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周淙文黑沉著臉看著周冕,周冕眼中含淚,神情上卻盡量讓自己鎮定,只是不敢和周淙文對視,他知道自己這種丑事,恐怕誰都覺得骯髒不堪。
周淙文沉聲道,「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周冕咬了咬牙搖頭不答,周淙文聲音更沉了,「他強迫你的是不是?你不是會做出這種事來的人。」
周冕還是搖頭,聲音里全是沉痛難堪,「你不要問了,你別說了。」
周淙文冷聲喝道,「怎麼能夠不問。」
周冕道,「你別問。」
周淙文氣得咬牙切齒,胸膛起伏,道,「你和他斷絕父子關系,以後再也不準和他見面,你住在這里,不準再回法國去。那個畜生,他真是什麼事都能做出來!」
周冕痛苦萬分,低聲哭了起來。
不知道管家是不是看出了什麼不對勁,他很快就帶著僕人們都出了周冕住的西院,而且沉著臉一言不發,也讓家里僕人都離開去干自己的事,不準討論今早上的事情。
不過,之後還是有人私底下討論,只是,大家都以為是喬伊斯不是周冕的親生子,早上是在因為這個在吵架。
而之後周淙文宣布要讓周冕和喬伊斯斷絕父子關系,就更是讓大家確定早上的矛盾是這件事。
喬伊斯進自己的臥室去換好了衣服,然後通知了他的保鏢助手,很快,歇息在周家前院的保鏢就過來了,助手也安排好了離開的車與聯系好了私人飛機的起飛時間。
保鏢闖過管家的阻攔,進屋來提了喬伊斯的箱子,喬伊斯遲疑了一瞬,到周冕的臥室里來,周冕在睡衣褲之外披了一件外套,坐在椅子上,一向淡然優雅的他,此時卻像只惶惶不可終日的小動物,楚楚可憐。
喬伊斯走了上去,要拉周冕起身,「冕兒,和我回去吧。我帶你回去。」
在惶惶然的思緒里的周冕被喬伊斯喚醒,他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雖然衣冠楚楚卻下巴上有好幾團青紫的喬伊斯,他不想和他說話,搖頭往後躲避。
喬伊斯正想強制性地把周冕帶走,周淙文斜刺里沖過來一把拽開了喬伊斯,把他攘開,罵道,「自己滾,過兩天,我就會在族里宣布,你從此和冕兒斷絕父子關系,你不再是我周家的子孫。周家人一律不準再和你有任何往來。」
喬伊斯臉上如帶著沉黑面具一般,他怒視了周淙文一眼,又對著周冕道,「爸爸,你也是這個意思?」
周冕不回答,也不看他,他自己想要把自己蜷縮成一團,消失在這世界上就好了。
喬伊斯于是對周淙文道,「爸爸沒發話,你就沒有這個資格。來,冕兒,我們回去。」
周冕崩潰地叫了一聲,「我不。」
周淙文去按了鈴,叫跑進來的管家道,「去讓家里保鏢都過來,把周弘給綁起來扔出去。」
喬伊斯黑著臉道,「周淙文,你別太過分。」
周淙文道,「你已經不把我們當成長輩了,我周家不會有你這樣目無尊長豬狗不如的東西。」
管家為難了一瞬之後,還是趕緊按照周淙文的吩咐去辦了。
結果,喬伊斯的保鏢們都是荷槍實彈,裝備精良,喬伊斯對周淙文根本毫無懼色,一心想要帶周冕離開,而周家的保鏢雖然人多,但是顧慮頗多,而且搞不準狀況,不敢真正和喬伊斯的保鏢起沖突。
還是一直陷入痛苦狀態頭痛欲裂的周冕解決了之後的僵持狀況,他起身來,盡量讓自己鎮定,望著喬伊斯道,「你走吧,你要把我逼死了才甘心嗎?」
喬伊斯也滿臉痛苦,深邃的灰眸幽深灰暗,「我能讓你幸福的。」
周冕搖頭,「不可能的。你走吧,你別在這里了,算我求你。」
喬伊斯沉默地看了他好一陣,這才轉身離開,走兩步又回頭對面色蒼白搖搖欲墜的周冕說道,「冕兒,你等我,我會接你走的。你好好想一想,你真的不喜歡我嗎?」
周冕沒有答他,喬伊斯一走,周淙文還來不及說他,他便突然昏了過去。要不是管家就在旁邊及時護住了他,恐怕他得摔到地上去。
周家一大早就大鬧矛盾,之後周冕還被送到了醫院里去。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
很快,很多耳朵靈的人都知道了周家這天早上鬧的矛盾,大家紛紛討論喬伊斯不是周冕的親兒子,周冕戴了二十幾年綠帽子,當年伊蓮放/蕩亂搞的事情都被挖了出來,一時間,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
他們一向交好或者只是泛泛之交的世家,全都在說這件事,除了少數擔心的,一般都是把此事當成笑談。
其實,他們這些世家,男人在外面情婦給生很多私生子是常態,要是家里養的獨子卻是替別人養的,這真是鬧笑話了。
雖然是鬧笑話,不過,因為喬伊斯本身就是繼承的埃爾森家族的產業,且周冕也是入贅埃爾森家,其中不涉及周家財產,所以這件事還並不難解決,畢竟,並不涉及太多金錢產業的問題。
連出門在外的周耀華都很快知道了這件事,只是瞞著柳愉生沒讓他知道。
周耀華沒有先給小兒子打電話問這件事,而是先和周淙文通電話詢問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大家都傳得沸沸揚揚了,我才知道一點影子。」
周淙文心想大家所傳比真正的真相要好很多。
他壓抑著胸中對喬伊斯的怒火,盡量讓自己語氣平靜,道,「是這樣的。周弘的確不是冕兒的親兒子,不知道是誰的。我要讓把他的名字從族譜里劃去,從此,他和我周家沒有半分關系。」
周耀華道,「具體事情是怎麼回事,怎麼確認他不是冕兒的孩子的?冕兒是什麼反應,他怎麼樣了?」
周淙文道,「一張親子鑒定書就能夠說明他不是冕兒的親兒子。冕兒現在在醫院里住著,精神一直不好,我想還得養一陣子。父親,把這件事交給我處理吧。」
周耀華希望周淙文能夠把這件事好好處理,最主要是要照顧好周冕的情緒,具體事情,之後再向他匯報,還有就是先把事情對柳愉生瞞著,以免他傷心。
其實周耀華他們最開始就知道喬伊斯的母親伊蓮是個放蕩的女人,當年也覺得周冕和她結婚不好,只是,當時伊蓮已經懷了孩子了,而且周冕也一心要和她結婚,他們就只得同意了。之後基因技術發展,能夠做到準確無誤的親子鑒定,但是,到這個時候,他們是不會再讓周冕去和喬伊斯做親子鑒定的,畢竟這樣做會存在很大的道德問題,最後恐怕還會牽扯出家庭問題。
所以,周耀華他們都不知道喬伊斯到底是不是周冕的親生兒子,而喬伊斯是完全繼承埃爾森家族,又和周家有生意上的往來,兩家互助合作,周家在之前不會想去讓周冕同喬伊斯做親子鑒定。
種種原因,造成了今日這迷霧之中的景象。是真是假,除了知道真相的幾個人,別人誰能清楚?
周冕住在醫院里,也只是養著身子而已,精神卻一直處于混沌的狀態,他誰也不想見,連周淙文,他也不願意見到他。
只有安管家會在有時陪他說幾句話,他沒有特別反對。
周淙文的老來千金出生了,他便異常忙碌起來,處理各種事情。
周騫和周致在得知周冕要和喬伊斯斷絕父子關系之後,倒是來看了周冕,只是周冕不見人,他們也只是在病房外間和一直照看周冕的管家說了幾句話。
周冕想不到自己活著還有什麼意義,每天只要睡著,就會做夢,夢里風光綺麗,但是每每是喬伊斯陪著他糾纏不休,周冕不得不很快轉醒,然後望著醫院里的天花板發呆,因為睡不好,他的精神更加不好。
這邊醫生也診斷出他有抑郁癥傾向,讓周冕家人要對他多關心,讓他能夠心情好起來。
這一天,周冕看了一陣書,正要再睡會兒,管家安盛意突然走進來,周冕精神不濟連眼皮也沒抬,並不在意他。
安管家卻道,「二少爺,有周弘少爺那邊的消息,你要不要听。」
周冕听到周弘的名字就開始頭疼,低聲道,「不是已經發了消息出去,說周弘和我斷了父子關系了嗎?」
這是周淙文一手包辦的,也是周家單方面一廂情願。這件事連周冕也是事後才知道。
安管家卻憂心忡忡地道,「是這樣的,我才接到消息,說周弘少爺在路上遇到襲擊,之後被送進了醫院。」
周冕因這個消息一愣,瞬間抬起了頭,「具體情況呢?」
安管家道,「具體情況,埃爾森家已經封鎖了,我也不清楚。」
周冕愣著神情望著他,安管家繼續道,「二少爺,也許你打電話過去問,會知道得更清楚一些。」
周冕沒應,他沒想喬伊斯會出什麼大事,但是,隨即,他的手機響了起來,管家從病床邊不遠的矮桌上把他的手機拿了起來,周冕接到手里,一看,是喬伊斯的電話。
喬伊斯是每天都會打電話來的,但是周冕從來不接,他那邊發的短信他就更不會回了。
不過此時周冕看著電話,卻猶豫了,然後把電話接了起來。
「是周冕周先生嗎?我是老伯納德。」
周冕想了一下,才記起來他該是老埃爾森侯爵的那個老管家,于是回答道,「伯納德先生,你有什麼事嗎?」
老伯納德道,「事情是這樣的。今天早上,小埃爾森先生要去機場飛美國,在去機場的路上遇到了槍襲,車又被歹徒的車撞翻了,小埃爾森先生受了重傷,在醫院里搶救了七個小時了,但是一直沒有月兌離危險狀態,我想代小埃爾森先生說幾句,能請您回來看看他嗎?」
周冕愣在了當場,一時整個人一陣迷茫,心想喬伊斯怎麼會遇到這種事。
他一時反應不及的沉默讓老伯納德先生以為他是不想回去,就繼續勸說他道,「現在埃爾森家族里一團亂,要是沒有人再來幫小埃爾森先生鎮著,恐怕不過多時,集團里也要亂起來了。埃爾森家現在只有小埃爾森先生一個人,他要是出了事,埃爾森家族集團就要被巴萊特夫人控制,現在還不知道是誰要制小埃爾森先生于死地,他一出事,家里缺一個坐鎮的人,不然,我們只是僕人,面對巴萊特夫人總歸沒有底氣,所以還想請您能夠回來。」
周冕覺得腦子里一片迷茫,好半天才說道,「可是,我已經和他月兌離父子關系了。」
老伯納德先生道,「周先生,您不要這樣講。小埃爾森先生根本沒有承認,這邊是不會承認的,你那邊這樣說了根本不作數,而且也還沒有經過法律認證,只是在您的家族里下了這樣的通知,這根本是不作數的。」
看來,周家這邊周淙文讓周冕和喬伊斯斷絕父子關系的事,喬伊斯在法國那邊都知道,而且連一直在里昂半隱居的老管家都知道。
周冕憂心忡忡,對于喬伊斯擔憂不已,坐在床上就像是坐在雲上一樣軟綿綿怕要栽下去,他左思右想了好一陣,道,「我知道了,我就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