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三光火的原因,自然不是為了蔣經原不來見他。而是為了蔣經原想害自己的用心。
帥府里生的那一幕,唐讓杜琪英早就報到他這里來了。蘇三沒有想到蔣經原為了月兌罪,居然想把自己送進絕地。這樣的用心,若是不讓蔣經原知道自己的歷害,那他也就不是蘇三了。
帥府之中,蔣經原听聞蘇三已經登岸,正在朝他的帥府而來,不由有些失措。
他沒有料到蘇三這麼急切地想見他,帶著幾名親衛就過來了。早知道是這樣,自己倒不該失了先機,真該先去見了這位監軍大人再說。
現在倒給了他一個說話的借口,要是這位監軍大人真得沒頭沒臉的亂說話,自己該如何處置?
想了想,讓眾將皆到大廳候命之後,又讓自己的親衛在石廳外頭列陣,迎接監軍大人。
這樣做的目的,自然是表示對監軍大人的尊重;但是更深一層的意思,卻是示威。或者說是警告,警告一下年輕的監軍大人,不要說過份的話,和做過份的事情。
蔣經原之所以會有失措的表現,自然是因為他曾經對蘇三心存不軌之心。
從蘇三任監軍大人開始,蔣經原的心里就一直不對勁!雖然沒有明確地表現在臉上來,語言中也盡可能地不表露態度,但蔣經原的心里從來沒有把監軍大人當一回事。
所以,蘇三寫來的信,在蔣經原看來便是一種挑釁。
不過蔣經原自認為很大度,雖然當時的語氣並不是很平和,但他立刻便調整好了心緒,並且在眾部將的面前,給足了那位監軍大人的面子。
可是張苗再次出現,說什麼密林之中有異,十有有京人伏兵時。他是徹底惱了。有沒有伏兵,自己不是瞎子聾子,不會自己去查探嗎?需要定的人指手劃腳?
一怒之下,便以動搖軍心的名義,暫時把張苗等三人給關了起來。
原本只是想給監軍大人表明一下自己的態度,不希望蘇三的手伸得太長了。可是此後生的事情,居然全被被蘇三說中。而且自己損失慘重,整個新兵營都被烏突木給吃了下去。
蔣經原一方面恨自己為什麼事先不多查探查探,另一方面也恨蘇三不該多事。要不然自己也能夠主動地想明白其中的關節。
正是因為蘇三想指揮他,才讓他心里不耐煩,反而沒有在意這些,結果才變成了這樣。
更讓蔣經原心生恨意的是,他是在沒有听從蘇三的警訊之後,才出了這麼大的漏子。而蘇三在南岸又打了大勝仗。相比之下,所有罪責都在自己的頭上,而蘇三就像傳說中的得勝大將軍,氣宇軒昂。
這很讓他心里過不去。
因此,他才會想到借京人和議撤軍的時候,暗下殺手。利用京人,把蘇三困死在京兵的刀劍之下。
計劃是很好的,可是卻沒有想到蘇三會明目張膽的違抗聖旨。這下反給自己來了一個措手不及,白白地損失了這麼多兵馬不說,又給蘇三立了許多功勞。
蘇三召他去見,他心里正憋悶著這些,當然是一口回拒了。事實上,他正想著要怎麼在蘇三抗旨的事情上,作作文章,好好地參上蘇三一本。
反正真實的情形是蘇三先動手的,他不過是順勢而動而已。他現在只擔心,蘇三先找他損失十萬人的麻煩。雖然他可以推說並沒有得到張苗的第二次警示,所以才有了一些過錯;但是他又擔心,有人露了口風,泄露自己事實上已經得到了警示,並且殺了張苗等人的事實。
想想有些失措,可看了看廳外的親兵與廳中的這許多部將,蔣經原又膽壯起來。
不過是一個拿了一點小小功勞的監軍而已,就算知道了自己殺死張苗等人又如何?畢竟表面上,自己還是給了蘇三面子的。而且搶先動手,逼京人對南岸下手的意圖也沒有真正的實施。
軍中死個把兵士,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蘇三只怕不會因小失大,而對自己有什麼動作。仗還要打,他靠自己的地方還多著呢。
而且真要打起擂台來,自己一個堂堂的大帥,還能怕了他一個空架子的監軍?
好來好去,本帥還當你是個監軍;若是給老子臉色看,那就是一拍兩散,你還能把老子怎樣?
蔣經原心中想過這些念頭,心氣終于平靜了下來。不過,也沒有必要在臉面上跟蘇三過不去,他要來,本帥就歡天喜地的接著。先看看他的動靜再說,
蘇三領著十名親衛一進平台關,便得到了轟重的接待!近百名重裝的騎兵,旗甲鮮明的給蘇三開路,一路往平台關下的帥府走去。
蔣經原聞知他進了平台關,更是領著一眾部將,在帥府外迎候。
蘇三看了看帥府門廳下整齊地站滿了許多蔣經原的親衛,心里便暗笑了一聲。卻不進去,而是提出往關上走一走。
蔣經原見蘇三如此說,心里倒是放下了一大截心事。立刻贊嘆了一番監軍大人的忠君為國的態度,並親自領著蘇三上了平台關。
蘇三一邊慰問了關上守關的軍士,一邊了望了一眼關下不遠處的京人營地,心中不由有些感嘆。
平台關後,烏突木全軍覆滅的消息,這個時候只怕還沒有傳到完嚴楚的耳朵里。完嚴楚要知道自己突然動攻擊,不僅吃掉了烏突木,而且連騎兵也吃掉了近萬人,不知道完嚴楚會不會一口鮮血噴到了營帳上。
哦,對了!還有一個額外的彩頭,那便是完嚴赤珠!
一個冰雪聰明,而且性格比較安靜的女人。
帶著淡淡地笑,蘇三很親切地詢問著蔣經原關內的各項防務!一點也沒有露出,馬上就要收拾他的心態。
蔣經原細細地解答蘇三的各種問題,一邊越來越安心的同時,一邊也訝異蘇三提出來的問題,往往是直入事情的中心。這樣一語問到關鍵之處的火候,簡直比一個老軍旅,還要老。
難怪都說蘇三是個大才子!九門那樣復雜的衙門口,都被他理得平平順順的,敢情是真有底氣的。
「好了,下去聊聊!」蘇三在關上巡視了一圈,感嘆了一一番如此雄關之後,便對蔣經原與一眾將領說道。
蔣經原軍中的將領已經從唐等人的嘴里,知道了前幾天大戰的情形,今天又在北岸見識了蘇三撲殺京人的手段,對蘇三自然也不敢小視。因此,都順從地尾隨在蘇三與蔣經原的後頭。
已經是向晚的時分!午時早過,天黑卻嫌早點,盡管如此,蔣經原還是吩咐了酒食。因此從關上一下來,蔣經原便熱情地請蘇三入席。
蘇三也不矯情,微笑入席!席間頗多笑語,說起話也不似文人一般,只懂之乎者也。談起兵法來,更是頗有見地。
漸漸地一眾將領也沒了拘束!幾杯酒下肚之後,與蘇三倒是漸漸熟份起來。蘇三不擅飲,但是每個來敬的部將,他都耐心的應酬一番。
眾人也不知道蘇三是哪里來的門道,不論是誰上前敬酒,蘇三都能知道各人的來歷。或是論老鄉,或是論背景,雖只是輕點幾句,但是當事人听在耳朵里,卻是越拉近了彼此的關系。
漸漸地整個石廳內的氣氛達到了融洽的頂點。
「怎麼沒見劉雲將軍?」蘇三酒過半酣,眾將基本過了一遍之後,蘇三便帶著笑意與酒氣問了蔣經原一聲。
蔣經原,促不及防!听蘇三一問,連先找個托詞蒙混一下的想法都忘了。直直地愣在了當場。
蔣經原這一愣,滿廳里的聲音便低了下去。有幾個還在高聲的將領,也被邊上的人一扯,也安靜了下來。
蘇三卻好像沒有現廳中異常一樣,帶著酒氣道︰「劉雲算是寧遠的半個老鄉!他是武陵府下的隨州人,寧遠是武陵人。算是一個府里的。隨州軍原本是後護衛軍的戰斗序列,可是劉雲是個極有沖勁的將軍,不想在隨州軍里混日子,所以謀求到了前護衛軍。寧遠倒是常听人說起這位將軍有勇有謀,殺伐很是果斷。前日里听到北岸那場大戰的消息傳到軍中,才得知,正是這位殺伐果斷的劉將軍,在烏突木攻進平台關後側時,引兩千軍斷了新兵營的後路。才止住了潰亂,救出了許多兵士,還重創了烏突木軍。倒是個將才,寧遠一直想見,卻沒有機會。今天應該不會失望?」
蔣經原呵呵一笑,腦筋急轉了一番,才輕輕地道︰「今日一場大戰,劉將軍受重傷。監軍大人想見他,過些天,讓劉雲到監軍帳中听訓便是!」
「受了傷?哎呀,那本監軍倒是應該去看看他才是。」
蔣經原忙陪笑道︰「軍醫正在醫治,昏迷不醒。就是醒了,也要多多休息。監軍大人的體恤之情,經原一定代為轉達。」
蘇三呵呵一笑道︰「那,就有勞了。」
蔣經原重重地松了一口氣,忙道︰「哪里,哪里,難得監軍大人,對軍中這麼熟悉。看來監軍大人是很用了一些心力的。」
蘇三便不以為意的擺了擺手,眼楮卻輕輕一滑看向廳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