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回來了,小姐回來了。」老管家看著進門的沾衣。眼角不由的濕潤起來。
沾衣開心的喚了一聲︰「管家爺爺。」
「衣兒衣兒,我的衣兒。」花夫人從屋內跑了出來,看到沾衣直接過去,一把把某人抱進懷里。
沾衣有點繞不過彎,這個怎麼回事?她每年這個時候左右都會回來,這次因為選秀還早了一些日子,怎麼不管是娘還是老管家都這麼熱情。
說到這個,娘的臉色好像蒼白了許多,就連管家爺爺也是。
眼楮朝自家娘的身後望去,原本激動的情緒一怔,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蒼雲蒼翔兩位哥哥都在,這個時候他們不是應該一個在兵部一個在軍營的嗎?
「好了,先讓衣兒進來,這樣成何體統。」沾衣的父親出現在門口,站在台階下看著他們,眼神中帶著寵溺。人看上去還是這個模樣,但是沾衣卻覺得,父親平白的老了不少。
「看我這人,好閨女,先跟娘進去。」花夫人牽著沾衣的手,慢慢的向屋內走去。兩位哥哥不發一語的走在後面。雖然也是一臉的激動。只是,激動中又多了莫名的哀傷。
到大堂內,花父看著沾衣,滿意的點頭,果然爹說的是對的,自家閨女是最好的。
「這些日子過的怎麼樣?」
「甚好,就是偶爾有點想家。對了,師傅出關了。」
「哦~」花父眼楮一亮,散發出賊亮的光彩,迫不及待的說︰「成功了嗎?」。
沾衣自豪的點頭,「那必須的,也不看看這是誰的師傅。」
看著女兒這搞怪的模樣,屋內四人不由的笑了。
只是,身上那淡淡的哀愁卻沒有消失。沾衣的功夫到了這個程度,對身邊的動靜他人的情緒總是特別敏感。
現在看到他們的模樣,沾衣看著父親問道︰「爹,家里發生了什麼事?」這麼說著,終于感覺到了怪異,睜大眼驚奇的問道︰「爺爺呢?每次我回家他總是第一個出現,今天是去哪了?」
不只爺爺,還有兩位嫂嫂,雖然沾衣每年才在家待兩到三個月,但因為年齡相仿,她們也好奇對方的生活,特別是沾衣這樣的另類千金大小姐,所以幾次交流下來,這三個女人就變得好的沒話說了。
她不問還好。一問,爹娘還有大哥二哥的臉上又出現了一片愁容。
花夫人溫柔的撫模著沾衣的頭發,眼中含著淚水說︰「幸好你回來了。」
沾衣還沒問發生了什麼事,花父重重的嘆了口氣,原本剛毅的臉上充滿了哀傷,「去看看你爺爺吧。」
沾衣紅潤的臉龐瞬間變得慘白。
花老爺子的房門被打開,濃重的藥味撲面而來。
「爹,娘,沾衣~」一個韻味十足的溫柔女子出現在門後,臉上是掩不住的哀愁。
這個人就是沾衣的大嫂,蕭雲嵐,錦國底蘊雄厚的蕭家之女。
「爹娘,啊,沾衣。」緊接著一個皮膚為古銅色的矯健女子出現在眾人眼前,手里還端著一碗藥。
沾衣二嫂,衛子夫。
她們對視一眼,默契的退到一邊,把湖面的景物露出來。
厚重的雲香木做的花雕床上此時正躺著一個人,沾衣慢慢的走進,身子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
當看到躺著的人後,眼淚不受控制的留了下來。
「怎麼會這樣?才九個月沒見。怎麼就這樣了?」沾衣說的連聲音都顫抖了,極力讓自己平靜下來,雙手模進被子里,模到了對方的手,把脈。
躺著的老爺子已經不是原來那個老當益壯的人了,現在變得瘦骨如柴,身材青白一片,看上去就是個行將就木的人。
全家人都希冀的望著沾衣的動作,他們知道沾衣的醫術非常好。
可是,當沾衣臉上那薄弱的渴望慢慢的消失掉,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無奈的時候,齊齊嘆了口氣,花夫人和大嫂更是一個勁的用手帕擋在嘴邊,不讓哭聲溢出來。
花父慢慢的說道︰「一個月前你爺爺突然倒下來,從此以後就沒起來過。我們原本以為是生病了,或者中了毒,找了大夫。結果那大夫卻說什麼事也沒有,只是人到了一定年紀,該知天命。爹身上有功夫,平時也注意休養生息,年紀也不大,怎麼可能就到了知天命的時候呢?我們不信,又暗地里找了些大夫過來,可是都是同樣的說法。」
沾衣把脈的手直接改為握住。
感覺著手上那如細柴一樣的觸感,眼淚更是停不下來。
是啊,天命,病了可以救,種毒可以解,但就是沒人可以跟老天搶他要的命。爺爺看著壯實。但是年輕時候受過不少的傷,身上還留下了不少的暗疾,有的治好了,有的沒治好一直拖著,看上去沒有危險,卻是在消耗著人的壽命。
這些年沾衣都有給家里人調理身體,爺爺的身體是好多了,但是這並不能讓已經虧損了的生命在回來。
這件事來的毫無預兆,沾衣原本以為爺爺還可以多活幾年,沒想到,一切都是這沒想到。
這時,一直昏睡中的爺爺竟然醒了過來。
迷迷糊糊的看著周圍的人,當看清楚坐在自己身邊的人後,臉上露出了虛弱的笑容,慈祥的說︰「我家衣兒回來了,想死爺爺了。」
听到這話,沾衣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又有決堤的趨勢,抽著鼻子,勉強讓自己笑起來,道︰「爺爺,衣兒以後就不走了,待在家里陪你。」
爺爺听了後突然笑了,「傻丫頭。爺爺喜歡看你每次說起紫金閣時那興奮的小臉通紅的模樣。」花老爺子說著就想伸出手像往常般模模沾衣的頭,可是,手卻只能抬到一半,就沒力氣了。
沾衣知道爺爺要做什麼,握住他的手,身子蹲下,把它放在頭上。
爺爺虛弱的笑道︰「我家衣兒是頂頂好的,不僅人長得傾國傾城,還多才多藝,就算把世上最好的東西放在爺爺面前,也不及我家衣兒的一個笑。可惜了。爺爺還想看到衣兒穿上大紅嫁衣。都怨爺爺這身子不爭氣,恐怕沒機會了。」
「爹,您別這麼說,您好好休養,會好的。」花父一個沒忍住,打斷了自家父親的話。
花老爺子白了他一眼,說︰「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明白,不用你安慰。」
花父一听,低著頭,肩膀微微抽動。
花老爺子再次看向沾衣,說︰「我最舍不得的就是你。雖然你這孩子本事大,可終歸還是個女孩兒。衣兒,爺爺不知道你以後會發生什麼事,只是你要記住,以後如果遇到什麼難舍之事,就想想自己的心。老頭子我活了這一世,享受過世間最好的東西,以前戰場上有一幫好兄弟,現在身邊又有你們陪著,已經足夠了。」
花老爺子目光望著床頂,眼神又開始迷離,嘴里一句一句的念叨︰「我好像看到你們娘來接我了,還有我那一幫好兄弟。夠了,真的已經足夠了。」
「爹,爹。」
「爺爺,爺爺……」
沾衣滿臉淚痕的望著閉上眼楮的人,深吸了口氣,對旁邊幾個人說︰「睡著了。」
額……
不過總算是放心了,沒事就好。
接下來的日子,沾衣接手了兩位嫂子的工作,在爺爺身邊伺候著。偶爾跟醒過來的爺爺聊聊,爺爺睡著了,她就想辦法有沒有藥是可以恢復生機延續生命的。沒有也拼命的想。
莊嚴肅穆的大殿內,旁邊擺著大大的書架,上面有很多書。
明黃色布料鋪著的書桌上,此時正有一個人皺著眉頭,心情非常不好的看著手里的那堆東西。
這個人就是錦國現在的皇帝。
這些密奏都是他的密探收集回來的。花老爺子病危,雖然這個消息已經在第一時間被花家的人封鎖了,可是還是有不少人已經得到了消息。
而桌上這些,就是在出現花老爺子病危消息之後,各方的反映。
花家手下勢力眾多,和他們聯系在一起的家族也多。很多人等著瓜分這些勢力,只是以前有老爺子在,沒人敢動,也沒有勢力舍得離開花家這棵大樹。
現在,花老爺子不行了,很多人就開始蠢蠢欲動。別說還有花將軍,花家的那些核心勢力有人想過去動,但是他們也肯定,能動的了的可能性無限接近于零。
他們想啃並且熱衷的是外圍勢力。
他的兒子們,他的大臣們,全都開始拉幫結派,隨時準備花老爺子走後進行大行動。雖然密奏上說還有幾個人沒有動作,他不信。這只能說明這些人的動作比較小或者隱秘,他的密探沒有探到消息。
鄰國的人也知道了,北部的納蘭國已經在邊境地區開始結兵,兩國的關系一向不好。
錦國有他國密探這事很正常。
現在,不管是國內還是國外,看似平靜祥和,卻給他一種暗藏洶涌之感。
花老爺子一旦走了,這些人就都會動起來。到時候,都城將如何?外部將如何?
不得不說,不管對內還是對外,花老爺子就是一面旗幟,他是錦國的保護神,一旦失去他,很多原本以為把握在手里的東西都將變得不安穩。
而花家,沒有了花老爺子,很多人就會猜測他們是否還會向花老爺子那般忠于國家。
他最怕的就是有人挑起花家和紫家的矛盾。
所以,必須讓別人知道,花家和紫家還是一條心的,錦國就算沒了花老爺子,還是銅牆鐵壁一個。
皇帝陛下深深的嘆了口氣,陷入無奈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