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蟬兒見薛收和溫彥博兩位師兄受傷,七星劍陣頓時化解,見李靖神色自若,氣定神閑,全不似方從一場惡斗中下來,心中驚駭,知道今日難討了好去。眼看李靖,怒道︰「喂,你究竟是什麼人,為甚出手干預我白羽派家事?」
李靖微笑道︰「王姑娘,我是何人你何必要問,你只問白羽派為何以多欺少?」
王蟬兒頓時啞口無言。
李元霸笑嘻嘻道︰「武功不濟,便仗著人多,又有何用?」朝諸羽士掃了一眼,瞥見受傷的薛收和溫彥博,意含譏諷。
王蟬兒怒道︰「臭小子,要你多嘴。你、你光會說大話,卻作了縮頭烏……」想到這「龜」字,想到他身上收有龜蛇,一咬牙,向李元霸走去。
李元霸見王蟬兒朝自己走來,不禁吃了一驚,頗懊悔自己出言相譏。他中了王蟬毒針,毒針雖已震出,可是中毒不輕,因此坐在那里,手腳動彈不得,只硬著頭皮張口。王蟬兒豈不知他處境,估計他手腳麻木,武功大失,正好趁勢過去教訓一下他。
只見王蟬兒沖過去,面對李元霸,冷冷道︰「臭小子,你若識相,快把龜蛇拿出來,從此我們一刀兩段,河水不犯井水,各不相干!」
李元霸坐在桌子旁邊,雖然手腳動彈不便,可是生性天不怕地不怕,見王蟬兒凶巴巴的,仍強自鎮定,嘻嘻一笑,道︰「小師妹,何出此言!什麼叫一刀兩段,各不相干。我們同聲同氣……」
王蟬兒呸的一聲,道︰「誰和你同聲同氣,我、我跟你勢不兩立……」一個「立」字未說完,一躍而起,揮掌打向李元霸。
李元霸不能起身而走,只好坐在原位,側身躲閃。手足雖不能動,身法仍極靈活。王蟬兒和他交手幾個回合,來勢甚猛,卻一時半會奈何不了他。
虯髯刺客本來惱恨王蟬兒毒針偷襲,要出手對她略加懲戒,但見她和李元霸兩個師兄妹自相爭斗,樂得袖手旁觀,並不阻攔。李靖早看出王蟬兒和李元霸兩個少男少女有兒女恩怨,兩個踫到一起,卻如歡喜冤家一般,看他們兩個打鬧,料無大礙,因此並不上前相助,負手在旁觀看。
李元霸心中著急,本待出口求李靖相助,可是又說不出口,少不得只好硬著頭皮躲閃應付。他一味躲閃,並無還手之力,十幾個回合下來,已狼狽不堪。
王蟬兒見李元霸果然中了麻醉,手腳無法動彈,自己下起手來,他只有躲避的份兒,因此志在必得,愈戰愈勇,一心要扇他幾個耳光,因此出招皆往他頭臉招呼。李元霸左閃右躲,疲于躲避,只在原地與王蟬兒相持不下。
王蟬兒見他身法靈動異常,自己竟討不了便宜去。忽然心中一計,左向李元霸的臉。李元霸身子本能往後一仰,瞧準他下盤,突然抬起腳來,踢向他下檔。這本是她的一記虛招,可是李元霸人雖後仰,卻听到下檔起風,心下大驚,暗道︰「別呀,小師妹難道要廢了我不成?」不及細想,嚇得順勢往後倒去。王蟬兒見他往後仰倒,順勢上前一步,伸出右到了李元霸的臉頰上。
李元霸痛哼一聲,摔跌在地。王蟬兒更不停留,伸出左手要點他右後腰一處大穴。眼看王蟬兒便要得手,誰知斜刺里冒出一只縴縴細手,從身後輕飄飄揮來,招式玄妙,竟指向她的脅下。若被點住,非倒地不可。王蟬兒大驚失色,慌忙縮回左手,身子往右邊跳出兩步,才躲過這詭異之極的一指。回頭一看,卻是公主出手相助,見王蟬兒退去一邊,站起身來,上前去扶倒地的李元霸。
王蟬兒驚怒交集,見公主居然出手相助李元霸,顯是對這小子有情有義。一時氣得說不出話來,跑到虯髯刺客和公主坐的酒桌前,猛地將桌子往上一掀,只听嘩啦啦的,桌上碗筷撒落,酒菜撒了一地。
虯髯刺客想不到王蟬兒會有此舉,也顧不上阻止,先跳起擋在公主前面。可是稍遲了些,碗筷被掀起,酒水四灑,向公主和李元霸身上灑去。李元霸渾身上下被濺了一身,沾了不少酒菜,公主被虯髯刺客擋在後面,衣裙下擺只被沾濕了一角。
李元霸見自己被小師妹王蟬兒暗算,公主居然出手相助,倒地之際,她又屈尊過來扶自己,心中暗喜。見公主來扶,身子得近芳澤,人挨到公主身上,原來只有三分無力,便假裝到了分。公主何等冰雪聰明,扶他之際,見他故意挨過來,猛然醒悟,輕啐一口,忙將他推開,自己站去一邊。
只听王蟬兒冷笑道︰「李元霸,你這花心小婬賊!哪里找來的美人兒幫手。算你走運,今日本姑娘先放過你。可是,從今往後,你便躲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你,定要叫你死得好看……」
虯髯刺客見王蟬兒掀翻酒桌,害得公主衣裙被酒水濺濕,心中大怒,二話不說,更不回頭,將琴囊往後一揮,朝王蟬兒這邊打去。王蟬兒對他早有忌憚,因此將酒桌一掀,已倒縱而去,放下話後,轉身氣鼓鼓下樓去了。虯髯刺客的琴囊雖快,卻打不著她。
李靖在旁看見,忍不住拍手,哈哈大笑,道︰「好個潑辣的小丫頭!三弟,從今往後,你的麻煩可就大了。」
李元霸搖頭苦笑,呆立當場。
七羽士見王蟬兒下樓去了,紛紛向李靖和李元霸及虯髯刺客等怒目而視。李靖朗聲對諸羽士道︰「七星劍陣,陣法精妙,果然名不虛傳。可惜你們幾個還學不到家,今日我李某也不和你們糾纏,你們去罷!若不服氣,來日踫見,再玩幾個回合,再見分曉。哈哈。」
薛收手撫傷處,對李靖道︰「今日領教了,後會有期!各位兄弟,我們認栽了,走罷。」杜淹扶著他走下樓去,諸羽士相繼尾隨下樓。
溫彥博也已受傷,走在最後,回頭嘆道︰「姓李的,算你是條好漢!只可惜今日我大師兄不在,僥幸讓你勝了。」又對李元霸恨恨的道︰「李元霸,這事還沒完,等著瞧吧。」扭頭黯然而去。
李靖沖著諸羽士的背影,哈哈一笑,回過身來,見滿地酒水,道︰「各位,既然酒水撒了,不如一起坐過這邊來,再喝幾碗茶酒敘敘,如何?」
虯髯刺客听見李靖相邀,轉頭朝公主看了一眼,公主點點頭。只听公主當即款款笑道︰「人在江湖,相逢即緣。如此,真是幸會李大哥這位英雄好漢了。」
徑自轉身走過去,在李元霸原先坐的位置坐下,虯髯刺客也隨她走過去,靠她左側坐下,面對樓梯口。
李靖見李元霸一動不動,猶自呆立當場,走過去拉他,搭手之際,暗將一股強勁而柔和無比的內力傳過去。李元霸手足麻木,這時接到李靖傳力,隨即借這股內力打通手足幾處大穴,才挪得動手腳。他中了王蟬兒針毒,雖借李靖之力打通,腳能走動,渾身上下一時半會卻恢復不了,因此走起路來,還有蹣跚之狀。
他走過來,見公主居然坐了自己原先坐的位子,自己便挨著她坐下,李靖坐回原位。
李元霸目不轉晴的望著公主,公主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轉顧幾度,低下頭去。
虯髯刺客見李元霸如此無禮的盯著公主看,心中暗怒,但看在先前他救過公主的份上,才忍住不發,心道︰「日後若撞到我手里,定叫你小子吃些苦頭,待我挖掉你的雙眼,看你還能如此放肆張望沒有。」
李靖見大家都已坐定,叫來小二的,撤掉殘羹剩菜,重新上了一桌酒菜。
李元霸不等李靖坐好,拱手謝過李靖相助之義,又向公主和虯髯刺客抱拳致意,說道「今日多虧諸位相助,李元霸不勝感激」雲雲。公主見他眉飛色舞,喋喋不休,抬眼看他一眼,又轉過臉去。
李靖將諸人面前的酒碗倒滿,這才自報姓名,邀李元霸和虯髯刺客同飲。虯髯刺客向不飲酒,見李靖敬酒,並不言語,只搖了搖頭。
公主笑道︰「李大哥,今日幸會。小妹姓崔,排行第七。家兄向不善飲!但感各位盛情,我代他喝了罷。」說著先將自己面前的酒喝了,又拿過虯髯刺客前面酒碗。
虯髯刺客見公主要代自己喝酒,卻怎麼能夠,忙將酒碗拿回,自己悶聲喝完一碗。
李靖哈哈大笑,道︰「好,七妹雖為女流,卻有我燕趙慷概之風!虯髯兄雖不善飲,也夠爽快!今日李某交定你二位做朋友了!」又對李元霸道︰「三弟,請!」
李元霸捧酒在前,點頭笑道︰「大哥,三弟敬你。」也將酒喝完。
公主見李靖和李元霸都喝下了酒,自己和崔正浩武士自入中國以來,頭一遭破天荒的喝下一碗酒,感覺居然尚好,不禁莞爾。
李靖笑道︰「李某見虯髯兄和七妹二人氣度不凡,似外域外之人,到我中國所為何故?」
公主微微笑道︰「李大哥有眼力,我們確從外域過來,到中國來做些買賣。」她直言不諱,顯得磊落坦蕩。
李元霸噢的一聲,問道︰「公主,你們到中國都做些什麼大買賣?」
公主見李元霸來問,卻不看他,張口道︰「也不算大,不過是些皮毛古董之類生意。只要有利可圖,有錢可賺,都可以相機而作的。」她說話聲音從容不迫,雖有域外口音,仍悅耳之極。
李靖聞言,但笑不語。李元霸又道︰「在下家里倒藏有些古董,幾時也請公主幫我鑒識一下,或可與你做些生意也未可知。」
公主臉上微紅,道︰「不敢。李兄說笑了。」這時才醒悟,原來李元霸開口閉口呼她作「公主」,卻問她做些什麼買賣。原來這小子很壞,明知自己身份,卻故意當面這樣耍弄自己,眉頭微皺,轉臉瞪了他一眼。
這時李靖接過話題,道︰「說到古董,李某這次從關外來到中原,倒是應了一位平生喜好收藏的朋友之邀。听說他最近找到了一件稀世之寶,竟邀我去玩賞,開開眼界。」
虯髯刺客和公主听見李靖如此說,不約而同哦了的一聲。
李元霸聞言拍手道︰「好呵,既然有稀世之寶,大家既有緣聚此,不如一同前往,看看究竟是什麼好東西。」
李靖掃了一眼酒樓,見四處客人已空,當下壓低聲音道︰「也不是什麼金銀珠寶,卻是一部武林奇書,叫什麼玄武秘笈。也不知真偽,因此我的朋友才邀我前去看看。」
李元霸暗驚︰「莫非又有什麼玄武秘笈出來?小師妹偽制的秘笈不是讓眼前這位虯髯刺客奪去了嗎?」忍不住看了一下對面的虯髯刺客,又對李靖道︰「大哥,江湖上傳言有一部武功秘笈,名字便叫做什麼玄武秘笈,你那位朋友知你武功卓絕,因此邀你過去查驗也未可知。只是不知你那位朋友人在哪里?」
李靖道︰「離此尚有一二百里路,他在龍山極頂的一座道觀里落腳。」
李元霸哈哈笑道︰「卻不算太遠。我正好沒事兒,想隨大哥去瞧瞧熱鬧呢。」
虯髯刺客和公主相視無語,似一時尚拿不定主意去還是不去。
李靖點頭笑道︰「此去路程雖不算遠,可是畢竟旅途寂寞。幾位若當我是個朋友,不如大家一起前往,也算結伴而行。到了龍山道觀,一切俱足,大家盤桓幾日,也可切磋切磋。」
公主點點頭,微笑道︰「既然李大哥盛情相邀,我和家兄也有心與各位前往一觀,以廣見聞……」
李元霸月兌口道︰「公主,你說話聲音別具異國風味,可是也不必如此文縐縐的,要去就說去好了。」
虯髯刺客見李元霸居然打斷公主的話,勃然作色,對他怒目而視。
公主看了李元霸一眼,抿唇笑道︰「好,我們樂意和李大哥一同前去。」
李靖舉起酒碗,笑道︰「好,就這麼說定了!這一碗,我先喝下,再敬各位!」
李元霸眼看虯髯刺客,見他方才喝下一碗酒,此時已然滿臉通紅,似不勝酒力。公主知虯髯刺客不能飲酒,見李靖又敬大家喝酒,笑道︰「難得李大哥今日好興致。這樣罷,這第二碗酒我代家兄喝了罷。不過,喝了這碗酒,天色不早,我們最好就上路吧。待到了龍山,大家再痛飲盡興不遲,李大哥以為如何?」
李靖點頭道︰「好。」李元霸卻搖頭道︰「不好。」
公主扭頭瞪了他一眼,卻不搭他,拿起酒碗,正要喝下。虯髯刺客伸手攔住,道︰「公主......」才叫出「公主」二字,又改口用高麗語道︰「公主,要防其中有詐,請你別再喝了。」
公主微微一笑,也用高麗語道︰「崔大哥,放心,我自有分寸。」說著一干而盡,翻腕亮底,居然面不改色。
李元霸听見虯髯刺客和公主用外域之語交談,便月兌口道︰「公主好酒量!」。也捧起酒碗,忽貼近公主耳邊低聲笑道︰「公主,你大老遠從高麗過來,多謝你相救之恩,這一碗,我也敬你。」
公主見李元霸如此跟自己套近乎,臉上一紅,擺手笑道︰「李公子不必客氣,若說相救之恩,倒是我該謝你才是。」
李元霸點頭道︰「既如此說,那麼你敬我一碗怎樣?」
公主見他順竿爬上來,心道︰「這個小子好滑頭的,以後跟他說話,再不能客氣了。」沉吟道︰「李公子,小妹實在不勝酒力,恕不能陪。公子相救之恩,異日若得其便,再另儀謝過罷了。」
李元霸笑道︰「那也不必了。」
虯髯刺客見李元霸旁若無人,一味要哄得公主喝酒,忍不住大聲道︰「喂,你要喝酒,我和你喝!」他于漢語不通,說這句話時,卻是一字一句的說出,顯得生硬異常。
李元霸見虯髯刺客急了,哈哈一笑,拱手道︰「不敢有勞虯髯兄!我看你武功了得,酒量卻太一般。若再喝一兩碗,恐怕就不是你保護公主,而是公主保護你了。既然公主不肯喝,我自己喝罷了。」說著將手中酒干了。
這時李靖站起身來,道︰「好,我們說走就走,這便起身,須得趕在明日天黑前趕到。」
于是大家起身,下了酒樓。出了酒樓大門,李靖走到拴馬欄一匹干瘦毛驢前,解下繩索。
李元霸見狀大奇,笑道︰「嘻嘻,大哥,你這坐騎真不賴呢。」
李靖笑道︰「三弟,你可你別小瞧這頭毛驢,它才是真正的‘千里駒’。不信,等會你試騎一下便知。」
李元霸驚道︰「莫非這便是傳說中的‘神驢’?」
李靖點頭道︰「正是。不但是傳說中的神驢,更是神驢中的老大。它可日行一千五百里,還有個花名叫‘神驢他舅’。」
李元霸聞言大笑,道︰「哈哈,好響亮的名頭!」對李靖附耳道︰「大哥,先借小弟幾兩銀子,我須往集市買匹坐騎去。」
李靖笑道︰「你便騎這頭神驢罷,不用再去集市買馬,只和酒樓老板買一匹好了。」說著,叫來小二的,拿出五兩銀錢遞給小二的,交代幾句。小二的拿錢進去,不一會只見小二的笑眯眯從後院牽出一匹配了鞍的馬來。原來時價四兩純銀買一匹良馬,李靖卻給了五兩,酒樓老板見賺了,自然肯把坐騎賣給他。
虯髯刺客和公主各有一匹高頭駿馬,他們從酒樓下來見李靖諾大個漢子,坐騎竟只是頭小毛驢,也自納罕,又听見李靖和李元霸對話,說道毛驢乃神驢,不禁相顧愕然。
李元霸不信毛驢有神行之力,接過李靖遞來的繩索,半信半疑,跨上驢背。只听身後李靖一聲 哨,那毛驢嘶鳴幾下,頓時撒開四腳狂奔起來,身後揚起一片灰塵,轉眼不見蹤影。李元霸騎在毛驢背上,隨著毛驢奔跑而上下起伏,被坐墊磕得生痛,才騎出幾步,忍不住哇哇大叫。
公主在後面看見,見李元霸滑稽模樣,哧的一聲笑了。李靖哈哈大笑。虯髯刺客冷眼看著,面上一絲笑容都無。
當下四個一起上路,往西北而去。一路上,李元霸與李靖相談甚歡,又不時來與公主搭話,對虯髯刺客視若不見。虯髯刺客勒馬陪在公主後面,也罕有言語。走了大半天,才到和川縣,近晚就道旁驛站投宿。
李靖和李元霸各開了一間小客房,公主和虯髯刺客卻要了一間大客房。李元霸見公主和虯髯刺客竟不避嫌,同住一房,心里竟不是滋味。他想起在洛陽城的雲來客棧,公主和虯髯刺客也是同住一室,卻是與自己和顏萱住的會仙閣隔壁。那時房間甚大,卻有兩進,他們二人多半分開來住。這路邊驛站客房卻簡陋太多,不分里外,看他們兩個怎麼分開來住。
想到這里,不禁發呆,眼看公主和虯髯刺客的背影走向客房。正出神間,忽見公主將進客房前,從那邊回過頭來,望著他,他尚未回過神來,只見公主朝他狠狠瞪了一眼,轉身入了房中。虯髯刺客也冷眼瞥了他一眼,進了客房,關上房門。
李靖站在一旁,將這一切看在眼里,笑道︰「哈哈,這位公主真是美如天人!三弟,你瞧這二人究竟什麼關系?」
李元霸嘆道︰「這虯髯刺客大抵也是她貼身侍衛。因此兩個出入同行,儼然一對……」他本想說「一對兄妹」,可是想起自己和顏萱、褒姒出行,不也是以兄妹相稱的麼,因此便打住口不說。心中竟莫名的感到悵然,悶悶不樂。
李靖微笑不語。
是夜。李元霸想到公主和虯髯刺客兩個同住一間房中,心如一團亂麻,那里睡得著,翻來覆去,直挨到凌晨時分才迷糊睡去。
次日起來,用過早點,繼續趕路。李元霸因心有猜疑,對公主愛理不理,再不和她搭一句話。公主見他再不似昨日一樣沒話找話來與自己攀談,猜知他的心思,不禁暗笑,見他不和自己說話,倒樂得自在。因此一路無話,只顧趕路,午後申牌時分到了霍縣。路上,不時見有三個為伙、兩個為伴的江湖人物,形色不一,風塵僕僕,也往龍山方向趕路。李靖和李元霸看見,甚感奇怪。李靖暗道︰「莫非江湖人物皆聞風而至,消息傳得好快。」當下騎下加鞭,馬不停蹄,趕往龍山。
龍山在清源縣和晉陽之間,南連懸甕、天龍二山,北接蒙山諸峰,同為呂梁山余脈。山間草木蔥翠、秀潤,風光旖n,東去離晉陽僅十幾里。
他們四人在下午太陽落山前,趕到了山腳下。又走了半個多時辰,才走到山上。李靖說靜居觀在龍山極頂。靜居觀又叫昊天觀,乃建有正殿、鐘鼓樓、禪房、石牌坊。山上更有石窟,道觀與附近童子寺、燃燈塔相距僅里許。因此,人在山上,四處寂寥無聲,遠近燈火點點,與天上明月相輝映,令人頓生出塵之感。
四人走到離靜居觀不遠處,便下馬步行。明月之下,走出五六十步,只聞一陣琴聲,從觀中禪房傳出。
李靖笑道︰「想不到魏兄雖人在方外,依舊不改名士風lu。但逢有月清夜,必彈琴寄情。」
李元霸听見琴聲,又想起洛陽時听聞楊離彈琴,如今她和褒姒妹妹也隱居紫雲觀中,不知若何,心中惆悵,也嘆道︰「寂夜撫琴,風雅得緊那。李大哥,琴聲大有金聲玉振之韻,我猜此人定非常人也。」
李靖點頭道︰「三弟果然見識過人。此人確有經天緯地之才,當此亂世,隱居于此,不過待時而動而已。」
公主本不說話,此時也忍不住道︰「此處真是清修佳境。」
虯髯刺客默不作聲,跟在公主身邊,隨李靖和李元霸往靜居觀走去。
又走百十幾步,才到道觀殿外。忽听禪房里琴聲嘎然而止,但听一人在觀中爽朗而笑,又听咯拉拉聲響,有人推開大門而出。
「我說怎的琴韻忽轉激越慷慨,原來是英雄到了。哈哈,李賢弟遠道而來,魏征等你久了!」四人仰頭一看,卻見一個中年道士出現在道觀門外。只見他身穿黑色道袍,身形中等,雙目炯然有神,氣宇軒昂。看到李靖等人,疾趨步下石階來迎。
李靖哈哈一笑,拱手道︰「魏兄風采依舊!當年滄海一別,至今三載有余矣。」
魏征搶上前來,與李靖挽手大笑,口中不住道︰「三年了,三年了,魏某又見得李大英雄了,哈哈。」轉身就要拉他拾級而上。
李靖止步笑道︰「魏兄,李某還有三位同伴,今日皆來打攪了。」
魏征聞言轉過身來,似才看見李靖身旁尚有他人,哈哈笑道︰「魏征目中只有李兄一人了,他人卻難入法眼也。」
李靖也哈哈大笑,道︰「魏兄抬舉了。你也看看,我這幾位朋友骨相器局如何?」原來魏征向以善相出名,李靖有意著重介紹李元霸和虯髯刺客,故有此話。
藉著明月,魏征回頭朝李元霸和虯髯刺客及公主等三人上下打量一眼,一見之間,咦的一聲,不禁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