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又不知是誰家娃子被大人狠心的拋棄了,這小臉都凍青了嘛」,很大的聲音就在思睿耳邊響起,不同于南方的吳儂軟語,標準的東北口音,帶著點男人的粗獷豪放。
乍一听到這熟悉的腔調,思睿才知道即便兩個世界分隔了近一千多個日夜,但那個在那個曾經在她成長中佔據了重要角色的身影早已印烙在她的靈魂,這種影響也帶到了這一世。
思睿有種熱淚盈眶的感覺,然而事實上她也是如此。有些不忍睜開雙眼,淡淡的兩條清淚就那麼的涌出了眼角。
「小女圭女圭流淚了呢,唉,生而不養,造孽啊」,那有些粗的聲音里卻有著細膩的感情。
清晨柔和的陽光打在小山崗上,那里站著一個穿著碎花上衣,土藍大襠褲的中年婦女,那呈現A字的身材看起來有些笨拙,只是她那粗實的手臂正緊緊的抱著懷中的襁褓。
說是襁褓,不過是思睿穿著層小衣服包裹著一曾薄薄的棉巾被。這還是吳嬸兜走思睿時,順手把蓋在思睿身上的小被一包帶出來的。初秋的早晚很涼,如果沒有這層棉巾,思睿會凍的更慘,只是這樣也沒還到哪里去。
從醫院帶出思睿,吳嬸最初是興奮刺激,計劃的順利讓她內心充斥著快感,只是行走在慢慢的夜路,獨自穿梭在寂靜的街道,她興奮凌亂的內心也是漸漸平靜,渾噩的頭腦也是漸漸清明。
因為她是報復,但並沒有同歸于盡的打算,所以她並不想被抓住,她還要在暗處靜靜的看著宋家瘋狂,這會讓她更加的有抱負的快感。
但這樣帶著一個孩子就很難說,不僅是目標明顯,她是知道這倆孩子的早慧,開口早,連說話都很利索,這小丫頭要是開了口向路人求救她該怎麼辦?要掐死她嗎?對這個一手帶大的孩子,吳嬸下不了手。
頭一天晚上,吳嬸是渾渾噩噩,壓根什麼都沒想,可是在第二天的旅途上,她就開始擔驚受怕,想著這些可能,擔心著思睿突然醒來向她要媽媽,一直以來,吳嬸都覺得這個小女孩黑瞳有種魔力,讓她不敢直視。
雖然擔憂著,思睿卻一直沒有醒來,思睿的嗜睡,吳嬸是知道的,可是一睡一整天倒是沒有,想到這孩子之前還病著,吳嬸又有些害怕她死在自己手里。這一刻她心里是慌亂的,因擔憂思睿而慌亂,但僅僅只是擔憂思睿死掉會帶給自己怎樣的影響。
一路行走在城鎮邊緣的吳嬸都在思考如何拋掉思睿這個包袱,而當她看到那個破落的孤兒院時,終于松了一口氣。然後不顧一個小孩子能否承受住夜晚的寒冷,就那樣將她丟棄在路邊,飛快的離去,像是躲避著瘟疫一樣,遠離了這里。只是離開的時候,想的是思睿應該感激她,因為她給思睿找到了庇護所。
不殺死這個孩子,是為了彰顯自己的「善良」;擔憂這個孩子死掉,是怕帶給自己心里負面的影響;不直接丟棄在路邊,而是孤兒院,是放不下心里的「仁慈」。吳嬸就是這樣,狀似瘋癲。
而思睿嬌弱的小身子就這樣承受了一晚初秋的陰涼,就算是有靈玉的滋養保護也即將承受不住的時候,被剛出門買菜的孤兒院院長帶回了院子。前世今生同樣的路子,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緣分。
孤兒院不大,但除了院長外還是有一個護工的。將凍得臉色發青的思睿交給那個護工後,院長就接著出門了,臨走時還感嘆這丫頭命大,打趣說睡了一宿山岡的小思睿沒有被附近的野狗叼走真是很幸運的,要知道孤兒院的地理位置可是很偏的。
不過昨晚從吳嬸剛剛出現在孤兒院附近,一個身影就倏地一下出現在了院門口的樹影里,看著思睿被丟棄在地上,看著那個婦人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
在吳嬸離開後良久,見沒有動靜,那個身影幾個閃爍間出現在了思睿上方。
清冷的月光罩在他的身上,映出一個頎長的身影,肥大的運動服,壓低的鴨舌帽,正是那個電梯里的青年。不過此時沒有帶那個大墨鏡,目光凜冽,審視著腳下那個緊閉著雙眼的小小孩童。
憑著他的記憶力不難認出這正是前兩天他在那家飯店電梯里踫到的孩子,即便只有一面之緣。
他很奇怪這個孩子怎麼就到了這里,想著飯店里的情景,這孩子的家境應該很好,可淪落不到這住孤兒院的地步,那這又是怎麼回事?
難道是某個組織已經找到了這里,是要用這小孩子設局害少爺嗎?這小孩子能是個殺手?
隨即他又很嚴肅的搖了搖頭,沒有覺得自己的假設可笑,而是在他的信息中沒有哪個組織有這種能量,即便是軒府
那麼也可能就是這個孩子家內部的事情了,這也就和他無關了。很快他就退回了院子,他是不會在乎這個孩子是否會凍傷,即便凍死那也只是她命不好而已。
他的任務就是保護少爺,也不能允許一切暴露他及少爺的可能。所以他不可能也不能說好心的就那麼突兀的敲開院長的房門,然後說,「嘿,你看我多好心,剛剛有個婦人丟棄了這個孩子,而我給你送來了。」
那就是他夜霧就不是有病,而是活膩歪了。
于是出現在思睿上方沒兩秒鐘,夜霧就撤回了身形,回到了院中,留下了那個小身影獨自吹著夜風。
在這個無聊而緊張的夜晚,夜霧也多多少少的關注了那個小身影,至少真的有只夾著尾巴的野狗想要靠近思睿時,被夜霧彈出的石子打疼而選擇了逃離。
夜霧很不想承認自己是動了惻隱之心,那多少年來都不曾出現過的情緒。
當院長將思睿抱回,放在化身護工的他的懷里時,夜霧不禁感嘆著這孩子的命大。想著在電梯里一照面這孩子就給他一種與眾不同的感覺。
像們這一行的,第六感一向很準,夜霧也很相信自己感覺。那麼這個大難不死的小姑娘會不會是個好苗子呢?一時之間,夜霧竟然有了收思睿為徒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