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伊塵手中的水杯怦然落地，濺得到處都是。足足愣了半分鐘，她才緩過神，緊緊抓著他的肩膀，指甲仿佛要嵌進他的肉里︰「你說，我能不能不去 ？」.
「你說呢？」沈樂一點一點地掰開她的手，留給她一個燦爛的笑臉，卻是皮笑肉不笑的典型，「塵兒，你和梁叔叔玩的那套把戲，已經讓外公夠生氣了。可憐的我還差點成了無辜的炮灰，若不是外婆以身相救，你就見不到你聰明的寶貝啦。」
莫伊塵冷冷一哼，捏了捏他不算肉的臉頰︰「寶貝，爹地這麼疼你，他怎麼舍得？實在不行，你找外公治他。反正，爹地見了外公，大氣都不敢出。」那些長輩對他的疼愛，可是讓她都嫉妒。
沈樂做驚訝狀，臉上卻是十足幸災樂禍的表情︰「哇！塵兒，你這麼說外公，被他知道，他得多傷心。」最重要的是，他得多生氣。
「你不說我不說，他才不會知道。」莫伊塵心不在焉地應了聲，心思已經完全在去接穆叔叔出院的事情上了。顧碧媛也在醫院，她去，擺明就是找罪受，可不得不去。
她洗漱完，換好衣服，又鑽回床里，慵懶地貓在里面，不肯出來。沈樂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拉出房，推進梁秉逸的車上。不等她逃離，他就用力地甩上門，隔著車窗，跟他說拜拜。
一路上，雙手不安地攪在一起，就算關節泛白，也渾然不覺。
梁秉逸余光時不時掃過她，見她緊張至此，不禁莞爾。對于顧碧媛，她既是害怕，又是內疚。上次在攝影棚的那個巴掌，應該讓她心有余悸。他扯過她的雙手，含在手心。
莫伊塵好奇地望向他，繼而舒展了深鎖的眉頭。
兩人相視一笑。
*
醫院中誄。
穆長昇看著繞膝的兒女，心里高興，臉上早已樂開了花。
穆之正將行李收拾好︰「哥，我有事和你談，有空嗎？」有些問題在心里憋久了，實在難受。沈時點頭，將水壺遞給顧碧媛，轉身出了病房。
「爸，喝點水吧。」顧碧媛將水杯端到他的面前。
穆長昇撇了一眼，一臉嫌惡地別開頭。其實，他也不是對演藝圈的人有偏見，只是，這個媳婦的記錄並不好，再加上有莫伊塵這個指月復為婚的媳婦作比較，他對她真是一點好感也沒有。
顧碧媛怏怏地放下杯子，拿了水壺出門。她心里十分明白，名門望族本就看不上他們這種明星，更厭惡她以前做的事。如果，她知道沈時的家庭背景，她也不會拋頭露面，甘願在家相夫教子，做個賢妻良母。
剛出病房，莫伊塵迎面而來。
真是陰魂不散！顧碧媛咬牙切齒，仰起頭走上前，直接擋在她面前。
莫伊塵低垂著腦袋，一下子撞上了人，剛一抬頭，對上她染火的雙眸，猛地一愣，頓時不知所措，連道歉的話都生生地卡在喉嚨里。
「伊小姐真是無孔不入 ！」顧碧媛牽了牽嘴角，涼涼的話語中，滿是諷刺。
「……」莫伊塵一時無語。
顧碧媛只當她是默認，氣焰更盛了些︰「伊小姐，我想，我已經不止一遍地提醒過你，時是我老公，這段關系中，我決不允許有第三者的介入，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我沒有。」莫伊塵想解釋，一出口卻只剩下三個字。
她也不懂，那算不算是心虛。
「沒有最好。」顧碧媛冷冷一哼，顯然不信她的說辭，「我們都是公眾人物，若是感情糾紛必然成為媒體的焦點。我想，伊小姐應該很清楚，過去的終究過去了，曾經的終究只是曾經的。既然時已經做了決定，我想伊小姐應該會尊重的，是嗎？」
莫伊塵依舊沉默。
她是在警告自己，他選的人是她，以前是，現在也是。自己和他的那段甜蜜，終究只是過往雲煙，淡了，散了。
良久，她才淡淡一笑，不甘示弱︰「媛姐，我不會抓著虛無縹緲的東西不放，請放心。于人于己，這都是道理，是你的終究是你的，不是你的，搶也沒用。」
梁秉逸站在不遠處，兩人的對話听得清清楚楚。莫伊塵將原話返還，他樂得幾乎想鼓掌，優雅地走到她身邊，牽起她的手︰「塵兒，我們走。」
顧碧媛明顯一怔，神色復雜地盯著兩人十指相扣的手，忽而松了口氣。
「嗯。」莫伊塵抿唇，微微點頭，完全不在乎她的想法。倒是梁秉逸稍擰了眉頭，立刻舒展，眸底閃過一絲不屑，稍縱即逝，藏得很好。
梁秉逸帶著莫伊塵進了病房，顧碧媛尾隨在他們身後，錯過了不遠處沈時整張氣得扭曲的臉。
「哥，哥……」穆之正喚了他好幾聲，才見他有了反應，不禁心中疑惑，「哥，你認識塵兒？」
沈時沒回答，眉頭深鎖，走向病房，卻被穆之正一把攔住︰「哥，你是不是認識塵兒？」他這才完全回過神，望向穆之正，眼中一片清明，唇角微彎，勾起一抹幸福︰「是，她是我以前的女朋友。」
和她一起，他從未承認過她的身份。即使兩人每晚都住在一張床上，他都從未仔細考慮過他們是什麼關系，也從未想過她需要什麼承諾。每一次，她窩在他懷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復這個問題時，他總不耐煩地打斷她，不是讓她乖一點，就是直接恐嚇她。
他從沒想過，原來，承認和被承認都是一件幸福的事。
穆之正瞪大了眼楮，一臉的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