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跡官場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一堂黨課

作者 ︰ 夾襖

「我覺得吧,農民種了幾千年的地,他知道應該怎麼種地。泡)王鎮長比農民更會種地嗎?」于根順站了起來,臉上笑眯眯的,很有點科學探討的精神和態度。

眾人本來就等花憤說散會了,此時齊刷刷地看了過去。花憤一臉的愕然,甚至有點茫然?手里的紫砂壺僵在半道上。

再看王思平。王思平雖然躺著中槍,卻仍在悠然閑適地品茶。似乎嚴東江買來的會議用茶品質極高。

這會,開到這會兒,才有點意思啊!眾人雖然各懷心思,不乏忐忑,卻也都安坐不動。正副書記沒說話,咱說話不合適啊!

經黨委研究決定,這個是沒有關系的。所以,花憤定了調子以後,眾人也不怕敲敲邊鼓。你再能,也不能跟一級組織過不去吧?

不過,要是不小心冒出來,被于根順當了出頭鳥,一定大大的不是滋味!鎮長黃建國,那就是前車之鑒,至今還蹲在政研室里喝西北風呢……

「這地,種了幾千年,幾千年沒變化,一定不是農民出了問題。」于根順一邊走一邊沉吟著,「今年春節時,湖北一位鄉黨委書記給國務院朱總理寫信說,‘農村真窮,農民真苦,農業真危險。’這位鄉黨委書記叫李昌平,明白人啊!農民會記住他的。應該記住他的,也不單是農民。」

周洋參加黨委會也有四年了,還是頭一回見列席人員這樣匯報工作。于根順背著手,慢騰騰地走,繞著長條會議桌,繞著十三位黨委委員。像是老師給小學生講課?還是小學高年級,適合啟發式教育。

于根順從背後走過時,周洋突然覺得這一定很過癮,順子哥果然是順子哥!就是不太清楚,順子哥從花憤背後走過時,花憤會不會覺得很過癮?

「這說明,黨委書記也不見得都是壞人啊!」于根順果然走到了花憤的背後。周洋看得真切,花憤一張老臉臉憋得跟豬肝似的。這臉打得,「pa—pa」的……

「于站長,請你自重!這里是黨委會議室!」花憤手里的茶壺蓋和壺口高頻踫撞,脆響成串。顯然是上好的湖泥燒制而成。

「我知道這里是黨委會議室!掛著鮮紅的黨旗,寫著‘為人民服務’,你以為這是豬圈嗎?黨委不用听听老百姓的呼聲嗎?要不要找幾個農民給你抬著轎子?哦,我忘了,現在不坐轎子了。坐小轎車是吧?鎮里今年新買了四輛!你是黨委書記還是官老爺?」于根順站住了,居高臨下地看著花憤,臉上似笑非笑。

「農民知道怎麼種地,官老爺知道怎麼當官嗎?」于根順一臉的鄙夷毫不掩飾,「國慶節發三千塊過節費!你知不知道一個農民,面朝黃土背朝天,他一年能掙多少錢?農民怎麼會不窮?農村怎麼會不苦,農業怎麼會不危險?」

「我還想問問花書記,這錢是從哪里來的?這帳是怎麼走的?第一個問題我知道,賣地啊!這地是藏馬山子民的,他們世世代代居住在這里。你發錢時問過他們嗎?你有給他們發嗎?集體決定的是吧?大家都有是吧?農民有沒有?!他怎麼會不窮?!」

「第二個問題,我就不知道答案。但平陽縣政府知不知道?想不想知道?知道了會如何?不錯,我也拿了一千塊!我一邊吃女乃一邊罵娘?我不罵娘,這錢我拿得虧心!拿得燒手!我卻不知道該還給誰。你們呢,會不會虧心?會不會燒手?」于根順伸手指著會議桌,依次從十三個黨委委員臉上滑過。

一眾委員都低著頭,臉上並沒什麼表情,或者是養氣功夫極佳。

只有楚楠轉臉看向于根順,眼神定定的。這個大混蛋,還是那麼混蛋。雖然混蛋,卻不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混蛋。一竿子打翻一船人,這樣很容易無處容身,你知道嗎?無論如何,這一輩子,只好跟你混蛋下去了……

從楚楠的眼神中,于根順看到了柔情,看到了擔憂,也看到了義無反顧。于根順笑了笑,慢慢地轉到楚楠背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俯子,輕輕地說,「心底無私天地寬。」

楚楠分明的一悸,卻沒有躲開,耳邊又熱又癢。過了一會兒,楚楠的小手抬上來,按住了于根順的大手。

接收到楚楠傳來的熱度,于根順嘆息一聲,聲音轉低。會議室里鴉雀無聲,于根順的低音在回蕩。更富有震撼力和說服力。

「本來,我不介意你們在座的諸位撈點油水,千里做官為求財嘛!這個歪理我也懂,大家已經都苦了這麼多年了,藏馬鎮終于有了點起色。老婆孩子跟著受了這麼多罪,生活也要改善一下。人之常情啊!」

嚴東江坐在楚楠身邊,此時站起來,把椅子往後拖了拖,請于根順坐下。于根順也就坐下了,和楚楠靠在一起。嚴東江快步走到儲物櫃那邊,泡了杯茶端過來,把手正對著于根順抬手的方向。

「做人,要模著良心。你為藏馬山作出了貢獻,順手撈一點,也沒什麼大不了。但是,如果你為了自己撈多一點,撈久一點,不惜損害藏馬山的利益,我不答應!」于根順柔聲說起,情緒逐漸激昂,最後猛一拍桌子!

所有的茶杯蓋子一起跳了起來,隨後「砰!」的一聲落回。只有于根順在空中抄住杯蓋,另一只手端過茶杯,喝了一口水,接著慢騰騰地說。

「花書記,你表弟孫海山的工程,已經被我止了。我來通知你一聲。如果再破壞藏馬山的水土,他連自己家祖墳都保不住。」

「趙副鎮長,你也跟你外甥說一聲。還有劉主任,你小舅子也不要干了。不但不要干,還得給我恢復原貌!祖宗流傳下來的藏馬山,還要傳給子孫後代的,即使我們不能讓藏馬山變得更美好,至少也不要破壞掉!藏馬山啊,經不住這些敗家子折騰!」

「現在我給大家解釋兩個問題。第一個是,為什麼要修途徑良山村到大刀堂的石階路呢?因為這條路到山頂最近,也最安全,可以起引導游客的作用。也就是最小的環境成本,換來最大的社會效益。第二個是,為什麼讓我同學盛賽斌來修呢?因為藏馬鎮沒錢時,他墊資為藏馬鎮搞‘三通一平’,墊資為藏馬鎮中修繕教室。做人要厚道,做官也要厚道。就這麼簡單。沒錢時,讓人家來干。有錢時,讓人家滾蛋。這是什麼混蛋邏輯?」

「我是做了不少事,但不是為了鎮黨委做事,更不是為了花書記做事,當然也不是為了我個人做事。我是為了藏馬山做事!為了藏馬山三萬民眾做事!為了藏馬山的千秋萬載做事!」

「如果誰不自量力,非要擋了我做事的路,我就斷了他求財的路!」于根順須發賁張,眼似銅鈴,聲音震聾發聵!眾人均被他激得心髒猛一揪,他的音量卻又降下來了。玩味的眼神依次掃過諸位委員。

「我還不怕告訴你們,我想做什麼,你還攔不住!縣里一紙紅頭文件,你攔攔試試?市里一個電話,你掂量掂量?別覺得自己跟個啥似的。你不干正經事,光考慮自己頭頂的帽子,腰間的口袋,你什麼都不是!你就是個錘子!我給藏馬鎮黨委留塊遮羞布,你別給臉不要臉!」

「周廠長,回頭你給我出一份名單。廠里的干部職工,尤其是采購啊,銷售啊,財務啊,這些部門的人,都有些什麼社會關系。我看看是不是老虎的模不得。改制嘛,要用大量的人才,我覺得現在一個人都不要開,半年內哪個崗位都不要換。給大家一個機會,參與賽馬,讓優秀人才月兌穎而出,就按照花書記的指示辦!」

「另外,我會請市里縣里有關部門,組織一次清產核資,看看藏馬山釀酒廠到底是值多少錢。我想沒人比周廠長更了解釀酒廠了,人家干這行好幾百年了。他自己報價三五百萬,還是翻滾嚇人的報法。而現在的協議是,五百萬只買走四成的股份啊!而這個買主,我昨天上午才認識,恰好還被我揍了一頓。我于根順是不是賤賣了集體財產!」

「現在,誰給我解釋一下,為什麼這樣一個能讓釀酒廠騰飛的大好機遇,能讓全體藏馬山人受益的大好機遇,卻被你們否決掉?」

于根順慢慢地掃視了一圈,目光如炬,目光如鏡,語氣並不狠厲,卻不容置疑。最後,于根順的視線定格在花憤臉上。花憤頭發花白,嘴唇哆嗦,似乎已經沒了主張。

這時候,王思平笑著開口了。

「于站長啊,你的心情我是理解的。剛才大家說的這一些呢,其實也不是沒有道理的。作為鎮黨委,不但要考慮集體財產增值,也要考慮群眾的切身利益,還要維護社會的和諧穩定。慎重一點呢,也是對的。經過剛才正反兩個方面的論證,我想大家已經考慮清楚了。」

王思平和聲細語,潤物無聲。眾人頓時有了新的主心骨。于根順已經閉嘴,專心地模著楚楠的小手。楚楠還掙不月兌。

「花書記,不如大家就藏馬鎮釀酒廠的改制問題,舉手表決一下?」王思平笑吟吟地看向花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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