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行一時歇,偶爾說幾句不著邊際的話,原本以為永遠也走不到盡頭的通道就在眉嵐的一次單獨爬行當中結束了。更新最快讀看看那樣的突然,讓她甚至有片刻緩不過神來。
她跪爬在那里,呆呆看著甬道外那黑漆漆的一片,即便把火把拿出去,除了眼前一條通往下方的石質階梯外,還是什麼也看不到。
還要往下……往下會是什麼,她不敢想。
在周圍巡視了一遍,最後把火把插在穴口的岩石縫中,然後回轉。然而爬到一半的時候,那一點已經變得有些昏暗的火光突然下子熄滅,四周瞬間陷入一片混沌般的黑暗中。
眉嵐僵了下,但並沒倒回去重新把火把點燃,而是繼續往司馬康和的方向爬去。當模到那具溫熱的身體的時候,她微微緊繃的心才放松下來。
「火把怎麼熄了?」司馬康和是靠著石壁坐著的,感覺到她模索的手時,問。在火光完全消失那一刻,莫名的不安瞬間將他籠罩。明知她不會丟下自己獨自離開,但那種無邊無際的黑暗卻由不得他不胡思亂想。
也許是因為黑暗延長了一切感覺,眉嵐覺得這次比以往任何一次回轉都要累,听到他詢問的聲音後安下心來,便也不急著走,就靠坐在旁邊石壁上休息。
「大約是有風,吹滅的。」她吁出口氣,覺得眼皮想要打架。
「到出口了?」司馬康和一听她的話,便琢磨出了點前面的情況。請記住我畢竟這甬道前後不相通,又怎麼可能有風。
「嗯……外面可能很大……看不出是……什麼樣的地方……只有一條……梯子……」大約是放松下來,眉嵐覺得越來越困倦,一邊迷糊,一邊時頓時續地道出情況。
感覺到她的倦意,司馬康和偏頭,卻因為隔著兩肩,踫不到她的頭,只能用垂在身邊的手抓住她的已被割得七七八八的裙擺扯。
「喂,別睡。」如果她睡了,他會覺得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在這樣的黑暗中,會異常難熬。
眉嵐皺了下眉,身體微微側滑,頭靠在了他的肩上,含糊不清地咕嚕︰「讓我……眯一會兒……就一會兒……」
司馬康和猶豫了下,又拽了拽她的裙擺,不是很情願地道︰「那……那你抱著我。」只有那樣,才能將那種被黑暗吞噬的惶惑驅離。在之前感覺到她回來的時候,他就有這種沖動,只是拉不下面子說。
眉嵐困倦得厲害,聞言不耐煩起來,果斷伸手攬住他的腰,身體幾乎滑進了他懷里,不一會兒便打起了細小的呼嚕。
感覺到她的重量和體溫,司馬康和的心立即踏實下來,也涌上了睡意,竟難得地睡沉過去。
這一覺睡了多久沒人知道,眉嵐先醒過來,發現自己壓在司馬康和身上,兩人不知何時滑倒在了地上,這樣他竟然都沒叫醒她,當真稀奇。
她一動,司馬康和就醒了過來,就听他迷迷糊糊地問︰「什麼時辰了……」
話問完,人也清醒過來,看著眼前一團漆黑,心中有片刻的迷茫。
眉嵐將他扶坐起來,掏出火折子吹燃,在微微跳動的火光中彼此對望一眼,等那束亮光如同生機般潤入人的心中,才又摁熄了它。
「也許外面日頭正好。」她說,然後把司馬康和弄上背,開始往出口爬去。膝上手肘早已磨破結了血痂,此時再次蹭到,立即又浸出血來,疼得鑽心。她突然有些後悔停下來休息,如果趁之前疼得麻木的時候一鼓作氣爬出去,就不會多受這份罪了。而最讓人頭疼的,就是這揮之不散的黑暗。
別說是她,便是被她一直背著走的司馬康和,因為兩條腿一直拖在地上,也早被磨掉了層皮,但他本就受著經脈俱裂,一時也不曾停過,這點小痛反而沒放在心上了。
一番折騰,終于來到通道口,眉嵐將火把重新點燃了。
黑暗已經濃得快要將人溺斃,再次見到光明,雖然只是影影綽綽的一團,兩人仍然有種被拯救的感覺。
眉嵐從用外衫打的包袱里面掏出竹筒,兩人分別喝了水,才開始分吃烤熟的野薯山藥。分不清時間,只能累極了時歇,餓極了就吃。
司馬康和靠在一邊山壁上,一邊困難地吞咽著因為冷了而顯得有些噎喉的粉質塊睫,一邊注視著眼前不甚清楚的石階。石階像是在山壁上琢刻出來,窄而陡,不過兩三級後,便隱沒在黑暗中。下面會是什麼,兩側又是什麼,讓人無從捉模。
這究竟是什麼鬼地方?第一次,他開始疑惑。
若說是胡族當初隱藏之所,在那兵荒馬亂的年代,他們逃命還不及,又哪里來的閑功夫用磚鋪這樣一條不實用的通道?或者說,這是在前朝盛世時弄的?只是這通道堵著一頭,既不能用來逃亡,也不能用來查探敵情,實在是不太實用哪……
眉嵐看他皺著眉頭,只道被噎到了,忙遞了水過去。他也沒拒絕,就著喝了兩口,才道︰「你點另一支火把,下去看看,別走太遠。」頓了下,叮囑︰「小心點。」
眉嵐也正有此意,如果不把四周情況查探清楚,心中實在沒底。
她給司馬康和留了一根火把,自己拿著另一支,先看了看了兩側,發現石階不過比通道要寬一點,兩邊是陡直的山壁,上面下面都黑乎乎的,看不清是什麼情況。伸了伸因為爬動而變得有些僵硬的腿,才慢慢往下走去。
出乎意料的是,沒走多久竟然都到了底,踩著平整的地面,她抬頭往司馬康和看去,笑道︰「我當多高呢,虛驚一場。」
大約就是八級的台階,因為比較陡,所以顯得有些高。
司馬康和坐在通道口,垂眼俯視著她在火把光照下開懷的笑臉,仿佛看到了一朵在春夜寒氣中乍然綻放的迎春花,心口微微一悸,也不由上揚了唇角。
首次見到他這樣純粹的笑,眉嵐呆了呆,覺得好像有什麼溫溫軟軟的東西慢慢覆住一直就不太暖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