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國出了張獻忠的營帳後,臉色由剛才的陽光燦爛一下子就變成陰沉的雨天,他暗恨自己太過粗心大意,他早該想到自己的營帳里會有孫可望的臥底,自己竟然在沒有清除隱患之前就搞什麼思想教育,真是愚蠢之極。
李定國回到孩兒營駐地後,迅速召集白文雅、靳統武等將領來議事。他雖然沒有原來那個李定國的記憶,不知曉下面的將領到底對他有多忠心,但經過這些天的接觸和觀察,他發現這五位將領對他算得上是忠心耿耿,他們都曾多次拒絕了孫可望的拉攏,他們對自己被孫可望惡意擊傷這件事是非常的憤慨。李定國漸漸判斷出來,除了一些很隱秘的事情,其他事宜,他都可以跟他們商議。
眾位將領帶著歡聲笑語進了李定國的營帳,有了李定國清楚透徹的指引,他們明確了自己努力戰斗的方向,他們看到了未來,所以原本淒惶灰暗的心境豁然開朗起來,日復一日的訓練對他們而言再也不是辛苦無聊的事情。
當他們看到李定國陰沉的臉色時,都收斂起笑意,他們認識的李定國可是一直很陽光的,很少這般陰沉,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白文雅便試探著問道︰「將軍,出了什麼事情?」
白文雅發現自從李定國醒來後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原來的他總在逃避流寇的身份,但如今的李定國卻得意于自己是名反賊;原來的他總是仁慈得有些迂腐,現在的他雖不會濫殺無辜卻手段冷酷果斷地讓人害怕;原來的他沉默寡言喜怒不形于色,現在的他在鼓動軍心士氣上從不吝嗇話語。當然這些都不是白姑娘關心的重點,她敏感地發現,現在的李定國對她的態度跟重傷前截然不同,那個時候的李定國對待她就像是對待親妹妹,那種看似親近實際卻是拒人千里之外的親昵讓她一直很難過,而現在的李定國看到她時那眼里的亮色卻是從未有過的,有她白文雅在的時候他就似乎特別開心,笑容就特別燦爛。白文雅對李定國有這樣的改變自然十分歡迎,雖然細心的她深覺這個改變是那麼的奇異。實際上這個白姑娘沒有發覺,其實她也在改變,她比以前更在意李定國的一舉一動、一笑一顰。
白文雅自然不知道為什麼李定國對自己的態度前後判若兩人,她更不知道現在的李定國簡直把她視做珍寶。要知道在現代社會想找到一位既文武雙全、英姿勃發又明艷照人、清純可人且對你一往情深的妙齡少女是何等的困難,不比大海撈針容易,地球人都知道二十一世紀的那些妙齡少女大多是什麼樣子,李定國面對那些非主流眼楮都不敢睜。到了這個時代,身處在這樣淒惶流竄的農民軍中,跟那十里秦淮河簡直是天地懸殊,在這樣每日都直面死亡的軍營里,還會有這等絕色佳人垂青于自己,讓他黑暗鐵血的生涯里頓時多了一絲亮色,他焉能不珍惜。
數日之前那個無比危急的時刻,李定國險些命喪于賀人龍刀下,孫可望和劉文秀一萬騎兵及時來援並詐稱兩萬鐵騎,賀人龍驚懼而走,李定國得保平安。李定國一直咬牙堅持著,但見大勢已定,心頭一陣輕松,忽地一頭栽在馬下,被靳統武等人急忙抬著進了府衙,並找來隨軍郎中給李定國醫治。那郎中一看便道李定國是失血過多導致昏迷,不過盡是皮外傷也無大礙。這年頭自然也不知道什麼輸血技術,那郎中只能給李定國止血包扎,並開了一些金創藥。李定國的身體真是強悍,只半天功夫就蘇醒過來,也沒耽誤一系列義軍內部議事。
不過需要經常更換金創藥,李定國並不想麻煩隨軍郎中,因為整個義軍內只有三個這樣的郎中,其他弟兄負傷更重更需要他們。李定國便讓靳統武他們幫助自己換藥,可這些大老爺們笨手笨腳,胡亂撒完藥粉後把李定國包扎的如同木乃伊,被前來探視李定國的白文雅看到,將這些大老粗喝退,親自巧手給李定國包扎傷口。
白過怎麼幫傷兵止血、換藥和包扎,手法很是熟練,再加上她刻意為之,縴縴玉指輕輕慢慢地將藥粉涂在李定國的傷口上,反復涂抹均勻了,才把沾過燒酒的白布慢慢地包扎在李定國肩背上,包扎的甚是均勻舒服,更不像靳統武他們勒的自己喘不過氣。白文雅那雙縴縴玉手並沒因為長久握兵器而變得老繭橫生,依然是白生生的如同青蔥,細細地拂過李定國的粗皮厚肉,也仿佛拂過李定國封閉已久的心頭。
其他將領知趣地離開,房間里只剩下他們兩個。房間里的氣溫仿佛一下子就升高了好幾度,白文雅那潔白如玉吹彈可破的粉臉都是泛起了紅暈,一瞬間滿臉通紅,她似是還羞怯于跟李定國共處一室,更羞怯于李定國望著她那火辣辣的眼神。老實說,在二十一世紀,李定國可從來沒有什麼福氣可以看到女孩的羞澀,太難能可貴了,他好懸從嘴角流出口水。
李定國這具軀體果真強悍,兩天功夫全部傷口結痂愈合。李定國詭稱自己傷口未好,還讓白文雅為他換藥包扎。白文雅沒有點破他的拙計,也自每日裝模作樣地給李定國換藥包扎,可李定國卻知,這小妮子可不是個省油的燈,每逢李定國露出壞壞的笑容,他的皮難免被白文雅的玉手虐待,掐啊捏啊,當真是痛並快樂著。兩人都萬分珍惜兩人單獨相處的時光,因為他們知道在這輾轉作戰時候,能有這樣的相處時光是多麼地難得。
李定國想起穿越前後那幾日白文雅對自己的照顧,還有前幾日對自己的照顧,都是那麼的無微不至,此時又從白文雅的美眸里看到了深切的關心,心底不禁涌起一股暖意。原來在這個時代,也會有人關心自己。他已經想通了,自己已經是李定國了,那麼李定國原有的好的壞的一切的一切自己都要無條件地全盤接受。再分個原來的和現在的,自己什麼繼承不繼承的,豈不是愚蠢之極、何況白文雅這個青梅竹馬式的紅顏知己是他夢寐以求的,他還能說什麼,只能感謝老天的眷顧。
當然,在其他將領面前,李定國和白文雅的眉目傳情也只能是一瞬間,稍縱即逝。
李定國本想把在張獻忠營帳內發生的一切都告訴這些親信將領,但稍作思索,他便苦笑著,輕描淡說道︰「原來大帥已經知道這前兩次我跟士卒的訓話內容,當時我大哥也在。」
眾將頓時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心直口快的張勝馬上罵出聲︰「孫可望這瓜娃子真不是東西,三番五次陷害自己的義弟,也不知道大帥是怎麼想的,找這樣一個人當咱義軍的少帥!」
李定國聞听此言,勃然大怒,喝罵道︰「張勝,閉嘴!從今往後咱們營里不準再議論少帥,更不準議論大帥,違者五十軍棍!」眾將也都被張勝的話給嚇了一跳,這樣的話傳到喜怒無常的大帥耳朵里那就是死罪。
李定國壓低聲音︰「顯然那孫可旺在咱孩兒營里布有耳目,你們往後一言一行都須要謹慎小心,如果再這般肆意議論大帥和孫可望,到時候大帥動了真怒,怕是我也保不了你們。」
眾將都鄭重其事地點頭稱是,張勝給了自己兩個耳光,示意自己掌嘴自罰。
李定國繼續壓低聲音吩咐道︰「我、孫可望和大帥三人已經達成協議,從此之後大帥不會干涉我對孩兒營的任何改造行為,孫可望也不會再次陷害于我,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們必須把孫可望埋在咱孩兒營的隱患除去。」
王之邦驚問道︰「除去?將軍的意思是殺掉嗎?」
李定國這時方露出輕松的笑容︰「當然不是,你們五位先秘密探查,查到最近幾天有哪些士卒跟去過孫可望大營,哪些人跟孫可望的親信踫過頭,你們查到有嫌疑的人後,全部送給我,我會親自把他們交還給孫可望。」
靳統武問道︰「交還給孫可望?將軍如此一來,豈不是打草驚蛇?」
李定國胸有成竹道︰「自然不會,相反我不把這些人查出來送還他,他還會更忌憚我,我越表現得急躁暴怒、胸無城府,他越會對我放心。」李定國明白真實原因不是這個,乃是孫可望的勃勃野心使得他已經完全相信了李定國所說的那個天機。
靳統武听到李定國這番話,吃了一驚,抬頭看了看李定國,他沒想到李定國對孫可望的心理把握竟有如此之準。其他將領稍作思索,也都明白了李定國的意思。
很快地,也就一天功夫,白文雅他們就查出是一個叫做孫可發的孩兒營士兵曾偷偷溜去孫可望的大營,將李定國訓話的內容告之孫可望,這個是確定無疑的,因為孫可發乃是孫可望的堂弟。另外還有十幾位士卒乃是孫可望親信將領的子弟,此外還有二十多名士兵是一直不想呆在孩兒營想轉去孫可望麾下,他們在這幾天內都曾跟孫可望麾下將領有過接觸,都有泄密的嫌疑。
李定國跟這近四十位士卒做了一番冠冕堂皇的會談,裝腔作勢地贊揚他們最近一年的表現,認為他們完全有能力進入主力作戰部隊,他會將他們推薦給大帥麾下第一大將張可旺(孫可望)麾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