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昔進了教舍,見許多人都在埋頭看書,氣氛有些緊張不象往日那般輕松,忽想到再過幾日便又要月考了。最近因為府里的一些瑣事,倒是有些時日沒有好好看書,見諸君的架勢都是憋足了勁,想上紅榜三甲。想要保住甲一的位置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單靠小聰明而不付出辛苦是斷然行不通的。她想著,加快了腳步往座位上去。距離上課還有一段時間,李昔從書袋里掏出《論語》默讀起來。直到鐘鳴,王博士進來授課,她才放下手中的書本。專心听王博士的解讀。
在古代,人們對于算術的解答多在推導中產生答案。一步一步繁縟復雜。不象現代的數學,大多利用前人總結的公式與定義直接進行運算。但李昔卻很喜歡這樣的推導過程。好似引她走進一座座未知的謎宮,讓她痴迷、忍不住去探求。
時間過得很快,直到王博士下課離開的時候,李昔還有些意猶未盡。
韋天碩正在做一道算術題,是王博士留給他們的作業。李昔上前看了看,稍稍提點了他,他立刻便領會了她的意思,很快將題解了出來。
「唉,這次又是你來幫我。」韋天碩有些懊惱。
李昔不以為意地笑道︰「怎麼能算我幫你。題目可是你自己解出來的。即便要幫你,這也要你聰明才行。若是個笨家伙,我再怎麼幫也是無用的。」
韋天碩一听,也是這個理兒。郁悶的心情瞬間消失,又變得張牙舞爪起來,「……放學後,去天香樓吧。我哥請客,今早臨出門時特意交待我的,一定要我把你帶過去。」
李昔一邊垂頭整理了書袋,一邊問道︰「怎麼想起去酒樓了?若是請客的話,也該由我出面請你們兄弟兩人才是。」
韋天碩笑道︰「什麼你啊我啊的?過了年,我們就都是一家人了。你這麼說可就見外了。這事我只當你答應了。等下午的課上完,我們一道過去。」
李昔笑得有些無奈,韋待價請她吃飯,十有八九與他的準媳婦有關系。欠著人家半夜送飯的恩情,總不好推諉。兩人說笑著出了算學院的大門,韋天碩眼尖,看見不遠處房遺直站在那里,便揚聲道︰「房大哥!」
李昔聞聲望去,房遺直已朝她走了過來。
李昔想到昨晚他的表白,今天又再次相見,心中突突地亂跳起來,臉上微微發紅。整理好情緒,正想象往常一樣若無其事的與他打聲招呼,卻被一道尖細的嗓音打斷而噤住了聲︰「房大哥,你怎麼在這?我都找你有半個時辰了。」
長孫芷與褚楚雲盈盈走了過來。
長孫芷的眼中只印著房遺直的身影,半個眼角也沒有看過李昔與韋天碩。從她朦朧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一個懷春少女的痴幕之情。
長孫芷是沒看李昔一眼,但褚楚雲卻將她的那一份兒一並帶上,將李昔上上下下打量了夠。
房遺直掩去眼中的那分柔情,眸光閃動之間,目光已然清凜,「長孫小姐。」
長孫芷鮮少被那雙漂亮的眸子直視,美麗的小臉上泛起紅潤,自以為今早刻意的打扮引起了他的注意,她出了一個更純淨的笑容,對他點了點頭,「房大哥,這邊來,我有話要對你說。」
房遺直動也沒動一下,淡笑道︰「有話就在這里說吧。」
長孫芷的笑容瞬間消失,略怔了怔,又重新換上笑臉,道︰「房大哥,再有半月便是中秋了。太學院的學生約好都要去曲江賞月。他們希望你也能參加,推我來對你講。」
李昔忍不住彎了彎嘴角,中秋賞月是不假,到時只怕去的只有她長孫小姐一人,誰敢壞了她的好事呢?
好似怕房遺直不信,褚楚雲也摻言道︰「房公子,長孫小姐為了讓太學院的學生都能去上,特意租了兩艘德興樓的花舫。到時,房二公子也一起來吧。」
這已是盛情之邀。
李昔望向房遺直,他的臉上始終帶著溫和的笑容,無法讓人發覺這笑容背後有著怎樣的心思。他會去嗎?
「既是長孫小姐出面相邀,遺直恭敬不如從命。」他清清朗朗的聲音從唇邊逸出。
他答應了。
李昔只覺得呼吸一滯,垂下了眼眸,只消片刻,再抬起頭來,眼中已是一片清明,她轉身對著一直在傾听兩人對話的韋天碩道︰「我去品香齋佔座,你和房公子說完話便過來吧。」
韋天碩也想跟著她過去,但想到房遺直一直等在算學院門前,想必是有事要找他。只得點頭放她先行離去。
房遺直將已兩人的對話听在耳中,卻沒有看李昔一眼,但眼中卻漾出細微的笑意。
長孫芷見李昔獨自離開,與褚楚雲對視一眼,臉上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
李昔並非因為氣惱房遺直的回答而負氣離去。
李昔明白,房遺直絕非等閑之輩,他既然答應去曲江賞月,就一定會有他的目的。一個身負皇命的人,便注定了他的一些無奈。長孫芷只看得到他的風流儒雅,卻看不到他俊美的外表下藏著怎樣一顆敏銳、機智的心。
「李公子。」身後有人叫她。
是一個陌生的學生。
「李公子,你府里有人在後門等你。」不等李昔細問,那學生便轉身走了。
很少有人知道她的馬車停在後門,他的話應該不會有假。
李昔到了後門,見馬車好好的停在那里,除了臉上蓋著斗笠打嗑睡的車夫外,並沒有什麼人。連清平也不知去了哪里。
「清平呢?」李昔蹙眉來到馬車旁。
一道悶悶地聲音從斗笠下傳來︰「在車里。」
車夫的聲音听起來怪怪的。、,好象有些感冒。還有清平,沒事兒跑到馬車里做什麼?李昔心下疑惑,手卻未停,她掀開了車簾,看到清平趴臥在車內,眸光一凜︰不好!她還不及抽身,只覺有掌風從身後而來,脖頸一痛,便昏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