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繼耀有自己的驕傲,也有自己的自信,這些驕傲和自信並不是單靠良好的家境和專門的培養才能鑄就而成。從讀書到進入社會工作,他身上都承載著家族眾多的關心和照顧,讓他能夠在工作上扶搖直上,在不到三十歲,就已經坐上渣打銀行的業務部經理這一重要職位,也讓羅家的長輩更多的關心和支持。
就因為這樣,羅繼耀把這些都當成是自己值得自豪的,雖沒有看到誰都昂首抬頭,一副居高臨下的態度,但那種看不起人,心高氣傲神情或心理,還是能夠讓不少人感受到。
阿古西之所以不喜歡羅繼耀,也因為他在羅繼耀的眼中,不時能夠看到對自己的輕藐和不屑。阿古西很清楚,在羅繼耀和不少人的眼中,他就是一個不事生產、五谷不分、手腳不勤,整天混吃等死的人。雖然因為羅家和阿古西的產業有著不少的生意來往,倆人的關系也是比較密切,但這種藐視的目光,從來都沒有在羅繼耀眼中消失過。
今天,羅繼耀所有的驕傲和自信,都因為一個錢字,讓他不得不低下高傲的頭顱,居然要低聲下氣,向一個他從來都看不起的色老頭求助借錢。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真是古人誠不欺我。這也是羅繼耀已經走投無路,馮奕楓的一句話,給了他希望,給了他一個翻盤的希望。只有從阿古西哪里借到錢翻本,他不但能夠還錢和填數,還能保證在家族中的地位不受任何的影響。為了這個,低下驕傲的腦袋算什麼,求助于一個他看不起的色老頭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就因為羅繼耀那低聲下氣和求助的神情,讓阿古西的心情特別的好,就連之前輸掉的幾百萬,在他看來,換成這樣一個結果,什麼都值了。想了一下,阿古西終于點頭道︰「錢我可以借給你,但熟歸熟,我要你以羅家繼承人的身份簽下簽單,這樣不至于我的錢都打水漂了。」
阿古西的話好像羅繼耀輸定似的,讓他臉色不由一沉,不過還是要錢到手才行。至于以個人名義還是以羅家繼承人的名義,已經無關重要了。贏了萬事皆有,輸了,能否歸還高利貸和銀行的錢,還能否保住自己繼承人的身份,都是一個問題。
接過唯一的希望,看著五百萬的支票,羅繼耀的雄心再次燃起,他不相信,馮奕楓運氣就比自己好,凡事都能壓自己一頭。他要利用這個最後的機會,把前面丟失的都贏回來。
望著雲淡風輕的站在哪里的馮奕楓,羅繼耀突然有種對方從來都沒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感覺,不過很快這種感覺就被他拋諸腦後了,支票「啪」的拍在賭桌上,眼楮盯住馮奕楓,咬牙狠道︰「我們就一次過賭五百萬。」
「慢。」哪位中年的賭場監事出聲阻止道︰「羅先生已經不再是本會所的會員,所以沒有資格繼續在這里參與賭局。」
「你…。」眼看就可以翻本,可是這個一塊木頭一般的賭場監事,卻讓羅繼耀無可奈何。雖然剛才發飆罵了對方,現在羅繼耀回想起來,也是有點心悸。羅繼耀身為會所的白銀會員,當然知道這個會所的底細。可能這個中年人沒什麼大不了,在外頭他憑借著自己的能力,隨隨便便就可以捏死對方。但現在是在會所,中年人代表的也是會所,這樣就完全不一樣了。羅繼耀罵了對方,公然違抗規矩,這就是跟會所過不去。要真是細究起來,羅家也不能保住他,甚至還很有可能會連累家族。所以現在中年人的阻止,雖然羅繼耀千萬個不願意,但再也沒有這個膽量去怒罵對方,只能死死的盯住馮奕楓猛看。
「這位先生,這是我跟羅先生還沒有完成的賭局,不知可不可以通融一下,讓我們賭完這一局?」馮奕楓終于開口,並不是他真的想要跟羅繼耀在賭桌上一決勝負,而是這次的事不能解決,誰知以後這個羅繼耀會給自己帶來什麼麻煩?既然事情因賭博而起,那就以賭博結束。
馮奕楓的話並不能讓中年人松口,僵硬的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掛在臉上,只是簡單的掃了馮奕楓一眼,嘴皮一動,冷然道︰「你同樣不是會所的會員,沒有資格在這里決定任何事情,同樣沒有資格重開賭局。」
「呃」被中年人噎得沒話說,馮奕楓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和處境,並不比羅繼耀好多少。中年人毫不客氣的話,使到馮奕楓處在很尷尬的位置上,不過很快就有人出來為他解圍。
超瓊來到馮奕楓身邊,同樣用冷冽的目光看著中年人,毫不客氣道︰「你也不過是賭場的監事,又憑什麼去終結賭局?」一指馮奕楓道︰「他是我邀請來的客人,不知有沒有資格在賭場里參與賭局?何況這次的賭局是經過正常申請,會所同意的。在賭局沒有結束前,他們就有進行下去的資格,就算羅繼耀被你撤銷了會員身份,想來以我黃金會員的資格,應該可以讓這一局進行下去吧?」
不知這位賭場監事的中年人,臉上的肌肉是不是壞死了,從進來到現在,不管是面對誰,說任何話,木然的表情,一點改變都沒有。可能超瓊的身份,不少人會千般討好和追捧,但在這個中年人眼中,好像超瓊跟被他驅逐的羅繼耀沒什麼分別。
沉吟一下,中年人點點頭妥協了。「這一局可以進行下去,不過只限這一局,除非其他會員繼續參與下去,不然我會以監事的身份終止他們的參與。」說完一指早就站得遠遠的費列普、歷蘇和阿古西等人。
羅繼耀終于松了口氣,只要中年人不再阻止,那麼他就有機會。除非他不介意讓自己跟馮奕楓的賭局傳到街知巷聞,不然他早就約馮奕楓到「葡京」去再戰。但哪里畢竟是公共場所,品流復雜,要是兩人之間的賭局傳回香港,那麼他之前做的所有努力,都將成為泡影。
「謝謝!」羅繼耀出奇的謝謝中年人,再次轉回面對馮奕楓,重重吐出一口氣,平伏內心的激動,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一局定勝負,五百萬。」支票再次被羅繼耀推到賭桌的中間。
馮奕楓還是一臉的平淡,不知為什麼,他就是打不起興致。整個賭局,他覺得一點意思都沒有,不管是輸得發瘋的羅繼耀,還是輸急後離開的布洛尼,亦或是整場賭局都沒有放心思進去的阿古西,這些人跟他其實一點關系都沒有,他也沒有興趣跟這些人交往。並不是他看不起這些人,而是覺得這些人不值得去交往,因為他們的關系都是建立在金錢和利益之上,這種朋友,還是算了吧。
拿出五張剛才贏取的百萬金額的支票放在其中,聳聳肩道︰「既然羅公子這麼有興致,我當然奉陪。就是不知賭些什麼?」
「一次派完五張,以梭哈的方式定輸贏,不再一張一張的派牌加注。」
「沒問題。」
荷官再次回到賭桌前,剛拆開一付全新的撲克牌,就被木然中年人揮手阻止。羅繼耀臉色一變,以為中年人想要再次阻止賭局的進行。連馮奕楓都收起了微笑,皺著眉頭,望著中年人,看看他這又想鬧出什麼ど蛾子出來。
似乎明白眾人在想些什麼,中年人道︰「倆位都不是會員,荷官是會所指定為會員服務,所以不適宜為你們派牌。」分別看了羅繼耀和馮奕楓一眼,續道︰「所以這一局,要是倆位不介意,可以由我來為你們派牌,請問有問題嗎?」
馮奕楓搖頭道︰「沒問題。」
羅繼耀點點頭道︰「要是監事能夠負責派牌,我自然沒什麼意見。」
為了公平起見,中年人切好牌後,放到賭桌的中間,任由羅繼耀和馮奕楓切牌。因為是羅繼耀提出的賭局,所以算是他坐莊,第一張牌派發給他,然後根據派發牌的大小,在派發接下來的四張。
羅繼耀得到的第一張是梅花10,馮奕楓是黑桃K;第二張羅繼耀是方塊4,馮奕楓是梅花3;第三張羅繼耀是紅桃Q,馮奕楓是紅桃J;第四張羅繼耀是方塊6,馮奕楓是紅桃8;最後一張,中年人卻沒有翻開,反而覆蓋著派發到倆人面前,留下了一個懸念。
現在羅繼耀手中拿著的是4、6、10、Q,馮奕楓拿著的是3、8、J、K,按照牌面馮奕楓贏得機率比羅繼耀大。在看到拿到最後一張牌,羅繼耀的臉色已經開始變幻不定,讓人看不清他倒底在想些什麼。
顫抖著手,慢慢的拿起最後一張,在眾人注視下,羅繼耀滿頭大汗的盯住最後一張牌,就連汗水眯住了雙眼,羅繼耀還是一動不動。臉色更是不停在變幻著,時紅時白,讓眾人都懷疑他見到鬼了。
倆人的最後一張牌,關系到千萬的歸屬,眾人的表情似乎比他們倆人都要緊張,就連本來躲得遠遠的費列普和歷蘇,都不由走近來觀看結果。超瓊更是緊張的拉住了馮奕楓的手,這是她下意識的動作,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這個舉動。
馮奕楓不知羅繼耀最後一張是什麼,他也沒這個心思去慢慢搓這張牌了。感受到超瓊握住自己的手已經是濕淋淋的,側頭對對方輕輕一笑,隨手拿起來牌扔到賭桌上,一張紅桃K赫然映入眾人眼簾。這下子羅繼耀都不用開牌了,因為馮奕楓是一對K,羅繼耀拿到任何的牌,都不能比馮奕楓的牌更大。
中年人看到後,手一揮道︰「馮先生是一對K,這一局馮先生…贏!」
「噗通」,讓眾人清醒過來,原來站在羅繼耀身後的哪個朋友,居然承受不起打擊,暈過去了。不過也因為這一聲聲響,讓羅繼耀清醒過來。無力的把牌扔下,也不管昏迷過去的朋友,頹然的往外走去。而他留在賭桌上的牌,居然是一張梅花Q。羅繼耀再次在運氣上,完敗于馮奕楓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