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起結算
「情況沒大的變化，只是在一些細節上做了補充和修改。」瞅著話筒，于行邊想邊回答。
「哦，是這樣，無大變化就好，無大變化就好！」听得出，老朋友松了一大口氣，寬慰的說到︰「本市的ENEI（城市經濟）指標能否完成任務，全賴貴行的支持，謝謝啦。呃我說老朋友，我四季度有幾個國企有點艱難，能不能再支持支持？」
于行听罷，沒吱聲。
他知道老朋友說的那幾個國企，因為管理不善，經營不力和人浮于事，總是虧損。去年，才扶持過這幾個寶貝，怎麼今年又來了？
企業內部不挖空心思想辦法，積極改革開放走出困境，光是指望貸款就能起死回生？哎，老朋友，不是我不支持你的工作，實在是我也有苦衷嘛，國家的錢不可能光扔進水里不起泡，總得還要講點回報吧？
「于行，于行，怎麼啞巴啦？」地頭蛇不滿的嚎啕起來。
地頭蛇聲音的一如他為人，大咧咧的，毫無顧慮又急切刺耳︰「它幾家發不起工資，工人們一上街鬧事兒，我也難過，跟著完蛋，你不知道嗎？大家是多年的老朋友啦，還是幫幫忙唄！」
這還用得著你說嗎？于行搭搭眼皮。
不過，要說這孫副市長，夠哥兒們，講義氣，自已有幾次險象環生，也是靠了他幫死忙，才過了河，沒被淹死。
大節無過，小節有疤，時不時的還給咱制造點麻煩。沒辦法，金無赤足，人無完人，該幫的還是得幫，幫他等于幫自已。
「到時再說吧！」于行嘆口氣，這種事兒，從來都應該模稜兩可的，犯不上實打實地答應。
孫副市長一听就明白了，連聲致謝︰「謝謝，謝謝！不愧是老朋友。今晚有精神嗎？咱哥倆‘皇冠’不見不散？」
于行婉言謝絕︰「算啦，今晚有點私事，再說吧。」逐放下話筒，重新埋進那一迭文件。小田秘書贊頌的看了于行一眼，笑眯眯的一抿嘴巴。
「皇冠」大酒店，是本市超豪華集娛樂休閑餐飲和住宿一體化的娛樂場所。
「皇冠」與「香格里拉」大酒店有得一比，主要是二個酒店進去的人流不同。如果說「香格里拉」是面對大眾市民和土豪劣紳，那麼「皇冠」則由社會名流和政府官員壟斷。
問題還在于，孫副市長敢作敢為，從不避嫌，扔出句名言驚愕天下眾生︰「執政黨就應該艱苦樸素和當禁欲僧侶？拉到吧，這是哪家規定？21世紀了，世界是平的，法制治國，官民同法，為什麼生活就該二種方式？我就偏不信邪！」
現在，不信邪的地頭蛇邀請于行參加今晚的派對，于行居然就拒絕了，這要多大的自制力和勇氣啊？
小田秘書對于自已的頂頭上司和性伴侶這種近乎于英雄的做法，當然感到由衷的高興。啪！冷不防于行猛拍一巴掌在桌上，怒道︰「欺人過甚！不貸就不貸，看它怎麼辦？」
一揚手，扔了一張文件過來︰「就這樣存檔，再打電話來，給你六個字兒︰不接，不理，不問！」
小田秘書點著頭，撿起來細瞅，原來是市殘疾院的請貸報告。
原文是這樣的︰本市工商銀行行長閣下，本院一向以服務廣大市民，無條件收受殘疾人，為國家的穩定和發展作無私貢獻而著稱。然而，我們為區區三百萬元的無息貸款，打了無數次申貸報告，說了無數遍好話，可貴行均不同意放貸。
鑒于此，經院長會議決定，我們擬帶上院里的重殘疾病人，一齊到貴行現身申請。望貴行保安，職工和行長大人本人接待為荷！此致，敬禮！×××市殘疾院全體病員敬上，×××年×月×日！
小田哭笑不得，搖搖文件︰「這，這算怎麼回事兒啊？」
「不管它，真是豈有此理！」于行氣沖沖的繼續批閱著文件，但是腦子有些亂了，也不像剛才那般注意力集中了。
批著批著，一行熟悉的文字跳進他眼簾︰×××市「春光」幼苗園關于繼上次申貸後再次申貸的緊急報告。
哦，「春光」？不就是胡琴蹲的那單位嗎？才貸了七百萬的無息款呵，怎麼又來啦？「因為……所以……再次申貸無息款三百萬元，望貴行批準為荷！」雲雲。
于行感到有點頭疼，放下文件捏捏自已鼻翼放松放松。
哎，這些企業呀，一不對勁，就向銀行獅子大開口申貸，也不想想自已究竟有沒有申貸的資格和抵押的物•；；金？
就拿這個「春光」來說吧，就一個民營企業得啦，可那老太婆雄心勃勃的，一個勁的想把它做大做強，做成品牌。
要說她在幼兒身上賺的錢，足夠她死了活，活了死的吃上幾輩子了，可她還是不滿足，一個勁的要求貸款，貸款。媽的，這不是拿國家的骨頭熬自已的油嗎？
就你聰明能干？你那點花花腸子，我還不知道到底想干啥？
于行悻悻的瞅著它，三百萬倒不多，指縫間漏一丁點兒，也足夠她撐得走不了路。
好！老太婆聰明，窺明我喜歡胡琴的心思，拿她當鬼頭刀用，又呼呼呼的劈來啦？不忙，不能批簽，得讓胡美女乖乖的自個兒來求我。
不過，于行此時有一點惱怒，有一種被別人牽著鼻子走的感覺。不行，得注意呢，害人誤國呢，咱這次，就鬼門關上走了一遭……
電話響了，小田姑娘輕柔的拎起，听听，嚇得一下塞給于行︰「檢察院的，指明找你！」，于行蒙了，檢察院？這麼說，終于有人知道自已到總行開會的真相？要不，檢察院干嘛找上門？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