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紫瓊然的話,沾衣只是雙眼略微無神的望著床頂,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死寂。
看到她這個模樣,紫瓊然的心揪了起來。彎下腰,捧住沾衣的腦袋,讓她面向自己。帶著點急迫的說道︰「听到沒有,朕剛才說的話你听到了沒有?回答朕。」
看著上面那個人那焦急的模樣,沾衣突然笑了,很美,很美。可是,卻讓紫瓊然在那瞬間,覺得很突兀,很不自在,對上那雙璀璨的眸子,仿佛自己的一切在她面前都變成了透明。
笑著笑著,沾衣就不笑了,只是臉上還掛著讓人熟悉的淡淡的如月牙般柔和的笑意,可是在紫瓊然看來,這卻比哭還讓他心慌。「我也想跟你好好過日子的,在決定嫁給你的時候,沒人比我更知道,你將是我的夫君,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是我孩子的父親,是我要全心侍奉的人。你呢?是你讓我認識到,其實事情並沒有我想象的那麼美好。」
沾衣心中有一股氣,從成親到現在就悶在心里,不得不發的氣,不然,她會憂郁死的。
「你說你愛我,我每次听到都覺得好好笑。紫瓊然,其實你並沒有你想象中的愛我,你這輩子最愛的人是你自己。我呢,只不過是你生活中一件喜歡的並且也很有價值的衣服。在所有的衣服中,你可能最鐘愛這一件,但卻並不是不可缺少。如果,當這件衣服膈到你了,第一個要把它月兌下來扔到一邊的,就是你自己。」
這是沾衣嫁進紫家之後,第一次真正的發飆,也是第一次順著紫瓊然的意思,稱呼他為你,稱自己為我,而不是臣妾皇上什麼的。
紫瓊然想反駁,他覺得自己對沾衣的真心受到了污蔑。可是話到嘴邊,在對上沾衣的目光時,又不由自主的咽住了。目光下意識的移開,不敢與她對視。
沾衣淡淡的笑多了抹苦澀,「紫瓊然,那天我身上有多痛,我對你的失望就有多大。」
不是恨,沒有愛哪來的恨,只是覺得失望了。對現在的生活,對身邊的那個人。
天下沒有過不去的坎,也就是在那天,她開始尋思著以後的路。
那天?紫瓊然一愣,想到了一種可能。好像听蘭姜兒說,沾衣會醫術。
沾衣沒有看他,視線再次集中到床頂,腦海里回憶著那一天,心中是淡淡的疼。
「該說你們是母子嗎?想東西都想到一塊去了。母後殷切的把那盤糕點放到我的面前,滿臉的慈愛,我們倆說的很開心,可是,我是真的一點也開心不起來,就想離開那里,那盤子糕點讓人心驚膽顫。只是,直到我把那盤子的東西都吃完了,她才願意放我走。回到寢殿。我心里正難受呢,沒想到又來了,而且,還是來至于我夫君的關愛。你永遠不會知道,孩子一點點的從我身體內離開時,我是多麼的失望。紫瓊然,只因為我姓花你就能這樣對我,那哪天又因為這花姓,你會不會在我的飯菜內放入真正的一吃斃命的毒藥?」
听到這里,紫瓊然的臉色染上了一層灰暗,不知道在想什麼。
「紫瓊然,反正你現在也已經當上了皇帝,朝堂上的阻礙對你來說已經什麼也不是了,那麼,我也可以功成身退了。」當初為了穩固錦國,現在,全國上下都知道皇後身體不好快死了,她的死跟花老爺子的死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概念,所以,不用擔心會出什麼亂子。
更何況,從知道沾衣沒多長時間可活開始,紫瓊然就已經開始著手事後的問題了。
整個內殿隨著沾衣的花落而陷入靜寂,一對夫妻,兩種心思。
之後,紫瓊然低沉的問道︰「如果換成那個男人,難道就不會做出這種選擇?我是錦國的皇,所有的決定,都要是對錦國最好的。」
沾衣咯咯的笑了兩聲,用非常肯定的語氣說︰「不會,如果無念處在你這個位置,他不會為了還沒發生的事而讓我心寒。他只會努力的讓自己變強,強大即使我真有了兒子,也不會動搖根本的程度。況且,錦國也有並不是皇後所出的嫡子繼承皇位的先例。
立誰為太子,到最後都還是皇的決定。以你的手段,就算下面有人想反對,恐怕也無法如願。」說著模模自己的肚子,「而且,誰也不敢保證,我所生的就是男孩,不是嗎?紫瓊然,你只是選擇了最有效也最方便達成目的的方法罷了。」只是,這個方法卻是要犧牲她作為母親的權利。
「砰」旁邊擺著的大花瓶,被紫瓊然的雙手用力的一掃,碎了,發出了巨響。
「你說我不愛你?你說我最愛的還是自己?你說我根本不在乎你?」三個反問,紫瓊然緊緊的盯著沾衣,眼中布滿了血絲,看上去,有點瘋魔了。
「你知道我為了你做了多少嗎?後宮內院,敢對你不敬的,都無聲的消失了,或者被我厭棄了。你想要什麼,我都盡全力的滿足你。還有,還有我的父皇,呵呵呵,真是可笑啊,那個把注意打到你身上的人,他現在不也消失了嗎?所以,花沾衣,你說什麼都可以,但是,卻不能沒滅我對你的心。」
沾衣沒想到還會听到這麼勁爆的內容,只是,她卻越發的生氣。冷冷的看著這個男人,不管他是不是真要瘋了,只是問道︰「你確定不是因為這個位置而讓他消失的嗎?紫瓊然,你確定這不是你為了轉移負罪感而附加到我身上的事情嗎?」。
說到最後,不由的怒喝出聲。
什麼叫為了她?雖然里面也有這個可能,但最大的原因絕對不會是這樣。只是剛好兩件事撞在了一起,而紫瓊然內心負擔不了弒父的負罪感,所以她也成為了那個唯一的理由。
「 當~」紫瓊然不斷的倒退,面無血絲,最後無力的倚在椅子上,愣愣的看著憤怒的沾衣。
手上微微顫抖,內心驚濤駭浪。
轉過身,一步一步的走出鳳翔宮,麻木的回到自己的寢宮,肩膀上好像被什麼壓住了,很重很重,心里的罪惡感,也越發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