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清風過曉 一晃兩三年

作者 ︰ 輕風過曉

六月的時候,費馨啟程回京。顧清曉把自己的第一件繡品做成了荷包送給了他。荷包雖然粗糙,上面只有一株丑丑的蘭花,可費馨卻喜歡的像跟得了個稀世珍寶似的,戴在身上就不肯再取下來。宜里布和佛爾果充兩人只有眼紅的份兒,纏著顧清曉索要了好幾樣連影子都還沒有的繡品才罷休。

「笑兒,不可以忘記大哥喔。不然等你回京的時候大哥就不給你好東西了。」費馨抱著顧清曉,親了親她還沾著淚水的臉蛋兒。擦干淨妹妹臉上的淚水,費馨給父母磕了頭,頭也不回的上了馬車。馬車漸漸遠去,顧清曉的眼淚卻止也止不住。所以說,離別什麼的,真的最討厭了。

蘇沁薇往府里遞過幾回帖子,不過,除了第一次索綽羅氏讓蘇沁薇入了府以外,後面幾次都被索綽羅氏以顧清曉要上學堂為由給拒絕了。顧清曉也不在意,畢竟,她也和一個五歲的小女娃玩兒不起來。

十一月的時候,富良一家子往廣州趕去。一大家子人在路上拖拖拉拉的走了七八天才達到目的地。路上,富良還救了個渾身是傷的孩子。一家人才剛安頓下來就傳來了皇太後病逝的消息。府里上上下下全部撤下了顏色鮮艷的東西,素淨之極,連除夕也沒了以往的熱鬧。

二月的時候,富良正式升任正四品的廣東省守巡道員,索綽羅氏只在府里擺了頓家宴,略微慶賀了一番。

顧清曉怕冷,很怕冷,所以她很喜歡廣州的天氣。濕潤、暖和。即使在冬天也只會讓人覺得溫暖,不會有一絲冷意。

廣州的府苑格局與惠州的相似,因此,那些院落的名字都是沿用了惠州的府苑里的院名兒。顧清曉住的院子依然叫沉香閣。

顧清曉看著筆下已經完成的一副墨梅圖,放下畫筆,滿意的笑笑。

「二格格這幾年的畫藝越發的精妙了。奴才看,再過兩年就要趕上三少爺了。」語涵見顧清曉停筆,立刻上前用熱毛巾給顧清曉淨手。

「我哪兒趕得上三哥,你也不用奉承我,我自己的水平自己清楚著呢。」顧清曉笑笑,又扭頭看了一眼自己方才完成的畫作,「把畫好生收起來,別弄丟了。」

「是,二格格。」語涵笑著應道,「二格格所有的字畫奴才都收著呢。」

顧清曉用過點心後,見天氣晴好,便將窗戶微微支起,躺在軟榻上拿起一本雜記慢慢看了起來。

書上提到了東漢時期著名的大貪官梁冀。看到梁冀,顧清曉不禁想起了一年前震驚整個廣東省的貪墨案件。同知張羨英因貪贓枉法、草菅人命而被處斬,听說官兵在查抄張羨英的家產時竟然搜出了不下十萬兩的白銀和足足一萬兩的黃金。張羨英落網後,因他錯判的一起冤案也得到了昭雪。原來兩年前霍家糧鋪的「毒糧」事件是張羨英使人栽贓誣陷的,起因就是霍家不肯同張羨英同流合污秘密囤糧、抬高糧價。張羨英便買通霍家糧鋪的一個下人,讓下人在糧食里面擱上老鼠藥,幾天後,中毒事件爆發,矛頭直指霍家糧鋪。霍家糧鋪的家主和族人也因此被冤屈處決,之後,糧鋪實際上是被掌握在了張羨英手里。張羨英能貪墨如此之多的錢財,霍家糧鋪「功不可沒」。而揭露張羨英罪行、為「霍家糧鋪」平冤的人正是富良,這是富良來廣州辦的第一件大案,也是此案奠定了富良在當地百姓心中公正廉潔的良好形象。

活生生的幾十條人命就因為貪婪之人的貪妄之心被糟蹋了。顧清曉放下書,深深吸了口氣,還好富良不缺銀子。

「二格格,曹姨娘來看您了。」語幽進來稟報道。

「請她在外面等一會兒。語幽去端些茶點過來。語涵過來給我整理下。」曹姨娘閨名叫曹湘兒,是一年前富良新納的小妾。

顧清曉出來的時候見曹湘兒正端起茶杯,秀秀氣氣的喝了口茶。十七八的模樣,柳黛眉,杏核眼,皮膚白皙,左頰邊一個淺淺的酒窩,一身冰雪藍的旗裝顯得整個人更加秀氣甜美。

「二格格,婢妾打擾了。」曹湘兒起身對顧清曉福了福身子。

「坐吧。可是有什麼事情?」顧清曉也坐下來,端起自己面前的杯子淺啜了一口清茶。

「二格格上次不是夸贊婢妾的扇面繡的好看麼?婢妾見二格格喜歡,就給二格格也繡了一副,您看看是否還合意?」曹湘兒取出已經做成成品的團扇放到顧清曉面前。

團扇的形狀為腰圓形,扇柄用湘妃竹制成,扇面一面繡的是盛開的芙蓉花,一面是蜻蜓點水立荷圖。正是柄精巧十足的雙面繡團扇。

「扇子很漂亮。我很喜歡。」顧清曉笑著將團扇手下,「我記得我還有盒沒用過的‘洛水坊’的胭脂,語幽,你去取來給曹姨娘。」見語幽去取胭脂後,顧清曉又轉頭對曹姨娘說道,「是上次阿瑪帶我出府時買的,你別嫌棄。」

「二格格說哪兒的話。婢妾喜歡還來不及呢。多謝二格格。」曹湘兒一臉欣喜的對顧清曉道謝。「洛水坊」可是廣東省最好的胭脂坊,里面一盒普通的胭脂都要五兩銀子,而以富良對顧清曉的寵愛,恐怕買的都是最好的。

曹湘兒離開後,語幽不屑的癟癟嘴,「真是的,送一把破扇子來就要走二格格一盒上等的胭脂,她肯定在心里偷笑呢。」

「語幽,你在我身邊也有五年了,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心里要有個數。像這種話,在我這里說說也就算了,要是被旁人听到了,把你發買了也是不為過的。禍從口出,你要記住。」顧清曉看都沒看跪在地上誠惶誠恐的語幽一眼,削蔥般的手指捻起一塊荷花糕送到嘴里輕輕咬了一口。

「奴才知錯,求主子原諒。」語幽「踫踫」的把頭磕在地上,「奴才以後再也不敢了。」

顧清曉輕嘆了口氣,「起吧。以後再犯,就把你攆出府。」揮揮手讓語幽下去整理下自己。

這時言惜進來了。

「東西都送到了嗎?」顧清曉前幾天嘴饞,自己搗鼓出了雙皮女乃,今天她讓廚房多做了些吩咐言惜和言錦給父母和幾位兄長都送了份過去。

「送到了。只有三少爺有事外出了,不在府里。老爺、夫人和少爺們都夸二格格奇思妙想呢。特別是五少爺,直呼吃得不過癮,還想再吃一碗。」言惜笑著回道。

佛爾果充這些年越發的貪嘴了,不過慶幸的是他的體型沒有一直往橫向發展。現在雖然看起來還有些圓嘟嘟的,可就一個八歲的孩子來說,佛爾果充的身高和體重都是十分正常的。

顧清曉笑了笑,讓語涵把繡繃兒給她取來,上面是一副只繡了不到一半的牡丹圖。她的女紅不算鼎好,不過在同齡人之中卻是不錯的。剛繡了不到半個時辰就听見語涵進屋通報,「二格格,秦鶴在外面求見。」

顧清曉放下手里的繡活兒,讓語涵先將屏風架了起來。

「讓他進來吧。」

顧清曉端坐在屏風後,看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緩緩走了過來,在距屏風兩米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秦鶴見過二格格。」來人正是秦鶴,現在宜里布的陪讀,兩年前富良在來廣州的路上救下的孩子。

「嗯。坐吧。三哥可是有事要你告知我?」

秦鶴對著顧清曉躬身行禮後坐了下來,「三少爺對二格格送過去的女乃羹贊不絕口,說如果以後每天都能喝到就好了。」秦鶴的聲音還有著少年的清亮稚女敕,可是顧清曉每一次見他的時候都會覺得他深沉的不像個孩子。顧清曉還記得那個躺在床上破敗不堪的小男孩兒,大夫已經宣布他沒救了的時候,他眼角滑落的淚滴。那滴淚,讓她想起了卓航,男孩的表情竟然和卓航在親吻她墓碑上的照片時的神情一模一樣。絕望、認命還有深深的不甘與悔恨。所以,她偷偷的給他服用了一滴靈液。她不希望他死。之後,她再沒有去看望過那個小男孩,她只知道那個孩子活下來了。那個孩子的名字叫做秦鶴。

「這是三少爺命屬下給二格格送來的畫集。三少爺說,如果二格格喜歡,他以後再多尋些給二格格。」秦鶴將三本畫集放在桌子上,言惜上前將畫集取走交給了顧清曉。

顧清曉略略翻看了一下,都是些花鳥蟲魚之類的景物畫。

「告訴三哥這幾本足夠我看一陣子的了,不用再特意麻煩了。替我多謝三哥。」

「是。屬下這就告退了。」

「等一下。」顧清曉叫住秦鶴,對言惜說道,「去看看廚房里還有沒有女乃羹,給秦鶴再裝上兩碗帶回去。」

不一會兒,言惜就提著食盒回來了。

「里面的女乃羹一碗給三哥,一碗你自己嘗嘗。好了,退下吧。」秦鶴並非府里的下人,顧清曉也疑惑為何富良和宜里布都對他特別的看重,因此,對于秦鶴,她總是多一分客氣。

秦鶴提著食盒出了沉香閣,少年清俊的臉龐泛著醉人的笑意,一雙星目灼灼的盯著手里的食盒,低垂的頭掩下了深深的痴迷。

他還記得自己就要死去的那個夜晚,有一個女孩偷偷的救了他。也許女孩以為自己昏迷了不可能知道她的存在。可是,他還是記住了。通過那一縷淡淡的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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