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兔肉被她吃了大半。她拍拍圓鼓鼓的肚子,愜意地吐了一口氣,然後摘了梧桐樹的葉子,洗淨後將剩下的兔肉包起來捆扎好,放在懷里,這才大大地伸了一個懶腰,小心地進到旁邊的一個小山洞去睡覺。這時候,她覺得這樣的日子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如果今早沒有听到三嬸的話,日子就這樣過下去,一直等她長得足夠大,其實也不錯。
這小山洞只有前面一個口,洞口密布她設的陷阱,極為安全。回味著嘴里的余香,林小竹安然入睡。
「啪」的一聲脆響,把林小竹從夢中驚醒。可她睜開眼楮還沒從夢里反應過來,一個冰涼的東西從空中掉了下來,落到了她的懷里。
「啊!」林小竹尖叫起來,用力將懷里的東西甩了出去,自己一躍蹦出去老遠,嘴里還驚恐地叫道,「蛇,蛇……」這觸手冰涼的東西,不用看她都知道是蛇。太可怕了!
「嘩啦」一聲,腳下一軟,林小竹就知道要糟糕。理智回到腦子里,她記起來了,這個地方,有一個她挖的陷阱,下面堅著埋了許多削尖的竹子,這一摔下去,死是死不了,可受傷是一定的。在這缺醫少藥的地方,受傷就等于去了半條命。看來,她的小命就要差不多交待了。
正當她閉著眼楮等著再一次穿越時,身體卻停了下來,沒有深陷下去,胳膊像是被人拉住了似的。林小竹正想轉頭去看看怎麼回事,胳膊一緊,就被人拉了上來。
林小竹站穩身體,看清楚眼前的少年,驚訝地叫道︰「夏山?」繼而拍拍胸口,「剛才嚇死我了,幸虧你拉住了我。謝謝你啊,夏山。」附送一個燦爛的笑容。
這夏山今年十三歲,個子比林小竹高出了差不多兩個頭,身體很壯實,皮膚黝黑、眉清目秀,性格有些孤僻,平時不大愛說話,也不跟村里孩子一塊玩,林小竹到夏家村半年,只遠遠地見過他幾面,倒沒說過話。
夏山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從懷里掏出兩個小布球,遞給林小竹︰「蛇藥,綁在腳踝上。」說完轉身就走。
「哦,好。」林小竹感激地接過蛇藥,猛然想起剛才掉到她懷里的蛇,連忙回頭望去,卻見不遠處的草地上,一條黑底銀環如竹子一般粗細的蛇,蜷縮在那里,一動不動;而那蛇的七寸處,赫然插一根竹箭。
林小竹轉過頭去,看著慢慢走下山去的夏山,再低頭看看手里的蛇藥,久久沒有出聲。
這個村里里正的兒子,沉默的十三歲的少年,剛才兩次救了她!
經歷了這一場驚秫,林小竹不敢再呆在這里了,她模了模懷里的烤兔肉和腰上的柴刀,小心地繞過陷阱,往山下走去。在路上,順手摘了幾個八月瓜,吃著里面甜甜黏黏的白色晶瑩的瓤,她的心情終于平復了下來。
美味的東西,總能給她帶來慰藉。
「柳嬸。」翻過柳嬸家後面的矮牆,看到柳嬸正在菜地里澆菜,林小竹歡快地叫了一聲。
「小竹。」柳嬸一看見她,連忙放下手里的水瓢,走過來悄聲道,「你舅母又打你了?」
「沒打著。」林小竹咧嘴一笑。
「你這機靈孩子。」柳嬸笑了起來,拍了拍她的腦袋,「趕緊進屋吧,小春她們在屋里。鍋里還有番薯,自己去拿。」
「我這兒還有半只烤兔子,給小春她們吃。」林小竹縮了縮腦袋,一溜煙往屋里跑去。柳嬸這里其實就是她的半個家,離家出走時,她便吃住到這里來。柳嬸家日子艱難,但有他們一口吃的,就絕不會少林小竹的。所以林小竹投桃報李,平時得了獵物,總要帶來跟柳家人一起分享,也會盡可能地幫著柳嬸做事。
柳嬸將菜地澆完,進到屋子里,見自己的四個孩子每人拿著一塊兔肉,啃得正香;而林小竹則拿著一個番薯,一口一口地吃著,還時不時地給小四擦一下口水。她的臉上露出慈愛的笑容。
「柳嫂,柳嫂,在家嗎?」。院外傳來了秦氏的聲音。
柳嬸看了屋里一眼,這才慢吞吞地應了一聲︰「誰呀?」
「是我,秦嫂。我家小竹在你這兒嗎?」。
柳嬸走過去將門打開,倚在門邊,淡淡道︰「沒在。你又打她了?」
秦氏伸頭往里看了看,盯著柳嬸道︰「真不在?我家大柱找她有事。」
「不在。」柳嬸很干脆地應了一聲,將門關上。這秦氏為了三瓜兩棗的小事,沒少跟她吵架,再加上她又看不慣秦氏對林小竹的態度,一向不給秦氏好臉色。
林小竹在屋里听得明白,見柳嬸進屋,笑道︰「大概是舅舅想起我來了。」
柳嬸也笑︰「別理她,讓她挨罵去。」
那晚林小竹便擠著小春她們睡下了。第二天難得睡了一個懶覺,估模著沒再去賭錢的舅舅拎著舅母一同下地去了,而懶惰的夏春燕姐弟倆還沒起床,她這才躡手躡腳地回到家里,跑進廚房去,掀開鍋拿了兩個紅薯,再拿了柴刀準備上山砍柴。卻不想剛才到院門前,就听到身後一聲暴喝︰「林小竹!」緊接著一個東西帶著風向自己砸來。
林小竹連忙往旁邊一閃,避過呼嘯而來的小板凳,這才回過身去,嘻皮笑臉地沖著怒氣沖沖的夏春燕做了一個鬼臉︰「沒打著。」然後一溜煙跑出門去。
「林小竹,你個挨千萬的,你弄丟我的裙子,我咒你不得好死!」身後傳來夏春燕帶著哭腔的罵聲。
林小竹聳聳肩,心里可沒有一點內疚。當年舅舅把她帶回這個家時,還帶回了辦喪事後余下的賣林家老屋的錢。那筆錢,做十條裙子都夠了。
將手里的蕃薯吃盡,林小竹又上了山。這回她小心了,將夏山給她的兩個藥球分別綁在兩只腳踝上,然後找了一些矮小的灌木,砍起柴來。她如果不想弄到無家可歸的地步,就得干活,把柴砍回家,再受半天罵,這事就算過了。接下來的日子,還是老樣子,一日一日過。
她力氣小,砍了半天,這才砍得一小捆。正用藤條準備把柴綁緊,山下卻傳來了喊聲︰「小竹,林小竹。」
林小竹用手搭了個涼棚,看清楚是花嬸,揮起胳膊回應︰「哎,花嬸,我在這兒。」
花嬸氣喘吁吁地爬上山來,一坐到地上,這才道︰「快,快回村去。
「嬸兒,什麼事啊這麼急?」林小竹遞給她一把剪子梢。
這些野果山里人也是吃慣的,花嬸將剪子梢扔了一把進嘴里,酸酸甜甜的味道頓時讓她勞渴頓消。她嘴動了動,就扯住林小竹往山下走︰「走,趕緊下山,邊走邊說。」
「等等。」林小竹跑了幾步把柴刀撿起來,插進系在腰上的刀架處,這才道︰「走吧。」
「是這樣……」花嬸咽下野果,「山外來了幾個人,想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