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簡陋的木質衣櫃,衣櫃旁邊是一個細鐵筋臉盆架,搪瓷臉盆上搭著一條白毛巾。
一張粗糙的三抽桌,桌面上鋪著一張《滄海日報》,報紙上是一本攤開著的書。
一張鐵管焊制的單人床,床上鋪著潔白的床單。枕頭邊上放著一只憨態可掬的卡通貓。這個于根順倒是認識的,肚子里可以掏出很多稀奇古怪的東西。
于根順把楚楠放到床上,想了想,又把她的警靴月兌了下來。穿著鞋子睡覺,其實不是很舒服的。
這一頭的汗!
于根順是打橫抱著楚楠回來的。其實按照楚楠的分量,一只手拎著也不費力。不過,那好像不太合適吧?結果抱起來以後于根順才發現,輕了不行重了不行,這活兒還真不是人干的!
「水!喝水!」
于根順剛要離開,卻听見楚楠迷迷糊糊地叫了起來。這野丫頭,事兒還挺多!
窗台上放著一個帶吸管的透明飲水杯,里面倒是有半杯水。桌腳處有一個熱水瓶,旁邊還掛著一個「熱得快」。這種燒水的裝備農技站也是有的。楚楠的宿舍比于根順的宿舍也強不到哪里去。
于根順只好打開飲水杯,又從熱水瓶里補了些水,端到楚楠跟前。楚楠皺著眉頭,小嘴撅著,臉上紅撲撲的,倒也有點小女孩的可愛樣,沒有平時那麼粗野了。
于根順猶豫了一下,在楚楠床頭上坐了下來,連枕頭加腦袋搬到了自己腿上,把水杯湊到楚楠嘴邊。
楚楠動了動,嘴里模糊地嘟囔著,「媽媽!媽媽,我想回家!」
于根順心中好像有一根弦子被撥動了一下。這大官家的孩子,也不容易啊!他已經知道了,楚楠還真是大戶人家的閨女。這麼大一女孩兒,拋家舍業的,在藏馬山這個地方打拼,也為難她了。
近距離看去,楚楠身上凹凸有致,線條分明,重點突出,一張小臉頗為精致,鼻頭小小的,睫毛長長的,小嘴肉乎乎的……她其實,挺耐看啊!酒氣之余,一股特殊的馨香撲鼻而入。這是少女的體香。
于根順小心翼翼地抬了抬腿,把楚楠的腦袋提高了一下,細心地喂楚楠喝水。前世今生,他還是第一次這麼伺候人,心里的感覺很是異樣。前世中,總瓢把子比武傷了胳膊,玉奴也是這麼喂他喝水的……
唉,玉奴啊!
一時間,于根順心中旖旎盡除。時空穿越六十年,玉奴的音容笑貌就在眼前。
「于根順,于根順!」
正在于根順出神時,卻听見楚楠叫起了他的名字,倒是把于根順嚇了一跳。人家大姑娘的腦袋還在自己腿上呢,雖然隔著個枕頭。一時間于根順覺得自己好像做了虧心事一樣。
「你個混蛋!!流氓!」
于根順惱了,爺這是幫你好不好?唉爺這冤的,頭回伺候人就落一這評價!唉,爺跟女人沒有道理講!
他剛要發火,卻見楚楠喝了幾口水,已經睡著了。小嘴翕張,睫毛還有些抖動。于根順這才明白過來,野丫頭說夢話呢!這還差不多!
不對啊!說夢話都在咒罵我,這得多大怨念啊!我這冤的!不就抱了你一下嗎?我又不是故意的,頂多我承認那感覺不錯……
得,爺還不伺候了!
于根順把楚楠的腦袋移到了床上,還是連同枕頭一起。你听好了,爺從頭到尾都沒動你一下!現在爺走了!
沒承想這個動作大了些,楚楠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猛地坐起身來,小嘴一張,一股濁流噴涌而出,徑直射到了于根順的後背上!
爺什麼時候做好事,都沒有好下場……
于根順欲哭無淚。好吧,這算是爺抱錯了地方的報應,爺不跟你一般見識!酒氣升騰,濁物順著後背流下,于根順從來就沒這麼狼狽過!
他頭也不回,往外就走。就在反身關門時,卻見楚楠歪歪扭扭地萎頓在床上,顯得很難受,肚子里的殘酒還未吐淨。
這是招誰惹誰了我?于根順內心一聲悲呼。這麼大個派出所,居然一個人沒有!
不能喝就不要喝嘛!喝酒的女人不是好女人!
于根順只好又返回屋里,把臉盆拿到床下,拎著胳膊把楚楠正了過來,在她後背上輕拍了幾下,楚楠果然又「嗚嗚」地吐了起來。
唉,好人做到底吧!
于根順把平靜下來的楚楠扶好,端著臉盆里的穢啊物出來,在壓水井那里清洗了一下。他順道把自己的上衣月兌了,還好里面的背心沒有濕。然後打了半臉盆水,回屋後把毛巾擰了幾下,胡亂地給楚楠擦了兩把臉。
這個倒不是于根順偷工減料,他確實沒有伺候人的經驗。
此時,楚楠已經沉沉地睡著了。雖然小臉還是紅撲撲的,但看上去已經沒有剛才那麼難受了。
于根順拉過旁邊的毛巾被給楚楠蓋上,這回爺是真走了。就在他關門時,還是听到了一聲模模糊糊的咒罵,「你個混蛋,,流氓……」
算了,爺不跟你個野丫頭一般見識!
于根順在門後找到了掛鎖,「砰!」的一聲把門鎖上了。鑰匙拔出來,「嗖!」的一聲,扔到天邊不見了。爺這是為你好!要是真有流氓乘虛而入,那多不合適!
奧迪還停在派出所門口。楊英華探頭探腦地看過來,大概是不明白怎麼會這麼長時間。咦——上衣都沒顧得上穿好……
楚楠也倒下去時,酒場就真的結束了。
馬蒂兒想埋怨于根順一句,卻又沒敢,只好扶著馬奮回家了。馬奮猶在哼唱著一首新學的歌,「大刀向鬼子的頭上砍去!」這歌好像比他的軍歌更給力啊!還更貼切,原來那首文縐縐的……
水闌珊倒是沒什麼想法,既然師叔讓陳沫喝酒,總有師叔的道理吧?陳沫的造化太大了,這小子!她一只手拎著陳沫的後腰,跟師叔道了聲別,隨後走了。
陸晚也扶著螞蚱回了家。「石家老鴨」店不大,待遇倒是不錯的,老板還給租了房。陸晚想,等有了錢,就在藏馬鎮上買個房子,把老爹安置下來。
嚴東江抹了抹一頭的汗,打電話很快就召來了一輛得利卡,拉著縣領導去政府招待所休息。鎮政府招待所雖然只是幾排平房,但也是空調電視席夢思,硬件還是不錯的。
等車的時候,嚴東江陪著笑說,「于站長,鎮上的招待餐每月結賬。到月底的時候,您讓石掌櫃去找我就行。要是急著周轉,也可以隨時找我的!」
「你不錯!」
于根順又自己喝了一杯,點了點頭。他並不知道那兩千多農民是嚴東江搗的鬼,也懶得打听這點內幕。藏馬山就是總瓢把子的主場,沒有他搞不定的事情。又何必事事搞得那麼清楚呢?總瓢把子,總要給下面兄弟留出一些空間。
十個手指不一樣長短,何況都是些大活人,誰沒個猶豫,矛盾,活泛的關節呢?
水至清則無魚。
于根順閱人多矣,看嚴東江忙前忙後的一中午,怎麼會不知道他是個什麼人。別人怎麼樣又于我何干?只要別招惹到我頭上就好。要是哪個不長眼,爺就讓他見識見識馬王爺的三只眼好了……
一輛得利卡當然裝不下這麼多領導,小許就開上大切諾基跟著去了。如果悍馬車上太多酒味,小馬總肯定不喜。再說萬一有人吐了怎麼辦?領導雖然不是人,呃,不是普通人。但基本上也和人差不多吧?只要是人,喝多了就會吐的。
楊英華倒是沒離開。他雖然和于根順並不熟悉,但律師是干什麼的?很顯然,于根順和小馬總一家的關系非常密切。
「會開車嗎?」于根順朝著楊英華笑了笑。這時候他確實是想學開車了。
「會!」楊英華很有點英雄有用武之地的自豪,不過他馬上頓了一下,「可我沒有內地的駕照啊!」
「管它呢!走吧,給她送回去!」
于根順有點無奈地看了一下楚楠,他已經把石尕子拎到里面去睡覺了,店里就剩下趴在桌上的楚楠了。他心道,這野丫頭,發什麼瘋啊?能惹不能招,回頭還要麻煩別人。
楊英華馬上追了出去,從司機身上找到了奧迪的車鑰匙。他也沒敢用小馬總的悍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