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府內外喧嘩不已,府中之人早已習慣了諸人登門拜師的盛況,雖然前來參加選婿的人數更為龐大,但是張府眾僕役卻仍然是應付自如,絲毫沒有忙亂之態。
李元來的甚早尚且排到了隊伍的中間,有那稍微遲緩者,更是排到了一里之外。抬眼看去,但見隊伍之中有老有少,大多數的人都穿著華麗,顯然經過了精心的打扮;不過也有不少人衣著布衣之人,大抵是一些妄圖通過姻親而改變自身生活的窮秀才而已。
對于張家小姐考試招婿之舉張府顯然做了充分的準備,待到卯時三刻時分,李元五日前見到的那名低矮的管家從張府大門閃了出來,今日乃小姐擇婿的吉慶日子,此人也穿上了一聲華服,顯得極為精干。
「吉時已到,張家小姐今日文定終身,多謝各」管家的聲音洪亮,先行來了一套客套之語,「下面,本人將考試的規矩說與大家,希望大家共同遵守」
說到考試規矩,排隊應試之人立刻停止了喧嘩之聲,生怕錯過了只言片語而失去了獲得佳人垂青的機會。
「此番小姐招婿,共設三道考題,這三道考題分別考察各位的智慧、人品以及學識,通過了這三關之人將會接受張小姐親自出題考核,不論美丑貴賤,只要完全通過考試之人便為我張家之婿。」管家頓了一頓後高聲宣布,「考試開始,請各位依次排隊進府!」
張府的聲望極高,此番為女招婿甚至驚動了皇帝,出動了數百禁衛軍前來張府維持秩序。見得一眾肅然挺立的衛士及手中那寒光閃閃的長槍,參選之人自然不敢隨意滋生事端,保持著隊形魚貫進入了張府。
兩個時辰後才輪到李元入府,此時已然是驕陽當空,張府外面仍然排著長龍一般的隊伍。在強烈的陽光照射之下,一些衣著樸素的平民青年倒沒有什麼,有那涂脂抹粉之人卻是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汗水從頭頂狂冒而出,將這些人臉上厚厚的粉層沖刷成一條條小溝,顯得滑稽無比。
李元拾階邁入張府,不知為何,一顆心竟然不受控制的狂跳了起來
以李元的神念之強,早就探測過了整個考試的情況。在發現了進入張府應試之人並無一人自前門而出時,李元便覺得奇怪之極,當下便將神念探入張府之中詳細的探查了起來。
卻見一條走廊曲曲折折直往張府深入而去,在每一個走廊轉彎之時便會出現三條岔道,在岔道中央貼著一張白紙黑字的試題,而三條岔道上卻各貼著一個答案,每一名應試之人都必須沿著自己認為最為正確的答案的岔道繼續前行。
當然了,三條岔道有兩條都遠遠的通到了張府之外,只有一條正確的路通往下一個考題,連續三個考題都是采用了類似的淘汰之法,通過考試之人將會進入一個偏殿之中接受張家小姐最後一道題目的考核。
這些題目顯然有有著相當的難度,而答案卻又似是而非極具迷惑性,第一道試題便已淘汰了八成的應試者。題曰‘今有雉兔同籠,上有三十五頭,下有九十四足,問兔有幾何?’,答曰︰‘二十三只’、‘二十四只’、‘十二只’。每名應試者僅有十數息時間予以考慮,見二十三與二十四兩數相鄰,八成左右的應試者都自這兩條岔路而走
余下兩題的難度更勝此題,應試的二百多人僅僅有四五人走到了偏殿之中,卻不知是憑真才實學還是靠撞大運蒙混過關。不過這些題目對李元卻全然失去了意義,李元連考題都沒有看,只是憑著神念中偏殿的位置一路急行而去,答題的準確性與速度都讓伺候在一旁的監考之人吃驚不小,心中暗呼這小子瞎蒙之功太過厲害。
李元進入偏殿之後,見早先進來的五人尚未離去,一個個垂頭喪氣的坐在偏殿的紅木案幾之旁,見李元進來後,一眾人眼前一亮露出了幸災樂禍的神色來。
偏殿一角被一珠簾遮擋,珠簾外面站立一紅衣婢女,李元一眼望去,發現此女正是當年初遇張倩芸隨侍身旁的那名婢女,神念穿過珠簾,李元發現珠簾中端坐一女,此女手持一本古,正看得津津有味,對外面發生事情竟然絲毫也沒有放在心上一般。
相別四年,張倩芸也從當日青澀的少女長成了一位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雖然未施黛粉,但其嬌美如畫的面容與恬靜自得的神情卻深深的打動了李元,讓李元的一顆心跳得更加的快速起來。
仿佛听到了李元「咚咚」的心跳之聲,紅衣婢女訝異的向李元看了過來。李元如今已留了長發,且身著錦袍,外形氣度自然與當日被救之時有著天淵之別,紅衣少女見著李元似曾相識的面龐,眼中閃過了一絲迷惑的光芒。
紅衣婢女將疑惑拋在一邊,對著李元微微一福,開口說道︰「公子既然能夠進入此殿,想必公子也是學富五車、才高八斗之人,我家小姐在此出題一道,還請公子不吝賜教!」
婢女倚牆而立,牆上帷幔低垂,仿佛掩藏著什麼東西一般。言畢之後,紅衣婢女將帷幔輕輕推到一旁,一幅簡約的紙畫立刻出現在了李元的眼前。此畫卻非南鄭最為時興的人物肖像與山川景觀之畫,只用簡單的筆觸在畫中勾勒出了數種植物而已。
此畫顯然出自張家小姐之手,筆畫雖然簡約,但是寥寥數筆便將各種植物的外形、色彩真實的勾勒了出來,逼真之態躍然紙上。
看著這數種植物,李元的心海之中卻掀起了驚濤巨浪,看向紙畫的眼神也立時變得復雜起來,驚喜、了然、溫柔等各種神色交替從李元眼中掠過,一時間便如痴呆了一般駐立畫前。
「我家小姐深通藥理,希望尋一志趣相同之人相伴終身,此畫乃我家小姐親自所作,畫中之物乃是天下間的八種珍稀藥材,只要公子識得其中的三種便為過關!」紅衣婢女在一旁解釋道。
對紅衣少女之言,李元仿佛听而不聞一般,自顧自的看著紙畫,竟然發怔了起來。細觀畫中之物,第一種藥材正是初次相識時張倩芸用來考究李元的金屬性藥草‘十兩金’,其後數種都是當日古譜記載之物,所畫的藥草品名、先後順序居然都與當日詰難李元時一模一樣,卻不知是張倩芸刻意為之還是巧合而已,與張倩芸初次相識的點點滴滴再次涌上了李元的心頭。
「公子?」
「公子!」
見李元發愣,紅衣婢女低喚兩聲催促其速速作答。
「這人是個瘋子,卻不知怎麼就瞎蒙到了這一關」一旁的數名應試者見李元痴痴傻傻的樣子,當即低聲取笑了起來。能夠最終到達此殿之人,除了那運氣極好瞎蒙之人外全部都是些才華絕高之士,這些人大抵都是一些心高氣傲之輩,見李元如此模樣,自有人忍不住出言譏笑起來。
「‘十兩金’、‘旋復花’、‘冰離果’」李元緊盯著牆上的紙畫,嘴中無意識的順著這些藥草的順序叨念了下去。
仿佛有什麼東西墜地一般,‘啪’的一聲輕響自珠簾內傳了出來,緊接著,一聲黃鶯出谷般的嗓音從珠簾內響了起來「李元?」聲音中滿是掩飾不住的驚喜與意外。
心思微動下,李元的神念自然而然的探入了珠簾之內,卻見張倩芸任其本掉落地上而不顧,只管用一雙秋波瀲灩的美目自珠簾的縫隙處向自己偷瞧了過來。也許是興奮過度,倩芸那凝脂一般細膩白皙的臉龐上也飛上了兩團紅霞,顯得此女更是嬌艷之極。
見張倩芸表現的如此激動,李元隱隱約約覺得此女如此激動的神色仿佛並不僅僅是故友重逢的那種喜悅而已。難道,張倩芸對自己也是大有情意嗎?可是,兩人僅僅一面之緣而已,如果說真有一見鐘情的話,也不會這般巧合的落在自己的頭上吧。
一想到張家小姐對自己仿佛大為有情的樣子,李元的心跳再次狂飆了起來。「小可正是李元,這廂有禮了!」
「李公子不必多禮,小桃,還不給李公子看坐!」張倩芸急急的吩咐婢女小桃看座上茶,「小桃,小桃!」
小桃正是那名隨侍倩芸的婢女,听得李元張口說完第一個字後,小桃的臉上便寫滿了不可置信的神色,雖然氣質已經改變不少,但是嗓音卻出賣了李元的真實身份。
小姐日日盼望的李元終于出現在了小姐的選婿之會上,小桃也自然而然的陷入了初逢李元時的沉思之中,被張倩芸連番催促後才醒過身來,當即手忙腳亂的給李元斟茶看坐。
看到此種情形,即使再愚笨之人也能想象得到這名男子已經答對了倩芸小姐所出的考題,按照考試擇婿的規矩,此人已獲得了倩芸小姐的肯定,自然成為了張府的女婿,吾等再無機會也,五道嫉恨的眼神立時齊刷刷的向李元狂刺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