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了，秋意瑟瑟。
八路公共汽車停下，車門一開，趙祥鵬拉著一個女孩子從車上下來。
走了沒幾步，女孩子停下，道︰「祥鵬，我還是不去了。」
轉回頭，看著女孩子，趙祥鵬道︰「你想不想我們一起出國留學？」
女孩子道︰「我當然想。」
怎麼跑道︰「想就得去，必須去！」
女孩子道︰「可是……」
趙祥鵬很堅定，他道︰「沒有可是，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女孩子還在猶豫，這時，有人喊道︰「祥鵬。」
趙祥鵬轉頭一看，是老爹老娘，推著自行車站在他們身後。
趙祥鵬趕緊介紹道︰「爸、媽，她是江麗，我大學同學。」
趙炳松和黃武蘭的目光都落在了江麗身上。
江麗神色更是忸怩，她紅著臉道︰「叔叔阿姨好。」
「哎，好。」黃武蘭一邊應著，目光依舊打量著江麗。
「回家吧。」見老婆依舊不依不饒的，趙炳松道。
他們到家的時候，趙茗荃已經起來了，看見江麗，趙茗荃不由皺了皺眉頭，她這才明白弟弟打的是什麼主意。
大家相互做了介紹，然後王鐸進廚房，系上圍裙，要一展身手。
黃武蘭攔了一下，沒攔住，也就任王鐸施為了，她就在一旁給打打下手。
黃武蘭更滿意了。
不用別的，就看桌子上準備的材料，王鐸的手藝就錯不了。
煎炒烹炸，刀勺亂響，不一會兒，一桌子的菜就得了。
大家圍著桌子坐下，不一會兒，王鐸對江麗道︰「祥鵬要去留學，你想不想去？」
王鐸這話一說，趙祥鵬心里那個痛快勁就別提了。
本來呢，這種事兒，王鐸能給他辦那就夠意思了，要是再讓王鐸給江麗也辦去留學，老實說，這個嘴真不容易張。
不容易張是不容易張，但逼到這兒，也沒別的法子，所以，趙祥鵬的算計是把江麗帶家來，最好王鐸主動提，如果實在不行，那說不得，就豁出去了。
趙祥鵬的心思，和尚腦瓜頂上的虱子，其他人也都明白。
吃完飯，王鐸告辭，趙祥鵬和江麗也回學校，正好一道走。
離家遠了點，趙祥鵬停下，他讓江麗前面先走，自己跟王鐸說兩句話。
一邊慢慢走著，趙祥鵬道︰「麻煩你了。」
王鐸道︰「我們是一家人，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兒就告訴我。」
猶豫了一下，趙祥鵬道︰「江麗的父母都是干部，他們不僅反對江麗和我交往，還逼著江麗嫁給她不喜歡的人。」
沒說什麼，王鐸拍了拍趙祥鵬的肩頭，道︰「你們出去見見世面也好，一畢業，我就給你們安排。」
看著趙祥鵬騎著車帶著江麗漸漸消失在了夜色里，忽然，王鐸想家了，想家里的燈火闌珊。
「造孽啊，我這是上輩子造了哪門子的孽啊！」王大力捶胸頓足，身子氣的瑟瑟抖。
「老頭子，行了，行了，消消氣。」一旁，老伴一邊幫丈夫捶背，一邊勸慰。
王大力四子二女，除了兩個女兒還省點心，四個兒子都沒少讓王大力操心。
這不，就在剛才，三兒子王建設因為結婚管王大力要錢，王大力沒那麼多錢，王建設就好一通耍混，把家里鬧了個雞飛狗跳，差點沒把王大力氣昏過去。
忽然，就在這時，院子里有人喊道︰「請問，這是王大力王師傅家嗎？」
王大力一愣，誰來找他？
王大力的小女兒王曼雲正在收拾屋地，剛才玻璃杯子砸了好幾個。王曼雲拎著掃帚，把房門打開，問道︰「你找誰？」
外面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大漢，大漢是陳東升。
氣不順，陳東升愣了一下，笑道︰「那啥，這是王大力王師傅家嗎？」
王曼雲道︰「是。」
這時，王大力走出了屋子，他不認識陳東升，疑惑地問道︰「請問，您是……」
陳東升道︰「那啥，我是王鐸的大姐夫。」
「啊！」王大力對王鐸這個徒弟的印象是極好的，他趕緊道︰「哎呀，快請進，快請進！」
地上一堆玻璃碴子，陳東升自來熟的脾氣，知道可能是打架了，他沒等坐下就問道︰「大爺，這是咋了？」
「嗨，丟人呢！」王大力搖了搖頭，然後問道︰「王鐸還好嗎？」
王大力知道王鐸去了陝省，王鐸重情，走之前特意過來一趟。
陳東升道︰「好，好著呢。」
王大力看著陳東升，道︰「你這是……」
陳東升道︰「大爺，我這是求你老來了？」
「求我？」王大力很是疑惑。
有啥說啥，陳東升道︰「大爺，是這麼回事兒，我要開個飯館子，請您老過去掌舵。」
王大力擺了擺手，道︰「不行了，我這身子骨……」
陳東升道︰「大爺，不是讓你老去干活，是去當指導，你老啥也不用干，動動嘴就行了。」
這會兒，王大力有點反應過來了，他問道︰「現在允許私人開飯館嗎？」
陳東升道︰「不允許，但我們這不是私人開的，是集體開的。」
「啊，這麼回事兒。」王大力動心了，在家呆著沒意思，何況又是王鐸的大姐夫來請他，王鐸那孩子特仁義，他大姐夫看這樣子也差不了。
王大力問道︰「這事兒王鐸知道嗎？」
陳東升道︰「就是他讓我請你老的。」
王大力道︰「那行，我答應。」
「那我就謝謝大爺了。」陳東升謝完，又道︰「大爺，你老都這麼大歲數了，不能讓你老白干，一個月一千塊，年終另有分紅。」
「不用，不……」第二個不字還沒出口，王大力就愣住了，多少？
王大力愣住了，他老伴和王曼雲也都愣住了。
王曼雲最先反應過來，她問道︰「大哥，你不是開玩笑？」
陳東升道︰「哪能呢？大爺您不了解我，還不了解王鐸啊！」
想說不要，說不出口，要是有錢，就不會這麼糟心了。遲疑了半晌，王大力問道︰「能掙這麼多錢嗎？」
陳東升笑道︰「大爺，你老是行家，您說，開解放前那樣的大飯館子掙錢不？」
當然掙錢，這還用說！
王大力問道︰「那你們的館子……」
「請你老過來，就是開那樣的大飯館子。」說著，陳東升從布包里拿出一個紙包，放在了桌子上，道︰「大爺，這是三千塊錢，您先用著，把家里安排安排。」
王大力退休前一個月的工資還不到八十塊，三千塊！
王大力眼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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