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之後周冕要去藏品交流會見朋友,喬伊斯也不好說想要陪他一起去,眼看著他坐著車離開了,後面跟著保護他的保鏢車,他這才回身準備去公司里處理事情。
三年前,他的外祖父突然過世,他接手了家族的事業,最開始自然有人欺他年輕稚女敕,對于很多事情陽奉陰違,和他對著干。
這三年來,他不僅要把家族事業全都握在自己手里,而且還要解決很多他那苛刻的外祖父遺留下來的問題,讓集團走向好的方向。
這三年,他很少有時間和父親在一起,而且以前外祖父在的時候,他被管教嚴格,也沒有什麼時間去看父親和他做交流,以至于,他和父親之間相隔的距離似乎越來越遠,再也沒有回到他小時候和他在一起的那種親密無間的關系的可能性了。
再者,他也這麼大了,已經無法像小時候在他的面前撒嬌,撲到他的懷里。即使讓他這樣做,此時的他也決計做不出來。
對于他,他更想將那個男人抱在懷里。
喬伊斯在午時特地給父親打了電話,卻是周冕身邊貼身照顧他的僕人接的。
「老爺在午睡,少爺有什麼事嗎?等老爺醒了,我轉告他,給您回電話?」
喬伊斯問道,「是在什麼地方午睡?」
僕人道,「是在謝爾頓先生家里的客房。」
喬伊斯覺得詫異,「不是在麗茲酒店里辦的藏品交流會,為什麼會到謝爾頓先生家里去,謝爾頓先生又是哪位?」
喬伊斯已經慣于發號施令,聲音不怒自威,這個僕人是周家派來照顧周冕的,算是周家的老人了,見慣各色貴人,但是還是被喬伊斯說得戰戰兢兢,恭敬地回答道,「本是在麗茲酒店,之後因為謝爾頓先生的邀請,老爺就和大家一起過來了。這位謝爾頓先生我以前也沒有見過,不過這棟宅子在拉丁區聖米歇爾大道這邊。」
僕人實在不明白喬伊斯為什麼突然就此問題追根究底,不免疑惑。
喬伊斯正要再說的時候,周冕已經醒了,叫人道,「呈祥?」
僕人于是趕緊過去,未掛電話問道,「老爺,你醒了嗎?這才剛剛躺下怎麼就不睡了,是不是不習慣這床睡不著?」
周冕坐起身來,道,「有點頭疼,不知是不是又著了風。你看房間里的窗戶沒關好嗎?」
僕人看了看窗戶,道,「窗戶是關好的。」
周冕應了,撐著頭,看盧呈祥手里還握著手機,便問道,「是誰來了電話?」
盧呈祥想到還在和喬伊斯說話,趕緊回答道,「是弘少爺來的電話,問您的情況。」
周冕道,「哦,已經掛了嗎?」
僕人立馬把手機給周冕,「還沒有。」
周冕接听電話,道,「周弘,有什麼事嗎?」
喬伊斯道,「沒什麼,已經中午了,想問爸爸你們用餐可有安排,要是不習慣和他們一起用餐,回家用餐也好,我讓廚房里準備了午餐。」
周冕笑道,「沒想到你想得這麼細致。沒有什麼事,我和大家一起在謝爾頓先生家里用午飯也是一樣,這麼一頓飯,我還要回家,這實在無禮。」
喬伊斯道,「爸爸何必在乎這些。你所說的謝爾頓先生,到底是哪位,可是可靠的人?」
周冕道,「一位成員新介紹進交流會的人,他有幾尊鎏金佛像,實物較重,搬動困難,就讓大家來他家看看,而你所說的可靠的人,我不明白你是指?」
喬伊斯倒被周冕問住了,何為可靠的人?
他頓了一瞬,道,「我只是擔心爸爸你的身體,你剛才說你頭痛,我有些擔心。」
周冕道,「這沒什麼,大約是剛才在窗口吹了一陣風的緣故,睡一覺就會好的。」
喬伊斯道,「爸爸,既然你吹風就會頭疼,為什麼還要站在窗口吹風。」
周冕被喬伊斯這些話說得無話可說了,想起以前在家里,大哥也是這樣無微不至地關照到他生活的每一個細節。
這以至于讓他在第一次離家出走的時候,出了門連過馬路都不會,紅綠燈都不會認。
周冕的沉默讓喬伊斯繼續道,「我派人去接你回家,你好好休息好嗎?你今早上出門時,我就覺得你精神不大好,為什麼現在又要去別人家里幫忙看東西做鑒定費心神呢。」
周冕道,「已經答應了,又怎麼反悔。」
喬伊斯道,「又不需要在乎他的看法。」
周冕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在最後道,「你按時用餐,注意身體。」
然後把電話掛了。
這還是第一次,他突然覺得自己成了一個被兒子管住的人。
喬伊斯被周冕直接掛了電話後便愣住了,盯著電話,明白過來自己剛才說話太咄咄逼人了,他想又給父親撥電話過去,對他解釋自己剛才是無意的,手抬起來,卻無法撥下去。
喬伊斯在晚上本有一個世交家里邀請的聚會,但是想到父親晚上會在家里,他便推辭了,回家之後父親還沒有回來,他幾次想要打電話過去詢問,但是又拉不下面子,最後只好待在書房里看文件轉移注意力,但是依然控制不住不時走到窗口去看有無車回來。
到天色漸晚,晚飯時間,周冕還沒有回,他實在忍不住了,給父親去了電話。
過了一會兒周冕才接了,「周弘?」
喬伊斯道,「爸爸,你什麼時候回來,我在等你用晚餐。」
周冕愣了一下道,「謝爾頓先生留晚餐……」
喬伊斯打斷他的話,「那你不回來用晚餐了?」
周冕遲疑了一下,似乎是和主人家說了什麼,然後才繼續對著電話說道,「我現在回去,如果你餓了,請先吃吧。」
喬伊斯因他這句話捏著手機的手緊了緊,嘴角帶上了一絲笑意,道,「爸爸,我等你回來。」
周冕回到家,喬伊斯出門來迎接了他,跟在他的身邊,目光全在他的臉上,問道,「你的頭疼好一點了嗎?要不請醫生來看看。」
周冕道,「好一些了。沒有大問題,請醫生就不用了。」
喬伊斯道,「真的?」
喬伊斯除了一頭黑發繼承了周冕,五官和身材便全是法蘭西人的特點,典型的高鼻深目,灰色的眼楮給人幽深的感覺,被他看著,周冕就覺得他對自己帶著審視。
喬伊斯小的時候,倒是長得非常可愛的,帶著混血兒小男孩兒的精致,白皙皮膚純真眼神,沒想到長大之後,周冕覺得自己在他面前已經無法保持作為父親的威嚴,而他也知道自己本身並無威嚴可言。
周冕斬釘截鐵地道,「不必請醫生,我想早點睡,會沒關系的。」
喬伊斯發現父親對著自己的神色冷淡下來了,他想自己也許的確是在他面前太強勢,這樣很不好,會惹父親不高興,但是,卻又控制不住自己。
晚飯的時候,兩人也是沉默著用完餐,周冕吃得很少,喬伊斯幾次想勸他多吃一點,但看他神色冷淡便沒說出口,怕自己又說得讓他生氣了。
飯後周冕走了走,然後看了會兒書就要睡了。
周冕依然是住在喬伊斯的那一間臥室里,他睡下之後,喬伊斯便進了書房里關上門獨處。
尤金之前被喬伊斯一句「滾」便真的走了,之後又覺得不必這樣和他慪氣,明知道喬伊斯脾氣不好,而且那是他最隱秘的東西,自己就那樣說出來,傷了喬伊斯是肯定的,于是,他決定回來找喬伊斯道歉和好。
尤金進喬伊斯家的門是從來不分時間的,而且家里僕人都認識他,知道他和喬伊斯的情人關系,他做什麼僕人都不阻攔。
在以前,老侯爵是天主教徒,雖然喬伊斯也受洗成了天主教徒,但是現在的年輕人,沒有多少是虔誠的,而且喬伊斯尤甚,他可算是根本不在乎信仰,教徒身份也被他拋棄。
在老侯爵還在的時候,他的同性戀趨向並不敢讓他知道,尤金來他家也只是他好友,老侯爵過世,再無人在這方面管束他,他的同性戀身份在家里僕人之間便並不是秘密,尤金是他情人的身份,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但是,作為父親的周冕卻不知道。
尤金為了道歉,故意穿得非常性感,外面一件軍綠色長款風衣遮掩了里面的黑色緊身小短皮衣和黑色只包裹了性/器的短褲。
熱情地又偷偷模模地跑上樓,對于打開喬伊斯的臥室門他很有一套,不費吹飛之力門就開了,又反手關上,剛才他看到喬伊斯的書房里燈是亮著的,便知道喬伊斯沒有在臥室,所以就想先上床等他。
只是走到床邊,便發現床上居然是有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