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呢,黨委會有擴大會議一說,研究重要問題或者特殊議題時,可以吸收某方面專家、相關部門及工作人員列席。(_&&)擴大到多少人員呢,根據實際需要決定。」
錢樹志謙虛謹慎地站起來,可不敢讓于根順胡說下去了。堂口雲雲,不妨視之為玩笑,酒場酒話嘛,和這廝認真不得。但弄一百多個黨委委員,你當是菜市場啊?分明是歪曲黨委,甚至是另起爐灶,這廝想要造反?
縣委記要有自己的節操啊,立場是明確滴!
你個毛頭小子,跟我講黨委議事規則和權力機構組成嗎?和資本主義的虛假民主相比,人民民主專政具有無比的優越性!你不是嫌人少嗎?我給你來個多的好了。
「黨委會之外呢,還有各級人大機構,討論決定重大問題,這個就是按照人數比例來的了。此外還有各級政協組織參政議政,以及工青婦等群團組織維護群眾利益。」錢樹志覺得把握住了于根順的心態。
這廝敢闖敢干,不管深淺粗細,不怕捅破個大天。但從根本上說,這廝還算是個講道理的人,把話說到明面上就好。對事不對人,真理越辯越明,不帶人身攻擊的,更不帶秋後算賬的。
「哦,我又說錯了?列席我倒是干過,列蹲都干過……」于根順果然呲牙配合。領導也是具有某方面的優點的,雖然要仔細尋找。領導講道理,是好事情啊!「錢記說得不錯,看來各方面的制度都很完善,是執行上出了問題?」
呃,這是我說的嗎?錢樹志覺得和于根順講道理貌似也很困難,這廝總是胡亂引申,胡說胡有理。事到如今,也只好硬著頭皮講下去,「比如于主任說的‘接地氣’一說,與人民群眾密切聯系本來就是我們黨的三大作風之一,群眾路線也是我們黨的基本路線,一切為了群眾,一切依靠群眾,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不調查研究就沒有發言權……」
「錢記說得對,是要好好地講講作風和路線了。當慣了官老爺,都不到群眾中去了!」于根順拍案喝彩,拍得藏馬鎮黨委一班人猛一激靈。
雖然被于根順打擾,錢樹志還是按照自己的思路講了下去,「一切都要經過認真的調查研究,從世情國情民情的實際出發,踏踏實實走好每一步,空中樓閣是建不起來的。勉強建起來也會垮塌,給國家和人民造成無可挽回的巨大損失。這個責任是任何人都承擔不了的,並不是抱著良好的出發點,就一定會做好事!」堂堂縣委記,你當是貼牆的嗎?
「我明白錢記的意思了。各種制度都是存在的,我們要從實際出發,融匯貫通,在實踐中,在發展中,找到適合藏馬山發展的制度!」于根順的領悟能力還是很強的,也確實沒人講給他過這些東西。
不過,錢樹志的鼻子還是歪了歪,這是我的意思嗎?你還是要「找」藏馬山的制度?制度是用來執行的,不是用來融匯貫通的……
「一切從實際出發,不離大的框架。」老楚終于開口,卻是惜字如金,點到為止。順子心智過人,奇招迭出,通過一場酒宴,把上上下下各色人等揉一揉,拍一拍,摁一摁,理順關系,整合人心,凝聚力量,所做的事情不要太多。從效果看,人心可用矣!
錢樹志向楚老一哈腰,就勢坐下,聆听楚老的金玉良言。教育于根順雖然很過癮,卻也要有個度。百年樹人啊,哥要耐心點,貌似其樂無窮?今天晚上還是很有收獲的,那就是要把于根順當人看!
「師佷,就這兩條原則,你要慢慢琢磨。」梁青山笑吟吟地看著于根順,老楚的話就是我的話。這兩條原則,韞藏真理。進可攻,退可守。成可拓土開疆,敗可安身立命。汝今能持否?
宴會廳里各色人等都在仔細品味,作出自己的解讀。
放之四海而皆準,放之四海卻有不同的形狀。能動腦子想問題,不把心力耗費在勾心斗角和蠅頭小利上,就是人才!
這酒喝到這會兒,才剛喝出點味來。于根順站起來致辭,這一回,卻不再言辭犀利,更沒有胡纏亂打,而是感情飽滿,情真意切。
「藏馬山是你我的家,是五萬藏馬山人的家。坦誠地講,到底如何發展,我並沒有一個具體的章程,這需要大家群策群力去研究。拿出章程來以後,還是需要大家齊心協力去落實。除了楚老和梁老剛才所言,我只加一條,藏馬山是我家。」
「藏馬山是我家。一切從實際出發。不離大的框架。」于根順慢慢地復述了一遍,眼楮慢慢掃過全場。至少此時此地,每個人都把這三條原則印在了心里。「我希望大家記住,藏馬山約法三章。」
「時至今日,藏馬山仍是一張白紙,我們要拿起畫筆,共同完成一幅美麗的畫卷。即使無能為其添彩,也不可令其模黑。胡涂亂抹一番瀟灑離開,在藏馬山是行不通的,我會追究。藏馬山就是一座墓碑,永遠站在這里,子孫萬代都能看得到。」
「我會用我的一生來守護藏馬山,永遠不離開藏馬山。」于根凝神順望向大刀堂方向,狀似自言自語。
滿堂寂靜,無人喝彩。
終于,掌聲從門外來。
「順子哥果然是順子哥!我要用我的一生來捍衛順子哥,永遠不離開藏馬山!」門開處,一個混搭的胖子高舉雙手,在頭頂上鼓掌。後面跟著一個氣急敗壞的西裝革履男,這禍害不煞風景會死不?
那胖子滿臉堆笑,熱情洋溢地和周圍打著招呼,徑直走向主桌。岳仲堅和卓放騰同時起身,迅速從兩邊插過,並肩擋住胖子的去路。一直坐在岳仲堅和卓放騰中間的官員,眼楮盯著胖子,慢慢倒酒入口,酒杯卻沒有放下。
「大眼,你終于來了?」于根順笑容古怪,「岳兄,卓兄,無妨!」
「借過,借過!當年我跟著順子哥叱 風雲時,眼里可沒有小角色哈!」李大衍嘴巴裂到耳朵根,用下巴看著岳仲堅和卓放騰。
岳仲堅和卓放騰听到于根順吩咐,心下一松,對視一眼回了座位。不跟這胖子一般見識,否則分分鐘讓胖子變成死胖子!
「多年不見,順子哥風采更加灼目啊!諸位親朋,叨擾叨擾!」李大衍也不計較別人態度,只管打了羅圈揖,隨後張開雙臂,給了于根順一個熊抱。于根順一臉的哭笑不得,看向袁遠的一臉無辜。
袁遠心底多少放松了一些,順子哥原來早已見過這禍害了。剛才真是擔心他不知深淺的鬧出亂子,自己的底子自己還不知道嗎?
「大眼啊,住下了沒有?」于根順無奈地好歹扒開李大衍的雙臂。看照片就討人嫌,真人更是發揮得淋灕盡致。
「住下了,連家都搬來了!听到順子哥召喚,我李大衍立即放下一切,過來輔佐順子哥,別人我不放心啊!我就先給你當個副手!」李大衍貌似就喜歡當人家副手。
「呃,這個,這個,先住下,從長計議!」眾目睽睽之下,于根順撇嘴也不太方便。我這好歹是一級組織,你當我任命二瓢把子呢?
「我給你介紹,這三位都是你的老鄉和鄰居。」于根順模模後腦勺,拉著李大衍走到第三桌。汪明哲、霍醒樽、鄭有為一起站起身,神情古怪地看著這個外星生物。不知道順子哥帶他到這邊來,是個什麼意思?
「汪導、霍導、鄭導,在拍攝一部大片,正缺人才!我看這里能發揮你的特長!」于根順介紹完了,轉身卻見李大衍早已握住了陸晚的手。陸晚是後來才站起來的,貌似在掙月兌,卻掙不開,委委屈屈地看向順子哥……
「李大眼!」于根順皺眉低喝一聲,李大衍登時放開,轉身過來賠出一臉的笑,「順子哥您吩咐!」
「我是說啊,汪導這里正缺人才,你就先在攝制組里委屈一下!」于根順無奈復述。你說這寶貝他怎麼這麼寶貝呢?
「好說!汪導啊,幸會幸會!既然順子哥吩咐了,我就委屈一下好了。處久了你就知道,我這人其實不是很計較的。」李大衍連忙握住了汪明哲的手,雙手齊上,使勁地搖。汪明哲分明地咧嘴抽氣,「唉喲,這些事情,一向都是由鄭兄負責的。鄭兄,鄭兄!」
「鄭兄是?幸會幸會!你這邊搞不定的事情,都交給我好了!」李大衍立即放開了汪明哲,轉而握向鄭有為。汪明哲左手揉右手,繼續抽氣。順子哥果然非常人,這疼啊!
「劇務!我這里還缺個劇務,明早過來找我!」鄭有為連忙抱拳拱手,死活不肯接茬挨握。同時忿忿地看向順子哥,你說我這是招誰惹誰了我?
「好說,好說!我的特點就是善于管理,管的人越多越好!」李大衍果然不是個很計較的人,伸開雙臂抱住了鄭有為。鄭有為被勒得直咧嘴,一疊聲地答應。
「我一定讓你管最多人,所有人都歸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