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承宗是有殺魏忠賢之心,袁大海依稀記得前世之時曾經看到過相關史料,說孫承宗帶了五千兵以巡邊名義突然跑到薊縣,爾後上折說要入朝賀萬壽節,並面奏機宜。當時朝野紛傳孫承宗要「清君側」殺魏忠賢,魏忠賢得知後也是怕得不得了,沒辦法只好跑到天啟寢宮,跪在天啟的床前痛哭,天啟被他哭得心軟,便命內閣擬旨,以「無旨擅離信地,非祖宗法」為名,要孫承宗返回山海關。孫承宗無奈,他不能違抗聖旨,只好帶兵回去,魏忠賢之危就此化解。
如果史料沒有記錯,那顧秉謙的擔憂自然是成立的,試想魏忠賢現在並沒有兵權在手,手下也沒有得力武將,孫承宗真的帶兵進京,他就只能坐以待斃。
不過袁大海清楚事情最終走向,知道這事只是有驚無險,但魏忠賢不知道,因此顧秉謙一說,他立馬有些慌了,手足無措的一把拉住顧秉謙,連聲說道︰「這可如何是好?孫承宗與東林關系甚密,他若要帶兵來害咱家,咱家如何有還手之力…」
顧秉謙忙安慰他道︰「千歲莫慌,這只是猜測,孫承宗沒有聖旨,未必就敢擅自帶兵入京。」
「如果孫承宗真就存了犯上的膽子呢?」李永貞陰沉著臉輕聲說了句。
「如此,千歲就更需要名正言順了!」
說話的是霍維華,只見他胸有成竹,一臉自信的走到魏忠賢面前,鎮定自如道︰「只有師出有名,朝野才不會非議千歲,孫承宗也更不會擅自回京!」
許是霍維華如此自信樣感染了魏忠賢,魏忠賢的心迅速定了下來,急忙問他︰「咱家如何才能做到師出有名?」
霍維華不緊不慢道︰「攻擊弱項,以全之功!」
魏忠賢一怔︰「這話怎麼說?」
霍維華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轉身看向崔呈秀,問道︰「如崔大人沒有說錯,星、楊漣他們是準備借此次京察先除異黨,再害千歲了?」
「正是!」
崔呈秀信誓旦旦道︰「這事千真萬確,知道者絕不僅我一人!如霍大人不相信,可以派人去查…」
崔呈秀正欲說下去,卻被霍維華揮斷了,扭頭對魏忠賢道︰「如果真是如此,那咱們就把京察給他攪黃了!」
「攪黃京察?」
魏忠賢和顧秉謙同時叫了一聲,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京察乃祖制,如何能攪黃?」
崔呈秀也是十分吃驚,自大明開國以來,歷屆京察都是朝廷最重要的頭等大事,雷打不動按期舉行,怎麼能夠被攪黃呢?
京察具體形式袁大海不清楚,只知道目的是對官員進行考核,與後世換屆選舉差不多,但有明一代,哪怕是國之將亡,京察都是定期舉行,從來沒有听說過可以取消不辦的,因此對霍維華所說,他也是疑惑不已,不知道對方動的是什麼算盤。
見眾人都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尤其是魏忠賢,更是一臉茫然,霍維華心下有些得意,解釋道︰「下官所說的攪黃京察並非是要讓它辦不成,而是設法將京察的主持者換成我們的人便是,哪怕不行,也不能讓星來主持。只要星無法主持京察,東林黨人就沒辦法借京察之機興風作浪,更無法排斥異己,安插夾袋,到那個時候,他們可沒辦法對付千歲了。」
「士達這個辦法甚好,不錯!只要東林黨人無法把持本屆京察,他們的矛頭一時就無法對準千歲,要知道京察和千歲相比,前者對東林黨的重要性要大很多。若是星不能主持京察,東林黨的謀劃就要竹籃打水一場空,嘿嘿,到時恐怕都要亂成一團,這無疑是給千歲最好的良機!」
顧秉謙第一個就反應過來,為霍維華這個主意叫好,真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妙招。
听顧秉謙這麼一說,魏忠賢也反應過來了,拍手叫好道︰「哈哈,好法子,士達這一招可真是解了咱家之危啊,妙哉,妙哉!…」
一連幾個「妙哉」听得崔呈秀是眼紅不已,也讓袁大海對霍維華起了佩服之心,暗道這人果然厲害,以後得好好跟他打打交道,絕不能讓這人成了自己敵人。
得了魏忠賢夸贊,霍維華也是竊喜萬分,臉上卻露出謙虛的模樣,十分的恭謹。
「不過星是吏部尚書,京察的事情本來就是由他負責,咱們如何才能讓他主持不了呢?」李永貞提出了自己的疑問,他一向是把事情考慮得最周全,確認沒有問題後才會安心的。
霍維華笑著說道︰「這事咱們就得找一個人了,只有從此人身上做文章,大計方能得成!」
魏忠賢和李永貞不約而同的問道︰「誰?」
霍維華說道︰「內閣言!」
「汪文言?」
顧秉謙眉頭一皺,「此人乃東林智囊,在東林之中影響非同小可,既有葉向高保他,又有東林諸黨提攜,雖一舉人之身,卻為內閣中書,能量之大,可不能小看。」
霍維華點了點頭,說道︰「據下官所知,東林黨言主持,故而咱們就從此人身上著手,一可除去東林黨的這個腦袋,二來更可以順藤模瓜牽出星來,只要將星與汪文言牽扯到一塊,他這吏部尚書便是做不得了。星一去,千歲再設法將吏部尚書換上咱們的人,如此京察便在我手。東林黨人想借京察對付千歲,千歲自然可以借京察對付東林,如此便名正言順,師出有名,孫承宗就算知道又能如何,畢竟千歲所為都是光明正大之舉,諒他也不敢胡來!」
魏忠賢微一沉吟,猶豫道︰「汪文言這人,咱家幾年前就想對付過他,但無奈那時根基尚淺,奈何不了他。此人與葉向高關系甚密,怕是不好對付,士達可曾想好如何解決這人?」
「對付這人不難,京言這人好財貨,常行法外之事,故而只需派人查他便可。只消查出他幾件罪證來,派幾個御史上疏彈劾,東林黨人就休想月兌了干系,屆時千歲穩操主動,是進是退都在千歲手中,眼前之危必然可解!」
略一尋思,魏忠賢便不再猶豫,大聲道︰「好,士達真不愧是咱家的諸葛孔明!咱家這就派人去查汪文言!」側過臉去便要叫孫雲鶴,但後者人卻不在,不由低頭看了一眼還跪在那的袁大海,卻是想不起他叫什麼名字了,只好問道︰「你…你叫什麼名字?」
听了魏忠賢這個問題,袁大海頓時一陣氣泄,折騰半天,魏忠賢竟然把自己的名字都給忘了,真是太失敗了,難不成自己那聲「九千歲」白叫了不成?不敢遲疑,忙道︰「回千歲,屬下東廠司房袁大海!」
「袁大海!」魏忠賢一點頭,急忙吩咐道︰「咱家現在就命你去查汪文言,你可有把握查出他的罪狀來?」
機會來了!袁大海大喜過望,斬釘截鐵點頭道︰「千歲放心!屬下一定不負所托!若是出了差錯,屬下拿頭來見千歲!」
「好,你現在便去,事成之後,咱家提你為東廠百戶!」魏忠賢不忘許以好處,他辦事向來如此,許以好處使人甘願效命。
「多謝千歲!屬下告辭!」
東廠百戶!袁大海欣喜若狂,從書房出來後,一步也不停便直奔大門,見到等在那里的錢恩他們,二話不說就拉著他們朝胡同口跑。
「司房,這麼晚了,咱們上哪去?」
「去找熊廷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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