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彬看著百姓們瘋狂的舉動,耳中聆听著父老鄉親的發自內心的贊美,他的心中升起一股漣漪,哼……,他閉著眼楮長嘆一聲,如此山呼海嘯的歡呼聲,久違了……。
他曾經在西北為官,政績顯著,老百姓甚是愛戴與他,皇恩浩蕩,將他調任富庶之地,沒想象因為水土不服,營養不良,他卻因此而陷入了一個無法自拔的怪圈。
他雖然身為杭州知府,但卻是一個多余的人,眾位官員眼中只有孫科,卻沒有他這個知府的一點點影子,老百姓又辛勤勞作,忙于農耕,根本不會理會新上任的這個知府到底是何方神聖。
在他們的心中,知府既不能當飯吃,也不能當稅收?他們還不是一樣要面朝黃土背朝天?
因此,他進入到空前失落的境地,他變成了聾子,啞巴。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守住自己的本分,不能讓有心之人抓到一點把柄。
他小心謹慎,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可沒想到蘆柴棒一案的出現還是將他推上了風口浪尖。
身為杭州知府,他退無可退,責無旁貸,只能硬著頭皮往前沖,本以為山重水覆,必死無疑之際,沒想到因為這個神奇的小家丁卻出現了柳暗花明的轉機!
他用錦囊妙計闡述了絕處逢生的神奇,看似無法月兌離的泥潭在小家丁的步步為營下,反而成了他加官晉爵的墊腳石。
正在他閉著眼楮陶醉在父老鄉親的山呼海嘯中時,孫科一聲深沉的冷哼打斷了鐘彬的憶苦思甜。
「鐘大人,諸位父老鄉親,請听我一言!」孫科蒼白的臉上顯示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本來蘆柴棒的生死對于孫科來講不是最為重要的,這個下三濫無論生與死,以及鐘彬如何審判,他都有辦法在不久的以後將鐘彬的罪狀告上朝廷,要麼告他個治理不善,百姓暴動;要麼告他個包庇罪犯,蔑視律法。
只是龍大身為他的左膀右臂,一心想要將蘆柴棒置于死地。他考慮到與龍大之間的親密關系,不得不為龍大盡心竭力的將蘆柴棒弄死。
按照他這個老狐狸的設想,他只會盡最大的能力的幫助龍大處理此事,如果不成,他會另想辦法致死蘆柴棒這個礙事的狗東西。
可是,今天這樣的形勢卻容不得他有別的想法,因為他發現了一個不爭的事實,蘆柴棒這一事件完全被鐘彬這廝春風化雨的解決了,並且鐘彬這廝反而隱隱的將龍二逍遙法外的罪狀扣在自己身上,這是他絕對不能容忍的陰謀。
而更令他瞠目結舌,無法容忍的卻是百姓們的呼聲與贊揚。
因為蘆柴棒一案,鐘彬這廝善加利用,巧舌如簧,竟然獲得百姓們的一致褒獎,他竭盡全力偽裝出來的清正開明,急公好義的行徑竟然深深的在百姓的心中生根發芽。
這是一種極度危險的態勢,如果任其發展,鐘彬在百姓心中的地位慢慢將變得根深蒂固,難以撼動,長久下去,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他雖然是杭州府尹,身居次席,可是他一直認為,自己才是杭州總攬生殺大權的人物,他不能允許任何一個人的權利在杭州這片熱土中居他之上,絕對不能!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他雖然沉穩,可是他一刻也不能再容忍鐘彬那得寸進尺的囂張,他要通過另外七個頭目的口供來拆穿蘆柴棒的謊言,進而百姓的支持,打擊鐘彬這廝的丑惡嘴臉。
鐘彬听到孫科的問話,心中明白孫科是要按照既定的策略出招了,可是他心中有些疑問,因為孫科不論蘆柴棒生死與否,他都能牢牢地掌握著主動權,完全沒有必要逆流而上,冒著得罪父老鄉親的風險而將蘆柴棒置于死地,這也不符合這個老狐狸沉穩老練,以靜制動的一貫風格。
不過鐘彬心中不斷冷笑,這樣對他反而更為有利,因為他知道,另外七人已經被陳小九那個陰險狡詐的家伙搞定,孫科的狗急跳牆,倉皇出手,只能是一敗涂地,自取其辱而已,如次一來,反而更能增加自己的官威,何樂而不為呢?
孫科雖然想要表達自己的意見,可是苦于百姓們的鑼鼓喧天,他的聲音雖高,卻也消失于茫茫大海中,無法被百姓接受。
鐘彬看到這一幕,心中極為滿意,他春風得意的大袖一揮,父老鄉親見英明神武的鐘大人要訓示,連忙鴉雀無聲,側耳傾听。
「孫大人對本管的審判難道有什麼疑問?可盡管講來,本官洗耳恭听!」鐘彬氣度沉穩道。
孫科對與方才鐘彬的示威更加的憤懣,這幫山野匹夫,竟然如此信服鐘彬,只一個手勢,就讓他們停止了喧囂,難道杭州要變天了嗎?長此以往,這還了得?
他捋了捋胡須,故作深沉道︰「鐘大人,蘆柴棒與龍二一案,復雜異常,另外還有幾位頭目沒有審問,倉促定案,似乎有失公允,不知鐘大人以為然否?」
「哦……?」果然是揪住這個破綻不放啊,本來我沒打算趕盡殺絕,沒想到你卻自己送上門來,我若是不收下這份大禮,豈不是有愧你的一番苦心?鐘彬與站在廳堂之外的陳小九互相對視了一眼,再得到了陳小九一個肯定的眼神後,便笑嘻嘻的望著孫科道︰「那依著孫大人的意思,此案到底應該如何審理呢?」
「依下官之見,應該將另外幾名頭目一一審問,方能徹底查實此案原委,鐘大人,你可願否?」孫科步步緊逼道。
「孫大人公正廉明,既然有諸多疑問,本官自當听取!」鐘彬十分誠摯的說道,轉頭對眾衙役道︰「來人,將七位頭目帶上公堂!」
「不,鐘大人,且听我一言!」孫科一臉狐疑道︰「本官以為,還是對他們單獨審問,如此一來方能得出確鑿實情!」
這廝果然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鐘彬想了半響,做出一番大義凌然的樣子道︰「既然孫大人對此案有不同意見,那麼本官讓賢,甘做副審,由孫大人主審七位頭目如何?」
孫科一听求之不得,暗呼天助我也,他當仁不讓的坐上主位,啪的一拍驚堂木,氣勢威武,中氣十足叫道︰「來人,帶嫌犯二狗子上堂!」
孫科心中不斷冷笑,二狗子此人他從龍大那里側面了解過,這小子膽小怕事,向來享受在前,沖鋒在後,是一個扶不上牆的狗腿子。此事正好拿他開刀,只要對他曉之以利,動之以刑,這小子不反水才怪呢!
眾位百姓以為蘆柴棒的事件已經蓋棺定論,無需再審,正在興高采烈中,待听到孫科竟然懷疑他們心目中的大英雄,想要重新開審,並且鐘大人在受到他的質疑,不得不退位讓賢時,他們就炸開了鍋,紛紛指責孫建是個頭頂生瘡,腳底流膿的大壞蛋,並且目露凶光,斜勾勾的盯著這位道貌岸然的狗犢子。
孫科耳听百姓的嘲笑,眼看百姓目露凶光,心中一陣的反思,這件事做得到底值不值得,最後狠下心腸,只要能讓二狗子開口,那麼一切質疑都會煙消雲散,他也將徹底反敗為勝,給予鐘彬無情的打擊。
渾身撒發著惡臭的二狗子帶著腳鐐被兩位衙役推搡了進來,他心中忐忑,走看右看,見大殿內一片肅然之氣,更加慌張,忽听得驚堂木啪的一響,一個威嚴的聲音破空傳來︰「二狗子,你可知罪?」
二狗子听聞此聲,心下慌張,撲通一下,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