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的臉色蒼白,毫無血色,就算常年在海上生活和工作被暴曬出來的黝黑皮膚,現在都泛起一種死灰色的蒼白。兩眼無神,無力的望著向他走來的馮奕楓,因為他知道自己的最後時刻已經到來,從知道格里的計劃後,他就知道自己會有這麼一天。
「老老板,在我死…死之前,能不能求你…求你一件事?」大黑有氣沒力,用哀求的眼神望向站在他身前的馮奕楓道。
望著沒說一句都那麼吃力,口中不停咳出鮮血,瞳孔也開始散亂。想起在臥室中,大黑挺身而出,擋在自己身前,無視李啟松的槍口,馮奕楓的氣也消得差不多。從這上面可以看出,大黑雖然背叛了馮奕楓,可還是念著馮奕楓對自己的好,不忍心受到傷害。就因為格里對他一家人的恩情,他做了自己最不想做的事,最後還換來格里為自己自己逃命,用他作為擋箭牌。所有的恩情從這一刻開始,全都一筆勾銷了。
馮奕楓蹲在大黑跟前,低頭靠近大黑,近距離的听著他說話,讓他不用那麼辛苦。「說吧!只要是我能夠做到的,力所能及的事,我都可以答應你。」
「咳咳」再次咳出兩大口血塊,臉色越發黯淡,大黑就憑著最後一口氣說出交代的事︰「我的所作所為,都是我自己的個人行為,請老板放過我的家人。雖然我已經把他們送離香港,但我知道要是老板想要找他們,一定可以找到的。所以我想用格里的消息來換我家人的一生安全。」
「格里的消息?難道你想像出賣我哪樣,出賣你的恩人?」眉頭一皺,馮奕楓就想不管大黑。
當馮奕楓想要站起來,卻發現自己的衣袖被大黑死死的抓住不放。「老板,我知道我沒有資格提出什麼條件。格里的恩情,在我幫他挾持你,然後在他把我推出來擋子彈時,什麼都還清了。我現在只想用他來換我的家人安全,已經沒有什麼比我的家人更重要了。咳咳咳。」又是一陣強烈的咳嗽,不但是口出血,鼻子也有大量的血泡涌了出來,看上去已經不行了。
「唉!好吧!我答應你,你跟你的家人與此事到此為止,不管是他們與此事有沒有關,以後我也不會再追究。」
大黑終于松口了口,也因為這樣,他提起的精神慢慢耗盡,回光返照也迅速消失。大黑用盡最後的力氣,睜大眼楮,暴顯的脖子血管都呈現出紫黑色,「格里把游艇停泊在長洲的西灣,他準備完事後跟李啟松去台灣,然後轉道去新西蘭。他那離婚的老婆和孩子早就在新西蘭等著他的到來,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他…他…。」聲音越來越低,最後低不可聞,到再也沒有聲音,大黑抓住馮奕楓的衣袖也無力的垂了下來。他的雙眼到死的那一刻,充滿了眷戀,充滿了家人,對生活的眷戀。
「唉!」望著大黑的尸體,馮奕楓都不知該對他到底是何種感情。難道受人點滴之恩,真要涌泉以報麼?失去溫磬的家庭,有為的兒女,美好的生活都在所不惜麼?可格里呢?自己對格里的恩情呢?在他最落魄,最需要人幫助時,不就是因為自己聘請了他。高薪厚職,讓他一家都擺月兌了困境,而且還過上了富人的生活麼?難道他就這麼對自己?為了錢,就可以無視自己對他的好了麼?總結的說,是人都有貪念,永遠都不會知足,不是有句話︰人心不足蛇吞象。就因為格里對金錢的追求,才會讓他走到這一步。
跟在馮奕楓身後的阮龍和阮雄文等人,也都用復雜的眼神望著大黑的尸體,他們也都從黎經文哪里了解過在臥室中大黑做過的事,雖然對他的背叛有著不解和糾結,可看著他的尸體時,更多的卻是惋惜。他們都知道大黑一向很痛愛一對兒女,而兒女也都很爭氣,都是大學的高材生,前途無可限量,一家人原本可以是幸福快樂的,但大黑永遠都等不到這一天的到來,也永遠都不會看到。
「找到大黑的家人,好好的照顧。以公司的名義發放撫恤金和慰問金,他的那對兒女的學費也由公司來承擔,一直到他們畢業找到工作為止。」再次看了看打黑已經變冷的尸體,還有那張黯淡無光的臉,馮奕楓道︰「放心,我對你的承諾一定會做到,你應該安息了。」
不知是大黑死後有靈,在馮奕楓說完這話後,大黑的雙眼慢慢的合上,臉上的表情也沒有之前的可怕,反而有種安祥。
揮手讓躲在船舷一直在猛抽煙的黎經文過來,他的臉色很差,不知是因為看到尸體而被嚇到還是因為今天發生的事,對他刺激太大。「老板,您有什麼吩咐?」
「現在豹哥已經死了,李啟松也在我手上,他們都不能在影響到‘十四K’,我要你在最短時間內,完全控制‘十四K’的所有堂口,在所有‘十四K’控制的社區下,都必須是你的心月復來做坐館,你可不可以做到?」以前馮奕楓一直都不想跟社團有太多的牽扯,就因為社團的哪些古惑仔都是些成事不足敗事有余之人。可現在不一樣了,難得有這麼好的機會,趁著「十四K」被香港警方掃蕩後,實力大損,只要能夠利用黎經文控制住,未嘗不是自己以後計劃中的一種助力。
「什麼?讓我做龍頭?」黎經文本以為會得到馮奕楓獎賞一大筆錢給自己,可他怎麼都沒想到,會有這種好事落到自己頭上,以至于他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舉著手指指著自己,愣著望向馮奕楓。
「怎麼?不行麼?就一點小事都做不好,你這樣怎麼做大事?」黎經文雖然不是馮奕楓最適當的選擇,但他是現在最好的選擇。因為他跟在豹哥身邊時間夠長,在社團的資歷也夠,手下還有不少可用之人,總比馮奕楓硬是安插些不熟悉的人進去來得好。
「不…不,我…我…我太謝謝老板的提攜了,一定全力以赴。可老龍頭他還在台灣,我就算想為老板您辦事,就怕他……。」黎經文覺得要是再不答應,就是天生最大的傻瓜了。雖然他知道自己只是名義上的龍頭,上面還有為隨時可以把自己拉下馬的老板,但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因為他太了解自己了,要是換做以前,明知自己根本就沒有哪種梟雄之資,偌大的社團,靠他自己也管不了。他也同樣沒有信心在「新義安」、「和勝和」的手中得以穩固「十四K」在香港的地位,他可不想被人在街頭亂刀分尸。他寧願像以前那樣管著手下幾百號人就已經足夠了,所以要是叫他做龍頭,可能他會馬上拒絕。
但現在不一樣了,豹哥已經死了。哪些跟他差不多的坐館,不是在赤柱吃皇家飯,就是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整個「十四K」是自成立以來,最衰弱的時候。以黎經文的輩分,只要在台灣的哪位上任龍頭沒話說,他就可以順理成章。是人都有野心,黎經文同樣也有,只是他太有自知之明,所以一直都在豹哥面前表現得碌碌無為。不過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因為他相信馮奕楓這位老板肯定會看住自己,就算是做傀儡,也是做個最爽的傀儡。
笑了笑,黎經文的表現很對馮奕楓的心意。他不要黎經文有多大的能力,也不要他有多大的雄心,只要他口夠听話,夠忠心就行。「你放心,遇到什麼困難可以找雄哥和龍哥,不管是人手還是資金都可以。至于哪位老龍頭,他永遠都回不了香港的。還有,我不會插手管社團的事,也不想知道你是怎麼去管理,整個社團還是你一人說了算。我以為要你做的,就是把社團牢牢的控制在手中,在我有需要時,可以為我做事就行。以前社團怎麼做,以後還是怎麼做。」
心花怒放啊!本來以為自己只是位傀儡,沒想到社團的所有一切,還是自己說了算。他都不知該如何用言語去謝謝馮奕楓的提攜之恩了,就算是馮奕楓要他舌忝腳指頭,黎經文都會毫不猶豫的去做。
「老板您放心,以後‘十四K’就是老板的馬前卒,老板指哪打哪,就算是讓我率人圍攻港督府,我都會毫不猶豫的執行。」黎經文就差沒有對馮奕楓山呼萬歲了。
「呵呵!沒有必要這麼夸張,我還不想跟港英政府作對。不過我還得提醒你,你做什麼都可以,包娼庇賭,軍火、走私、盜版什麼都行,但毒.品一定不準踫,不管是買還是賣。缺少資金,我可以為你提供賺錢的機會和直接提供資金。不要被我知道你瞞著我做些令人反感的事,你應該知道後果是多嚴重的。」雖然要捧黎經文上位,但避免他一朝得志,語無倫次,敲打敲打還是需要的。
黎經文知道毒.品的利潤有多大,但同樣知道做這個的風險同樣巨大。李啟松的前車之鑒,就是對他最好的提醒。「放心,沒有老板的吩咐,我絕對不會踫哪怕一粒丸仔(以前搖.頭丸一般叫做十字架或藍精靈,吸食群體大多都是以青少年為主,‘丸仔’也是當時香港最常用的稱呼。當時很少人吸食K粉和冰.毒),我會讓手下的人盯住的。」
拍拍黎經文的肩膀,馮奕楓微笑道︰「哪好,‘十四K’以後就交給你了,做點成績給我看,我是不會虧待為我做事的人。」馮奕楓很相信,現在的「十四K」群龍無首,只要有他幫助黎經文,一定會在最短時間內整合好整個「十四K」的所有勢力,完全控制和掌握在黎經文手中。
處理好「十四K」的事,馮奕楓就要回香港了。不過現在不可能坐游艇回去香港,何況以游艇的速度,要是被珠海邊防追上,基本是跑不掉的。這艘充滿血腥的游艇,馮奕楓也不想再坐。
「游艇由雄哥處理,下面的李啟松,為他找個風景優美點的歸宿。通知下去,全力搜捕格里,生死勿論。到英國和新西蘭,找出他的老婆和孩子。我不想因為這個人而感受到危險隨時出現在身邊,你們可以聯系一下菲斯,他比你們更了解格里。」經過這事後,馮奕楓的心狠了,簡單的幾句就判了李啟松和格里的未來,他居然連一點點內疚和心虛都沒有。
其實這也怪不得馮奕楓心太狠,這次也是老天眷顧,不然他現在已經是尸沉大海了,他摯愛的哪些女人,都不知會受到何種傷害,這是他最不可以容忍。所以李啟松、格里必須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