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不管是秦思行,還是秦思陶,自從上了大學,都沒怎麼回過老家了。
這個老家,說的是姥娘家,秦爸的老家,秦思陶更是一次也沒回去過。女乃女乃爺爺都在他出生前去世了,秦爸老家只剩下秦爸的哥哥,秦思陶的大伯,房子土地都讓給他住了,而且大伯娘又是個邋遢人,東西堆放的亂糟糟的,秦爸回去都覺得住不了,更是不忍心讓兒子回去遭罪。
秦思陶踏上姥娘家縣城的土地時,嘆了一口氣。秦思行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但是他怎麼會知道自己這一刻百感交集的想法呢?上輩子的事情,總算在他這個小蝴蝶的翅膀煽動下改變了那麼一些,但是雖然時間晚了,可是小舅小舅媽把姥娘姥爺從老兩口住了一輩子的房子里趕出來流落街頭這件事居然還是發生了。
上輩子,秦媽專門回去講理協調了很久,無果,無奈的姥娘姥爺一紙訴狀將所有的兒子女兒們都告上了法院,秦媽哭笑不得的葉接到了法院的傳票,鬧到最後,法院判下每個兒女每年都要交500斤糧食和300元錢給老兩口,秦媽每次回老家探親帶東西帶物,老兩口的生日啦,節日啦,都要去郵局給他們打錢,絕對不止這數,兩個姨也比較孝順,經常到老兩口家里幫忙干些活什麼的,秦媽經常說,贍養爹娘,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她住的遠,又是老大,多出點錢那是很應該的,平時家里有什麼淘汰下來的家電和物事,也常雇個車運回來。
按秦思陶的想法,其實若是姥娘姥爺只有這麼三個女兒,雖然二女兒日子過得不富裕,小女兒甚至更窮些,大女兒時常錢物的幫襯著,日子肯定會比現在過得好多了。養這樣的兒子,還不如養兩頭豬呢。
哦不,養兩頭豬你喂他吃的他見了你還哼哼兩聲打招呼呢,養這倆兒子有啥用?小兒子居然把老爹老娘趕出家門,要知道他自己住的房子都是老兩口從自己住的房間出去給他娶媳婦的,本來是想讓小兒子住在身邊養兒防老的,好嘛,反倒是整了個白眼狼出來。住在同村不遠處的大兒子這一家也真是,爹娘被弟弟趕出來,連個聲都不吭,生怕二老住到他們家去吃他們的飯,真真是——
「想什麼呢?咱們怎麼走?」秦思行用手扇了扇風,放下手里的行李包。
秦思陶站在路口打量了一下,招呼哥哥︰「快過來,趕緊的。」神色很是嚴肅。
秦思行有些好笑,還是听話了。走進了,秦思陶才小聲附在他耳邊說︰「那啥,窮山惡水出刁民這話也不是白說的,你穿的一看就是有錢的樣兒,那些載人的車經常有宰人的。你也不要隨便問東西的價錢,咱爸不就被坑過嗎?問了問面條,三塊一碗,結果上來的是小茶碗,他原本擺出來的大碗要十塊。」
秦思行無奈的擺了擺手︰「行了,爸都說了好幾遍了。我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來了輛中巴樣子的車,上面經過小鎮,秦思陶自己招手問了價錢,那開車的見他的樣子就是外地來的小子,就報了個五塊的價格,秦思陶心道我和我媽來做的時候才兩塊,但是這個時候也沒吱聲,扭頭招呼哥哥上車。
秦思行就拎著那個行李包上車了,結果司機一看他全身上下的衣服看起來很有錢的樣子,拎著的行李包看起來也是牌子貨,比起同車的農民拎著的蛇皮袋子什麼的那就不是一個段數上的,于是掀了掀眼皮子︰「帶行李加五塊錢。」
秦思陶有些不忿,五塊錢對他來說不是個事兒,可是你不能把他當傻子吧,這麼小一個行李包,還要算個人頭數?秦思行一看馬上摁住了他,從口袋里模出15塊錢扔給司機。這會兒他回過味來了,反正首要目的是去看姥娘姥爺,這麼點小錢,花了也就算了。
司機瞄了兩眼秦思陶,哼了一聲開車。
秦思行上了車看見不太干淨的車椅和周圍身上帶著泥巴點子和其他髒兮兮的印記的同車的人,嘴角抽了抽,看了一眼弟弟身上的黑色T恤,終于後悔自己怎麼穿了點白色的來,只好正襟危坐,可惜車小人擠,下車的時候白襯衣上還是沾了些黑黑黃黃的一道一道的。
好不容易到了鎮子的十字路口,秦思行問︰「咱們去誰家?」
秦思陶想了想,說︰「姥娘村子是不能去了,大舅小舅都不會歡迎咱的,向西的這條路Pass。小姨家在後莊李,姥娘家的北邊,遠得很,靠咱倆走的話……」秦思陶瞄了一眼哥哥腳上的皮鞋,說︰「去大姨家吧,前莊李,往向步行個把小時。」
秦思行努力想了想印象中大姨家的方位,郁悶了︰「那哪是個把小時的步行啊,我記得做牛車個把小時才靠譜。」
秦思陶翻了個白眼︰「咱姥娘姥爺被咱那倆極品舅舅趕出家門呢不就只能是步行嗎?他們可是從李莊兒走到前莊李的,比咱們現在要走的路遠多了。」
「那打個電話啊。」
「電話?你有大姨家電話?我可是沒有電話本兒。厄,等等,我記得十字路口那家雜貨店的老板認識姥娘和大姨的,我問問啊。」
「……」秦思行拎著行李包慢吞吞的跟著弟弟進了那家所謂的「雜貨店」。
還真是「雜」貨店來著。一進去東西擺放的亂糟糟的,有種子有農具,各種听都沒听說過的牛女乃餅干女乃粉禮盒,但是秦思行估計這質量就難說了。哦,還有燒雞花生米,他弟弟正撅了在玻璃櫥櫃前仔細端詳呢。
「要這只,這只燒雞,還有咸的和甜的花生米各稱一斤。」
「要這個干嘛?」秦思行被這雜亂店鋪里的一股怪味弄得有點反胃。
秦思陶頭也不回,兀自指示老板娘把燒雞啥的都包起來,付了錢才說︰「你不經常回老家不知道,原來咱媽帶我回老家走到這兒的時候經常在這兒買只燒雞,做的味道可好了。」
老板娘本來就在暗自打量這兩個衣著干淨板正的跟自己家店格格不入的兩個男的,聞言眼楮一亮,問秦思陶︰「你是李英家的小子是吧?」得到秦思陶驚訝的點頭認可之後,老板娘笑著說︰「呦,一轉眼都這麼大了,當年可是咱這兒的名人啊,我乍一見都快認不出來了,越長越俊。」
秦思陶臉紅了。
秦思行暗自好笑,問︰「我弟弟怎麼個出名法?」
老板娘有些吃驚的說︰「呦,這是李英家老大啊,真是……一看就是好有出息了。嘖嘖,你媽真是好福氣啊,供了兩個大學生出來。」
秦思行見老板娘沒回答,又問了一句,這個皮膚黝黑穿著土氣的中年女人才收回羨慕的眼神,說︰「你弟弟啊,他當年可是勇斗勝利家的婆娘啊。」
秦思陶咳了聲,問︰「老板娘,跟你打听個事兒。」留下秦思行暗自琢磨︰小舅媽?
「叫啥老板娘啊,按輩分叫我嬸子就行了。」
秦思陶從善如流︰「那……嬸子,問一下,你知道我大姨家的電話嗎?我想打個電話讓我大表哥來接我們。」
「等著啊,嬸子給你找找。」說完老板娘從桌角拿起一個橘色封皮的本子,邊角都被翻的泛黃了,中間的膠還開了,整個本子其實是被封皮勉強包著的兩半兒。老板娘翻了翻,把一面晾給秦思陶看,指著桌子上的電話說︰「打吧。」
秦思陶看著紙上的一滴油滴狀的污跡,干笑了兩聲,撥了電話。
正好是大表哥接的電話,一听,說了聲「馬上來接你們」就撂了電話。
果然,10分鐘之後門外就響起了摩托三輪的聲音,大表哥熟絡的跟老板娘說了幾句,就接過秦思行手里的包︰「走,哥,弟,我帶你們家去。」
老板娘還欲待客套幾句,可是看李朋的臉色,訕訕的閉了嘴。
秦思行和弟弟面面相覷,不發一言的上了車。
路上,大表哥一邊車開的很快,到了快到村子的時候才停在路邊,低聲說了下現在的情況。
姥娘姥爺現在果然在大姨家,被小舅媽趕出來的時候,小舅就直愣愣的在一邊沉默的站著,任小舅媽在那指天罵地指著二老的鼻子罵的很難听。
二老只好找到大兒子家去,卻被大兒媳婦緊緊的閉著門不應聲裝作不存在。
無奈之下,姥娘哭著一路步行到了他大姨家,大表哥說到這兒,恨恨的揮了揮拳頭︰「姥娘到我家的時候都有些月兌水了,現在心情還很糟糕,連大姨(秦媽)和大姨夫來了都不太理會,姥爺就只抽煙,也不大開口說話。你們來了,瞅著機會勸勸他們。」
兄弟倆听了都是氣的發抖。
雖然上輩子記憶中也有這事兒,但是那個時候他還在上初三,課程緊,秦媽是自己請假回的老家,到底不是親眼目睹,不如現在直面這事兒的沖擊這麼大。
秦思陶磨了磨牙,罵道︰「!」
說完拉著哥哥嘀嘀咕咕一番,大表哥一看這表情就是小表弟泛壞水兒了,可是整治起小舅媽就只有秦思陶的手段最為有效且有力,這麼多年,他也就見了小舅媽在小表弟手里吃了兩次大虧,這可是蠍子粑粑——毒(獨)一份兒。
大表哥看著秦大哥的表情從震驚到麻木,心里很期待。雖然被小表弟撇在一邊有點郁悶,但是想到過一段時間小舅媽會更郁悶,他就很平靜了。
然後三個人又上了摩托三輪進村回家。
一路上有村民跟大表哥打招呼,看到他載著兩個人,也紛紛問是誰。
但是出了姥娘姥爺的這事兒,整的小範圍內比較轟動,起碼大姨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有那麼一兩個不會看人臉色追問秦大哥現在混的怎麼樣兒了的人,也被大表哥開著車不停留的甩在身後了。
這會兒大姨家的院子還是前幾年日子過得好些了蓋得新院牆,這會兒看著在村子里算是比較氣派的了,大姨和大姨夫都是很勤快的人,為了掙錢起早貪黑,手腳很是麻利,性格又比較外向能說,買農產品啥的都能比別人賣的更好,在幾個兄弟姐妹里,除了秦媽,就屬她家日子過得好,房子蓋得大。因此自從姥娘姥爺又在前年把客廳間給了小舅一家,讓他們整作小表妹的房間,秦媽要回老家,一般就住在秦思陶他大姨家了。
想到小舅一家,秦思陶撇了撇嘴,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飲水思源這個道理都不懂,居然為了獨佔房子和院子把親爹親娘趕出家門。
哼,他自從上輩子小時候就發願,等他發達了,一定要給姥娘姥爺在村子里建個獨一份兒的別墅住,讓那一家子嫉妒死。奈何上輩子他就是個普普通通還沒畢業的大學生,這輩子好歹是夠得上發達了的標準了,也該還一還願了。本來,前幾年他約莫著是上輩子上初三那年,繃著神兒等這事兒發生來著,可是整整一年過去了,除了有小摩擦,小舅媽也算是比較安分。後來日子久了,他還以為小舅媽這潑婦被自己這個小蝴蝶扇的改變了些呢,兼之學業賺錢事業都比較忙,這事兒就被他扔在腦袋後面去了。沒想到,這麼大不孝的事兒,還又被小舅一家子干了出來。
秦思行秦思陶進了屋子,被秦媽秦爸問了兩聲,就去里屋看姥娘姥爺了。姥娘的神色很冷淡,木著臉坐在床邊,而姥爺就只是低頭抽卷煙,屋子里煙霧繚繞的,一進去就讓秦思陶嗆得打了個噴嚏。
姥爺回過神來,勉強笑了笑,把卷煙扔在地上,用腳尖抿著轉了轉熄了火。姥娘只是看了一眼進來的外孫們,嘴巴動了動,又垂下眼楮。
秦思陶覺得氣氛實在是太壓抑,故作神秘的說︰「姥娘姥爺,你們也別難過了,過兩天我跟我哥給你們整個大驚喜。」
秦思行瞟了弟弟一眼,也接口︰「對,我們來給你撐腰了。你們放心好了。」
秦媽和大姨跟在後邊,聞言,秦媽也出聲安慰老兩口︰「爹,娘,你外孫子現在可有出息了,他說有辦法肯定就是有辦法的,你們別被那倆白眼狼氣著了。」
大姨也符合道︰「你們听大姐的話,絕對沒錯,爹,娘,晌午吃的挺少的,跟大行和淘淘一起吃點吧,咱一起都再吃點東西,他們還帶了兩只燒雞來呢。」
老兩口被勸說拉扯著坐在了飯桌前,大姨手腳麻利的炒了好幾個菜,又把他們帶來的燒雞撕了一只,端上來熱好的饃饃,笑著說︰「從小朋子接了你們的電話我就開始準備了,這菜都是自家地里長的,專門留著自己吃的,沒打農藥,你們倆多吃點啊。」
秦思行和秦思陶奔波一路,還真是餓了,洗了手拿起饅頭猛吃了一通。
秦思陶暗自點評,雖然趕不上自己空間出產的菜,但滋味也算是挺好的了,秦思行則是餓得有些狠了,出行比較匆忙,也沒吃多少東西,雖然被秦思陶住在他家的時候下廚好好培養了一下舌頭味蕾的品位,覺得這農家菜也不過如此,但是也沒說什麼。
姥娘姥爺看他們倆吃的香甜,不由得也用了大半碗飯。
水飽飯足,秦思行原形畢露,叉著腿很沒形象的在小馬札上坐著,模著肚子說︰「怪不得淘淘說十字路口那家店的燒雞做的很好吃,確實不錯。」
大表哥噗嗤一笑︰「人家也算是祖傳的手藝了,在咱這兒都挺有名的。等你們走了,我給你們捎上幾只。」
說著屋子里的氣氛就活絡起來了。
秦媽笑罵︰「你們倆吃貨,大行跟淘淘都惦記著吃,叫你們回來是讓你們拿個主意的。」秦爸在一邊笑眯眯的看著兒子們憊懶的樣子。
秦思行剔了剔牙,作胸有成竹狀︰「我們來之前就商量好了,放心行了。大表弟,你沒事兒的話陪著我們去幾個地兒。」
秦媽狐疑道︰「你們倆干嘛?」
秦思行說︰「是‘我們仨’,放心好了,你兒子大城市里啥世面沒見過,是吧淘淘?」
秦思陶皮笑肉不笑的點頭,偷偷掐了哥哥腰上的肉一下︰「吃飽喝足我們干活去了!」
秦思行︰「嘶……」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終于拿到了我落在家里的電源線我最近比較二,親們見諒……于是奉上好肥的一章,謝謝親們辛辛苦苦留言等更
我于是又有了日更的動力了……至于幾天,咳,乃們多多撒花鼓勵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