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爭雄之李元霸別傳 第八十六章 梁上高臥

作者 ︰ 弦戈

李元霸見王蟬兒在橫笛上輕輕吹了一口,便听見大殿傳出打鼾之聲,暗嘆︰「這鬼丫頭的迷香大有古怪。

見王蟬兒將橫笛收入懷里,轉身走向大殿門口,舉步跨入殿檻,他也隨後跟進。走進大殿,只見「牛頭」賈作法、「馬面」畢懷仁兩個東歪西倒,躺在火堆旁,四只眼楮左右張皇。看見王蟬兒和李元霸兩個走近前,眼中滿是驚愕和恐懼。

王蟬兒看見賈、畢兩個丑怪模樣,不禁皺眉,對李元霸道︰「你快找繩子將這兩個討厭東西綁了,吊上石頭,沉入井中,叫他們嘗點苦頭!」

李元霸听她說要將牛頭、馬面沉入井中,笑道︰「好主意。」找來兩條繩子,把這兩個惡人綁了。賈、畢兩個手腳麻軟,神志仍清,張口求饒。

王蟬兒從火堆里拿過一根燃燒的木頭,遞至賈、畢二人眼前,晃了幾晃,道︰「你兩個魔頭,竟然踐踏佛門淨地,弄得這里烏煙瘴氣。快說,《玄武秘籍》究竟藏有什麼天大秘密?」

賈作法見問,眼望畢懷仁,急道︰「我、我卻不知,都、都是他告訴我的……」

王蟬兒轉看畢懷仁,將燃燒木頭直指他的鼻前。畢懷仁慌了神,不等她開口逼問,央道︰「女、女俠饒命!我、我也是無意中在揚州青樓听見的,不知《玄武秘籍》究竟藏有什麼天大秘密,總是江湖傳言得此書者,不但可為武林至尊,且當得天下。因此江湖上人人都想得之到手……」

「如今秘籍藏在哪里?」

「听說有半部在白羽派掌門王通女兒身上,另有半部卻在江南大隱邵拐子邵正奇弟子身上……」

「是誰放出這樣風聲?」

「這個麼,我、我也不知。」

李元霸在旁見也難再問出什麼,便想起要救人,喝問︰「寺里和尚都哪里去了?」

賈作法忙道︰「都、都在後院禪房里呢。」

李元霸拿起玄竹杖在他身上打了一下,道︰「你這牛頭,一向作惡多端!你若有半句不實,小心作法自斃!」

賈作法賠笑道︰「少俠面前,小人卻不敢作、作法自斃。」

李元霸呵呵一笑,對王蟬兒道︰「小師妹,你在這里慢慢審問這兩個壞東西,我先去救人要緊。」說著走出大殿,徑往後院禪房而去。

走到禪房走廊外,隱隱听見里面有動靜,又見門窗緊鎖,上前一步,用手在門上微微使勁,猛力一推,門口便被震開了。

跳進去看,果見十幾個和尚皆被繩索緊綁,口中塞布,或坐或躺,拴于一處,動彈不得。他上去一一解開繩索,一邊道︰「各位師傅受驚了!我們路過此地,見那兩個惡徒為禍禪寺,已出手將他們制服。」眾和尚被綁半天,本以為凶多吉少,不料忽被解救得月兌,個個嘆幸,口誦佛號,紛紛向李元霸合十致謝。

李元霸合十還禮,又道︰「各位師傅,你們受苦了,大家自便罷。」

主持的乃是一位老和尚,年約六十歲,年老體弱,因被綁得久了,解開他時已奄奄一息。這時一個中年和尚過來,在主持和尚身上輕捏按摩一會,他才略緩過來,卻口不能言。眾和尚將他抬入禪床安歇,一邊張羅去膳房煮粥燒水。

見中年和尚為主持和尚推拿,手法不俗,奇道︰「師傅可會接骨治折?」

那中年和尚合十道︰「不敢。貧僧出家前曾做過幾年專治跌打郎中。接骨之法,乃是家傳。」

李元霸拍手笑道︰「哈哈,真是巧了。請問和尚法號?」

「小僧法號無憂。」

「無憂師傅,請隨我來。」帶他往大殿走去。只見王蟬兒正將賈、畢二人牽出,眾和尚先後跑過來,見到賈、畢二人被綁,便有幾個上前拳腳相加,大打出手。

賈、畢二人不能還手,口中亂叫︰「哎呦,媽呀!和尚也打人麼?」

「怎麼不打?我佛也有金剛怒目,降魔除惡之時!」

「將你兩個惡賊打死了,正好這里作道場,好好超度你們!」

眾和尚早憋了一口惡氣,上前對賈、畢二人又是一頓拳打腳踢,賈、畢二人哀號不已。幾個年紀稍長的和尚,雖不動手,也不勸阻,唯雙目緊閉,口中念佛。

無憂和尚視若不見,隨李元霸走到王蟬兒跟前,見她左手軟垂無力,便明白了怎麼回事。

李元霸笑道︰「小師妹,我請來無憂大師,你的左手當可無慮了。」

王蟬兒眼見無憂身形瘦小,貌不驚人,心中疑惑︰「什麼無憂大師,你會治什麼?」

無憂微微一笑,合十道︰「佛門一僧,豈敢自稱大師,這位少俠說笑了。至于接骨之法,小僧也曾學過幾天。」

王蟬兒見他有恃無恐,神情自若,便道︰「也罷,管你什麼大師小僧,讓你試一下又何妨。」

李元霸笑道︰「小師妹,依我看,現今兵荒馬亂,四野無人,一時也找不見扁鵲華佗那樣的稀世神醫了,事到如今,也只好病急亂投醫,死馬當作活馬醫……」

王蟬兒听了,輕啐一口,嗔道︰「臭小子!你胡說八道什麼,你才死馬當作活馬醫呢!」舉起右手,便往李元霸臉上揮去。

李元霸早遠遠躲去一邊,無憂和尚走近王蟬兒,笑道︰「女俠請息怒,小僧冒犯了。」左手扶在王蟬兒左肩上,右手輕扣她的手腕,突然上下一拉,只听「咯啦」一下,王蟬兒忍不住輕哼一聲,正要張口罵人,忽見自己左臂卻能動了。咦的一聲,又試輕輕抬起,竟一如平常。不禁大喜過望,忙道︰「原來大師果然是神醫呀!嘻嘻,多謝了!」

無憂笑道︰「女俠見外了。二位救了我寺上下,使我寺免去一場劫難,原該謝你們才是。」說著合十為禮,其余在場和尚也紛紛合十道謝。

王蟬兒見自己左手轉眼便治好,喜出望外,又見寺中和尚對她和李元霸心存感激,心中大樂,笑道︰「無憂大師不用多禮了!彼此彼此。」

無憂和尚在寺中身份,僅次于主持和尚,見主持躺在禪床,已口不能言,自己便做主挽留李王二人住宿一夜再去,李王二人正有此意,也不推辭。

無憂和尚親自引他們走上二樓客房前,站在廊檐下,合十道︰「敝寺客房有五間,不知二位今晚……」他見李王二個少年男女,也不知他們是情侶還是師兄妹,不知該開一間客房還是兩客房,因此躊躇遲疑。

李元霸正要開口,只听王蟬兒道︰「無憂大師,今晚你就給我們那一間客房罷,卻要靠外面最大的那間。」手指一間靠近寺院後牆的一間客房。

無憂和尚哦的一聲,見她早有主意,微笑道︰「女俠若喜歡大間的,便隨你意罷。」又吩咐旁邊小和尚去開門打掃房間。

主持和尚合十道︰「二位晚安。」說罷自去。

本來王蟬兒要將賈、畢二人吊入井中浸水,但無憂和尚笑道︰「出家人慈悲為懷,這二人雖然可惡,但多行不義必自斃。他們既未傷害我等,今日且饒過他們一回。依小僧之見,今夜先將他們關入敝寺禁閉室中,待明日再送官府法辦。讓他們心服口服。」

王蟬兒深知賈、畢二人惡貫滿盈,但因無憂和尚治好她手傷,自己心中敬重,因此便不反駁,笑道︰「大師既如此說,今日便宜了他們。這二賊乃江湖大惡,手里不知還有多少血債未算,明日送至官府,也好一一查明論罪。」

李元霸將一個大布袋拿至無憂面前,笑道︰「大師,這一袋銀子珠寶卻是二賊一路搶劫來的,如今便捐給寺里拿來修繕道場罷。」

誰知無憂卻合十道︰「多謝少俠盛意!敝寺不敢收了這二人不義之財,只拿回他們搶去的二百一十五兩七錢香火錢便可。」

李元霸微微一笑,道︰「大師若不肯收下余錢珠寶,那麼明日再一並送至官府,算是人贓俱獲罷了。」

待無憂和尚去後,二人進到客房。王蟬兒走近窗戶,見自己的火龍馬正在樓下馬廄食草,微微一笑。

回頭對李元霸道︰「你可記住了。你是我的僕從,便什麼都得听我的。今晚我睡梁上,你守在下面,不許睡覺,讓我好好睡上一覺。」說著輕輕一縱,躍上了橫梁。李元霸看見客房橫梁足有一丈多高,自己若想上去,還須借助房柱才行。可是王蟬兒居然無所憑借,一縱而上,不由得暗暗佩服。

王蟬兒站上橫梁上,道︰「上面灰塵好多,你快拿掃帚先幫我掃一掃。」

李元霸去找來掃帚,仰頭望她,笑道︰「我、我可不去呢,怎麼掃?」

王蟬兒呸的一聲,道︰「偷懶!你不能跳上來,難道不能爬上來麼?」

李元霸見躲不過,只好施展壁虎功,從房柱爬上橫梁。見橫梁雖長,卻頗狹窄,寬僅八寸,便笑道︰「這麼窄的地兒,你可怎麼睡?」

「不要你管,我自有法子。你快打掃,廢話少說。」

李元霸拿起掃帚,在橫梁上亂掃,一時灰塵四起。王蟬兒捂住嘴巴,怒道︰

「臭小子,你這樣亂掃,你想悶死我呀,你輕點不行麼?」

「嘻嘻,粱上積塵太多,也不知多少年了,不掃重些怎麼掃得去呢?」心想︰「你這鬼丫頭,明明下面有床榻不睡,卻偏要睡上面,多此一舉。」忽笑道︰「小師妹,我猜你莫非屬鼠的?」

「呸,你才屬鼠呢。我屬虎。」

「你不屬鼠,怎麼老喜歡往梁上鑽呢?」

「哼,你懂什麼。你哪知我這一路過來遇見多少凶險?上次在宋城旅店,若本姑娘不睡橫梁上,還能活到現下嗎?」

李元霸心想也是的,卻笑道︰

「嘿嘿,你倒知自己睡在上面安全,卻讓我睡下面,好讓那些江湖殺手都以為我是你了,他們把我砍了你就開心了?」

「嘻嘻,傻小子,你在下面,難道就不能假裝睡麼?」見他已將橫梁打掃干淨,道︰

「你下去把枕被拿上來給我。」

李元霸只好又跳下去,拿過枕被往上一拋,王蟬兒接過,又道︰「你上來幫我鋪被子。」

「我……」

「我什麼我,你是我的僕人!」

李元霸見她上下折騰自己,心中有氣,便道︰「我可沒力氣爬上去了。」爬上房柱一半,抱著柱子不動了。

王蟬兒見他怠工,瞪了他一眼,嘆道︰「你跳起來,我接你的手。」便把右手伸出來。

李元霸見她伸出定主意借勢拉她下粱,當下不及細想,輕輕一躍,從房柱中間撲過去,伸手想去抓王蟬兒的手。

誰知自己的手將要抓住,突然見她的手縮回去。他本來存心加重身子,如此落了空,便往地上墜落。好在他見機得快,將著地之際,順勢一個打滾,翻倒在地,著地,舊傷復發,疼痛之極,模樣甚為狼狽。

王蟬兒在橫梁上,早已笑歪在枕被上。李元霸見自己反遭她暗算,心中氣惱,笑道︰「你、你這鬼丫頭!你手傷好了,卻想害我手斷麼。」

「嘻嘻,我不是接手了嗎,誰叫你接不住呢?」

李元霸坐在地上,暗暗咬牙切齒。

「這叫一報還一報!誰叫你上次騙我說那個什麼五斗先生在我背後,嚇我一大跳。如今也讓你摔一跤,這樣你我兩不相欠。嘻嘻。」

「甚麼,原來你這樣小氣,一直記得此事?」

「哼,怎麼不記得?我活了十六歲啦,誰對我好,誰對我不好,我都記得清清楚楚。」

李元霸哼的一聲,自己站起來,拍去身上灰塵,不去答她,徑到床榻上,盤膝而坐。

王蟬兒將枕被鋪梁上,自己歪歪一靠,道︰「今夜你不可睡死了,便守在下面,讓我好好睡上一覺。」

李元霸默不作聲,閉目養神,尋思今晚如何趁王蟬兒睡熟,自己偷了解藥,明日一早趕往洛陽送信。

王蟬兒嘆道︰「我知你肚里在打主意,實話告訴你,我身上真沒解藥。不過,你若服侍我好些,本姑娘一高興,說不定會告訴你配方,讓你去抓藥配制……」

李元霸見他識破自己主意,不禁有些沮喪,嘆道︰「這鬼丫頭聰明機變,我心里想什麼,她都猜得出。和她在一起,多有不便,無論如何,須趁早擺月兌了她。」

抬頭望她一眼,見她已側身躺下,一邊喃喃而語︰

「臭小子,你現下和我已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誰也跑不了啦。黃龍教也盯上你了,他們都以為你我身上各藏半部秘籍呢,嘻嘻。」

「我哪有什麼秘籍,你不是搜過我身了嗎?」

「我、我知你這人滑頭得緊,我也不管你有沒有什麼秘籍,總之,如今你想溜也溜不了……」說到這里,已經細若蚊聲。

一時便听梁上傳來輕輕打鼾之聲,原來王蟬兒已酣然睡去。心想︰「她被江湖殺手追蹤七天七夜,身心皆疲,想來太累了。自己若趁機動手,或能成功。可是如此行事,卻非君子之為。也罷,等明日再做道理,慢慢哄她拿出解藥。」

李元霸也無心睡眠。心中回想這兩日來,自己居然連個毛丫頭都打不過,日後行走江湖,不知能走多遠。恩師和五斗先生教訓,言猶在耳,不禁汗顏。

又想或許自己著了王蟬兒的香,醉酒之間,才如此不濟。危急之時,臨敵之際,自己不是醉使玄竹杖,逼退黑木劍客和瑯琊五鬼嗎?如此一念,心神漸定。

他閉目而坐,呼吸之間,神清氣朗,體會三玄宗心法。如此過了兩個時辰,時至雞鳴,竟入禪觀之境。體內之氣居然沛然而起,所到之處,略無障礙。氣之所至,全無疼痛之感,所謂身中「七生九死」之毒,恐為王蟬兒詐唬。心中暗喜,行氣至平旦時分,才出了禪觀。下床活動一下手腳,看橫梁上王蟬兒依舊橫梁高臥,睡姿不變,睡得正香。

便覺也有些乏了,躺下睡去。恍惚間,忽听一陣急促腳步聲,驚坐起來,拿出玄竹杖,轉眼見窗外已微現天光。

王蟬兒也已驚醒坐起,正向他招手,示意他也上梁去。李元霸心念一動,將枕頭塞入被子里,一縱而起,居然身輕如燕,躍上了橫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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