低著頭小聲狡辯。
「那能一樣嗎？孩子。」趙母無奈地插了一句。
「我對他的感情就跟對我哥一樣，沒別的。」我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涼水，咕咚咕咚喝了下去，然後盯著空空的玻璃杯等著二老的下文。
「筱暉，我跟你媽從來沒批評過你。但是，你有沒有想過？這些年我們家如果沒有文翔父母的照顧，我們能是現在這樣子嗎？我能在退位前當上科長嗎？你哥能那麼順利地進單位嗎？」趙父越說越激動，連續幾個反問句一句比一句分貝高。
我不再說話，頭越來越暈。
我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我一個80後的思想怎麼去跟兩位40後的人去辯解？我沒有能耐更沒自信。在他們眼里，指月復為婚都可以成為君子之諾，更別提是兩個自己親眼看著長大的孩子。難道讓我大聲地跟他們說︰你們太腐朽了，感激不能當感情，就算有感情也不能當愛情。我怎麼開得了口，即使說了也只是徒增兩代人的隔膜，毫無作用。
何況現在，我連開口的力氣都使不出來。
「媽，我頭好暈。」說完，我就一頭栽倒了下去。隱隱約約中听到趙父趙母焦急地喊著︰「暉暉，暉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