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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小九被雪中送炭的鐘越帶著匆匆的跑出了福運飯莊。
一路上,他仍在苦苦思索潘交龍這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老不死到底是何用意?
難道真的會因為區區幾兩銀子露出他貪婪的本質?如果真是那樣,那潘家便不是潘家,他也不是那個聲名遠揚的富乞丐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待龍二這樁案子結束,蘆柴棒放出來後,就該讓蘆柴棒去查查四大家族的真實背景!只有知彼知己,方能百戰不殆。
出得福運飯莊,他二人便停了下來,陳小九喘了口長氣,他仔細盯著鐘越的眼楮,雖然鐘越掩飾的很好,但是神情中還是透出了一點點的不安。
「鐘公子,多謝你的好意,酒足飯飽,我也該回去休息了,咱們現在就兵分兩路吧!」陳小九眼珠一轉,狡猾的笑道。
「那怎麼行?」鐘越一听,便有些急躁,你明知道我來請你干什麼,可偏生要想出個法子來折磨我,我這個紈褲可當得有些窩囊。
「再者,陳兄為什麼如此見外,竟然還稱呼我為鐘公子?這樣多生分,我看不如這樣,陳兄如果願意的話,以後叫我小越就好了!」鐘越溜須拍馬道。
「小越,既然如此,我便恭敬不如從命啊!」陳小九笑呵呵的望著鐘越強顏歡笑的臉頰,心中對鐘越的評價也越來越高了。
這小子,未達目的,不計後果的盡頭還是讓人很受感動,舍己救兄,手足之情,體現的淋灕盡致。
「哎……,這不就對了嘛!」鐘越喜笑顏開的連忙答應,神色間透出一股興奮,可心里卻是不斷地嘔吐,小越這個稱呼,他這一生,只有父親與長兄可以叫得,其他人還真沒有敢踫觸這個逆鱗,而如今,這個昵稱卻從陳小九這個小家丁的嘴里說出來,這是怎樣的一種玩笑和嘲諷啊!
「陳兄,你能直呼我的昵稱,便說明咱們情同手足,天色尚早,今日不如去我家坐坐,喝杯茶,聊聊天,你看如何?」鐘越拉近了關系後,急忙說出了此行的最終目的。
陳小九見火候已到,知道鐘越的心中如同著火般焦急,再不答應,他便被這把火烤焦了。
「好,小越,天色尚早,我便和你一同去知府大人的府上走一遭,順便沾點富貴之氣!」陳小九一錘定音道。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鐘越見陳小九答應,心中一塊大石才算是落了地。
陳小九望了望天空,誠摯的看了眼鐘越道︰「小越,你很好,你是一個另類的紈褲,與其他紈褲不同,重情重義,有擔當,願意為兄長承擔尷尬的奚落,承受一個紈褲不可能接受的卑微,這一點讓小九深深敬重!」
鐘越被說得一愣,以一個大紈褲之尊,卻听著一個小家丁如此誠摯的點評他一個大家公子的所作所為,似乎有些滑稽。
如同一個螞蟻趴在大象身體上,拍著大象的腦袋並且自信的說︰「恩,你很好,長得很大!」
這分明是一種驢頭不對馬嘴的夸贊。
陳小九看著鐘越發怔的眼神,拍著他的肩膀,語重心長且充滿不容置疑的語氣道︰「我陳小九只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家丁,且身在奴籍,我叫你一聲小越,算是十分唐突了你這個大紈褲,不過用不了多久,你就會覺得,我這一聲小越會叫的心安理得,而且,你也會心悅誠服的叫我一聲‘九哥’!」
鐘越本來對陳小九的前半句呲之以鼻,心中譏笑他大言不慚,可是待听到陳小九後面看似狂妄卻擲地有聲的話時,卻真的產生了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
他听得出陳小九言語中的報復和決心,也能感受出陳小九語中對自己像弟弟般的推崇關懷之情,又聯想到陳小九的聰明才智與哥哥眼中那鄭重且諄諄告誡的眼神,他忽然覺得陳小九的話並不是那麼夸大其詞,駭人听聞。
人的感官是很脆弱的,好與壞,善與惡,只在一瞬之間,一個感動,一個關懷,甚至一個小小的玩笑,都足以改變人的審美感與價值觀。
而陳小九偏偏就有這種魔力,一下子就擊中了鐘越的罩門。
鐘越心中的觀念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福至心靈,面有心生,他拍著陳小九的肩膀,由衷的說道︰「不需要以後,我鐘越並不是那般糊涂的小人,現在就稱呼你一聲,九哥!」
「既然如此,我便生生受了!」陳小九看得出這一聲九哥是發自他內心的呼喊,他高興地放聲大笑道︰「今天你叫我一聲九哥,他日我還你一個九九艷陽天!」
夕陽西下,一片火燒雲紅頭半邊天,舉目望去,那虛無飄渺的雲層好似一只凶狠的大怪獸一樣,張牙舞爪著向凡間散發著他的威嚴。
鐘彬拿了只小板凳就那麼安靜的坐在門前,望著西天層巒疊嶂的殘雲,心中不由得發出了一聲冷笑。
一片破雲彩,也想張牙舞爪與日月同輝,用不了多久,你就會煙消雲散的!
這期間管家端了幾杯茶水,想要侍奉他左右,都被他疾言厲色的打發走了。
禮賢下士,就該有禮賢下士的樣子,身旁站個管家,再弄一把遮陽傘,品著香茶,那算是什麼禮賢下士,說成耀武揚威還差不多。
眼見落日余暉,卻遲遲不見鐘越與那神奇的小家丁的身影,鐘彬心中有些焦急,暗想難道是自己怠慢了陳小九,需要自己親自前去迎接嗎?
應該不是!他雖然著急,可是四平八穩的氣度卻有增無減,凡是講究個水到渠成,要安之若素,穩如泰山,否則怎麼能在官場上長期廝殺呢?
正在他若有所思間,兩個急匆匆的身影由遠及近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他喜出望外的站起身來,可面子仍然保持著一絲不苟的莊重,目光堅定的遙望著陳小九的身影。
距離一點點接近了,正在鐘彬琢磨著如何與陳小九見禮時,陳小九卻一臉笑意,十分親切的上前深深的鞠了一躬,緩解了鐘彬的尷尬!
「賤民陳小九,拜見知府大人!」陳小九一臉躬親道。
「快請起,你是小越的好朋友,便是我的好朋友,哪里需要這等大禮!」鐘彬正在為難間,陳小九卻率先向他拋出了橄欖枝,這令他心中甚是滿意,又道︰「況且這又是在我的家中,又不是衙門那般莊重,何來大禮啊!」
陳小九剛才就遠遠瞧見鐘彬一臉莊重的坐在大門口迎接他,見他既無遮陽傘,又無一個丫鬟僕從在旁伺候,以一個堂堂當朝四品大員之尊,竟然能如此禮賢下士,在大門口迎接一個身在奴籍的小家丁,這分誠心與痴心,令他感動且敬畏。
這樣的做派,不是一個凡夫俗子,一個深受理家學派影響的平常人可以做到的。
不是大奸大惡之輩,便是大忠大賢之人,陳小九如是想到。
他不是那種給臉不要臉的小人,識時務者為俊杰,他急忙上前作揖,便是給了鐘彬一定的尊重。
「大哥,九哥,咱們進屋里說話,這大熱天的站在外面,可難受得緊啊!」鐘越眼見二人之間似有些合拍,心中也放下心來,忙趁機插了一嘴,緩解一下二人之間略有些干澀的生分。
鐘彬听到鐘越非常自然的叫了聲‘九哥’,眉頭微微一皺,他又看了一眼坦然受之的陳小九,心中好奇,也頗感欣慰。
鐘越,終于能放份那層虛偽的包袱了!
三人一同寒暄,書房落座,自有丫鬟端上濃茶。
鐘彬給了鐘越一個眼色,鐘越會意,連忙推月兌自己有事,便匆匆走了下去。
房內只剩下陳小九與鐘彬二人。
陳小九坐在下首,見房內只剩下二人,便嘿嘿一笑道︰「鐘大人,我前些日子被困牢籠,受了些皮肉之苦,多虧您仗義援手,我才得以月兌身,今日請受我一拜!」他說著便起身鞠躬行禮。
鐘彬一听陳小九提起這件事,面子上一紅,他非常明白當初陳小九入獄時他扮演了縮頭烏龜的角色,他頭腦中閃了一下,便拿定了如實相告的心思。
他連忙將陳小九扶起,又滿臉慚愧道︰「官場中人,自有官場的難處,提起此事,我不得不如實相告,當初我因朱家與李家紛紛插手此事,事態復雜,我是難以定論,也無從插手,只好采取明哲保身的方法以求不得罪與兩家,致使讓你受了些皮肉之苦,心中萬分慚愧!」
他頓了一下,又十分堅定道︰「只是,我卻並沒有因為這樣做後悔,因為我知道,你只是朱家與李家爭斗的犧牲品,若是朱家看好你,就算我沒有我的支持,憑著朱老太的手段,只要她想把你救出去,她可以想出一萬種理由,只是,沒想到老夫人采取這麼極端的方法罷了。」
陳小九听後,哈哈大笑道︰「鐘知府能如實相告,足見你的一片赤誠之心,最終陳小九還是鐘知府蓋棺定論救出來的,無論怎麼說,小九身懷感激,現下鐘大人既然有難,我陳小九當鼎力相助,絕無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