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跡官場 第一百八十七章 山高水深

作者 ︰ 夾襖

「蔣總有何見教?」于根順淡然地看著蔣破軍。

這個世道忒不長進。六十年前,「石家老鴨」石族長也有「石大善人」的名頭,修橋鋪路的同時魚肉鄉里,只是那時的警察沒這麼好使喚,「石大善人」也沒這麼猖狂。尤其是沒有刑不上「人大代表」的說法。

「于兄弟果然是人中龍鳳,愚兄我是求賢若渴啊!錢是賺不完的,朋友更是交不完的。錦臣可是把于兄弟給夸上天去了,愚兄仰慕已久,直至今日才得謀面,當浮一大白啊!」蔣破軍笑得熱情洋溢,相當的禮賢下士。見于根順站定不前,並沒有要握手的意思,蔣破軍也就站定拱手,毫不介意。

沈錦臣臉上多少有些苦笑,拱手叫了聲,「順子哥!」

于根順向沈錦臣點了點頭。他對沈錦臣的印象還是不錯的。人都有不同的活法,善惡的區別並非涇渭分明,沈錦臣至少有底線。

沈錦臣跟在蔣破軍身後,也算是器宇軒昂。招呼完畢後他就肅容而立,是個各為其主的意思。段汗沁並沒有跟過來,而是站在書架處打量著于根順,小扇子輕輕地扇。

「我有的選擇嗎?」于根順似是頗為惆悵,抑或是百無聊賴,打量著這間空曠的辦公室。所有的機關應該在東南角書案處。屏風後有二十余人緊張呼吸。他背著手信步走向南牆,五百米外的大海風平浪靜。此時太陽已高,水面波光粼粼。

「哈哈!于兄弟痛快!重要的是有錢大家賺!」蔣破軍撫掌大笑道。于根順很隨意地走動著,腳步聲卻牽著每個人的神經。蔣破軍忽然覺得,似乎這個年輕人才是這間屋子的主人。

「蔣總想必知道,錢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于根順慢悠悠轉身,身後似是光芒萬丈,「蔣總的辦公室三百余平,所用不過一隅。」

「有氣魄,有遠見!想必天行已經給于兄弟介紹過,于兄弟想在仕途發展,愚兄也有些許助力!」蔣破軍站在室內中央位置,笑容依舊生動。

李天行臉上堆著笑,看上去懶洋洋的。袁遠雙拳緊握,肌肉緊張。他倆原地未動,倒像是在跟蔣破軍對話一樣。沈錦臣站在蔣破軍身後,像是大帥身邊的副官。蔣破軍雖然也有走動,但位置變化不大,似是在跟著于根順被動轉身。

「我所要的,你不會明白,你也給不起。」于根順冷漠地打量著蔣破軍,居高臨下地說,「蔣總,我沒有心情和你兜圈子,也不會和綁架婦孺的人做兄弟!」

「年輕人就是沖動,這個世界哪有什麼是非對錯,不過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而已。哈哈!」蔣破軍哈哈大笑,就像于根順講了一個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接著他臉色一整,頗有肅殺之氣,「想當年,我也是一腔熱血啊!經歷事情多了以後,才知道任何事情背後,都是個拳頭大!」

「拳頭大就可以為所欲為嗎?」于根順也笑著捧了個場,「拳頭大不過天理,刀槍大不過良心。再說,你的拳頭一定比我大嗎?」

「哈哈,我還是第一次被人找上門來,說他拳頭大!」蔣破軍的心情很不錯,「天行,你覺得誰拳頭大啊?」

「誰贏了就是誰拳頭大!誰拳頭大,我跟誰,嘿嘿!要不然,死得很快!」李天行一臉的無恥。

「不枉我培養你十年!雖然刀頭舌忝血,畢竟快意恩仇。行尸的名頭,可以止小兒夜啼了!」蔣破軍冷冰冰地盯著李天行,忽然神色一暖,「好了,現在你知道誰拳頭大了吧?你媽媽年紀大了,身體也不好,要常回家看看。」

「是,蔣總!」李天行給蔣破軍鞠了一躬,麻溜地走向沈錦臣。兩人同殿為臣,也是老相識了。不過李天行做的是髒活,沈錦臣走的是台面,兩人交集並不多。

「你的東西,就送給你朋友吧!」沈錦臣不動聲色地看著李天行。

「哦。小遠子,送你了!」李天行隨手把牛皮包放在地上,然後拍了拍手,施施然向沈錦臣那邊走。

「行尸,你無恥!」袁遠脖子上青筋爆出。從昨晚起,行尸就一再挑戰袁遠的認知上限和鄙視下限。好容易不計較有可能被行尸借了項上人頭,行尸卻又給他演了一個臨陣倒戈。尼瑪行尸真是人才啊!

李天行滿臉堆笑地站在沈錦臣身邊,根本就懶得搭理袁遠。

「袁遠是吧?」蔣破軍又笑眯眯地看向袁遠,「這一年來,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年輕人就是要潑命打拼,愛拼才會贏嘛!我沒有召見你,並不等于不關注你。你是平陽人吧?這次我把錦臣調回來,沒打算放他回去了。平陽那邊的‘金碧輝煌’,也需要有人打理。」

袁遠精神一恍惚,「金碧輝煌」各地分部,都是好大場面!這一年多的潑命,不就是要打出一條路,成為人上人嗎?我在這條路上已經走了一年多,付出多大代價!而認識順子哥,不過才兩天……袁遠下意識地看向于根順。于根順也微笑地看著他,似乎並沒有阻止的意思。

「袁遠,你是個講義氣的孩子!難能可貴啊!那三個兄弟,公司會養起他們的父母,保證他們過上比原來更好的日子!這一點,我會安排你親自去落實。」蔣破軍娓娓道來,句句切中袁遠的心底,「每一個為公司做過貢獻的,公司都記得!」說話時,蔣破軍拍著自己的胸口,顯得很痛心。

還真是這麼回事!那些為公司死去的兄弟,袁遠親眼見過公司對他們家屬的撫恤。我雖然願意養起他們的父母,但我一定有這個能力嗎?能讓他們過得更好嗎?

「袁遠你要記得!是誰!殺死了油猴!麻雀!鰱魚!」蔣破軍一字一頓,聲音急促,暴風驟雨一般敲打著袁遠的心靈。

確實,是順子哥殺死了油猴!麻雀!鰱魚!蔣總連他們的名字都能月兌口而出!是真的記得他們!袁遠更加恍惚了,雖然他覺得哪個地方有點不太對勁,一時間卻想不明白,腦袋里「嗡嗡」響成一片……

「年輕人,山很高,地很厚,水很深。」蔣破軍不再逼迫袁遠,而是笑吟吟地轉向于根順,「我曾年輕過,你卻沒老過。世界不是你想象的那個樣子啊!」蔣破軍語重心長,推心置月復,「法律是塊遮羞布,道德是張窗戶紙。現在糊窗都不用紙了!」

于根順沒有答話,只管看著蔣破軍,饒有興致。

「舉一個例子,我蔣破軍斷不會計較兄弟曾經背叛我,只要回來就好!年輕人,你能做到否?」蔣破軍似是能看到人的心底,也能直接打到人的痛處。

「是的,蔣總手下人才無數,均是用其長,避其短,從不計較細枝末節。」沈錦臣不失時機地補了一句台。如果順子哥真能到蔣總麾下,兄弟同心,其利斷金!

「于兄弟,我蔣破軍歡迎你的加入,我們攜出一個大世界!」蔣破軍兩臂向上伸展,似是要擁抱藍天,把大地收容于胸懷。半空中又用力地握了一下拳頭,臉色多少有點扭曲,顯然是為自己的理想而激動,而振奮!

真是人才啊!于根順若有所思地看著蔣破軍的表演,這哪是一個弱肉強食的黑道老大,分明是一尊慈航普度的菩薩。听李天行說他當年陣前跪倒,放棄奪妻之恨,于根順多少覺得有點牽強。而今看來,還真是順理成章的……

「你只是一個踐踏生命,藐視良心的老混蛋而已。邪不壓正,歪風不長,善惡各有其報。好人或者暫時受屈,惡人必定付出代價。」于根順笑了,笑得甚至有點促狹。

「我很記仇,而且嫉惡如仇。我永遠不會跟一個不擇手段的惡棍交朋友!」于根順凜然變色,氣勢陡漲,身體似乎也高大了許多。袁遠又是一陣恍惚,順子哥好像也是對的?

「好了,我的下場是什麼?」于根順淡然一笑,似乎一切都沒有放在眼里。

蔣破軍嘆了口氣,似是無限惋惜,看于根順就像一個死人。

「轟隆!」數十片屏風同時倒塌,二十個壯漢排成一排,都是統一式樣的黑色西裝。二十把微沖對準了于根順,從不同角度!

「順子哥!」袁遠急切叫道。即使他的立場有所變化,也絕不願順子哥就此變成死人!

「順子哥!你再考慮考慮!」沈錦臣也有些動容。

李天行仍是臉上帶笑,似乎沒有注意到房間里突然多了二十個人,二十把槍。一切都和他沒有關系。

蔣破軍已經迅速後退。雖然年過半百,動作卻很敏捷。

于根順並沒有抓住最後機會追上去,而是兩手張揚,緊接著「啊——」兩聲慘叫同時傳出!

段汗沁手里的扇子掉到了地上。他的手心里插著一根筷子。普普通通的一次性筷子,快餐店里隨處可見的那種。從手心插入,從手背透出。剛才就是段汗沁發出指令讓二十個壯漢現身。

蔣破軍手心里也插著一根。他後退的速度本來極快,此時卻是僵在了原地。蔣破軍離于根順有七八米,段汗沁離于根順有近三十米,兩人卻是同時慘叫!這精準、這力道、這算計,神乎其技!

「二十個人同時向我開槍,我肯定躲不過去!但我保證,這筷子一定不會插手,而是從喉結上進去,從頸背透出!蔣總要不要試試?蔣總經營三十年,斂財無數,想必不願與我這個不知道山高地厚水深的年輕人同歸于盡!」于根順手里的一根筷子折斷了,發出「啪!」的一聲脆響。誰知道他身上還有多少筷子?

「你錯了!我蔣破軍從不受人脅迫!」

蔣破軍臉色慘白,任憑掌心血跡滴下,盯著于根順的臉,卻是對那二十個壯漢說,「你們听著,如果我有什麼意外,你們都听錦臣的調遣!北斗的一切,都歸錦臣所有,這是我的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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