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雪困
葉晴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麼開始，又是怎麼發生的。讀看看
總之，就是當她站在校門口等夏花一起去吃飯時，當恰巧經過的前男友鄭斌被他的現女友拖著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時，唐安柏意外的出現在那里。
如果不是被氣糊涂了，她壓根就不會上了這個總共沒見過十次面的男人的車。
現在的葉晴，滿腦子里晃過的都是鄭斌那雙滿是沉痛的眼楮，以及他女友那張刻薄的臉。
他們都是無辜的，難道錯的人是她。
葉晴想的出神……困擾……
這出神的一切直接後果就是直到車子開動五分鐘了，葉晴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坐在唐安柏的車上。
「我要下車！」
「剛剛那個男的是你男朋友？」唐安柏答非所問，邊換擋邊說。
「是‘前’！前男友！」葉晴咬著舌尖，恨恨的說，突然她想到一件事！
「你怎麼到我們學校去了？」葉晴瞥他，「不會是韓震告訴你我在那的……」
唐安柏笑著搖搖頭，不說話。
葉晴再懶得問，總歸和她猜的差不多，除了那個拽不拉幾，話少的要死的韓震，不會有第二個人了。
只是看著越開越遠離市區的馬路，她心有點慌，手抓著座位看唐安柏，「這是去哪！」
「去該去的地方。」唐安柏向上推了下眼鏡。
打來處來，到去處去，佛經式的回答葉晴最討厭了。
可他不想說的，再逼也無法。
于是，不做無用功的葉晴只能拿手死死抓住座位邊緣，白著一張臉看著邁數表上的數字由最左漸趨旋轉到最右。
等車停下的那刻，葉晴早就渾身虛月兌，只能拼著最後一點力氣，推開車門，沖下車，大吐特吐起來。
唐安柏鎖好車，幾步到葉晴身邊，邊拍著她背邊說，「不就是開到115，還沒到最高限速呢，怎麼就吐成這樣呢？」
他的語氣很閑散，葉晴的狀態卻不然。
打工的這一個月，她吃飯就不按時，今天本想著和夏花好好吃一頓，出門前就什麼也沒吃，所以就算唐安柏再拍，她也是吐無可吐。
就在葉晴伸時，別墅的門突然開了。
馬鳴穿了一件白色V領毛衣，脖子露著，看起來比上次少了點幼稚，多了點穩重。
只是這點穩重在他滿臉白紙條的情況下，就迅速被揮霍到蕩然無存了。
「二哥，你怎麼還不進來，听你車都響了半天了，」馬鳴像剛進門的新媳婦兒似的揭起兩只眼皮上的白紙條，遠遠的站在台階上朝唐安柏哭喪臉，「快進來，老大和三哥都不幫我，我都快給杜平那幫孫子輸慘了……」
「你就不能像個大人一樣正常點說話。」唐安柏瞥了馬鳴一眼，接著還是一下一下按部就班的拍著葉晴。
吐了一會兒總算好些的葉晴直起身，推開唐安柏的手，「行了。」
剛還站在台階上的馬鳴看到葉晴臉色不好，三兩步的跑下台階，晃蕩著滿臉的白紙條彎腰把頭湊到葉晴身旁，「呦，葉子姐姐，你怎麼了，臉色不大好哦？是坐了快車了？」
他說完，又直起身搭著唐安柏肩膀，吊兒郎當的笑，「二哥，這次速度多少？」
唐安柏抿著嘴，看也沒看他一眼，似乎沒听到馬鳴的問話一樣。
沒人理，馬鳴也不氣，一臉「你坐不了快車就別坐啊」的挑釁表情看著葉晴。
葉晴掏出紙巾，邊擦嘴邊恨恨的看著他倆︰一個騙她上車，一個幸災樂禍，倆人沒一個好東西！
就在馬鳴自鳴得意，笑的像只花孔雀一樣花枝爛顫的時候，一個聲音打從他們頭頂上傳來。
「老四，門口風景很好嗎？」
馬鳴一哆嗦，干笑兩聲，連頭也沒抬，一句「放風結束」，人就刺溜一下，消失進大門後了。
葉晴抬頭看時，就見韓震站在二露天陽台上，兩手撐著陽台欄桿，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
他穿的比馬鳴還少，身上只一件白色襯衫，領子沒打領帶，兩顆扣子解了，結實的胸肌隨著被風掀起的衣領若隱若現的露著，看上去，身體很……結實。百度搜索讀看看
「老大很帥。」
明明是一個陳述句，被唐安柏說的像疑問句一樣，葉晴眼楮一晃，趕忙把頭低下，「說什麼呢？」
唐安柏看著葉晴像只被燒了尾巴的兔子一樣跑進屋里，微彎的嘴角復位，眼色也隨之加深了些。
他抬頭看韓震，韓震也站在高處看著他，對視幾秒之後，唐安柏擺了個ok的手勢，聳聳肩，說句「真冷啊！」也跟著抬腳上了台階。
別墅門口，空空如也，一陣冬風吹過，吹的光禿禿的樹杈直晃，韓震站了一會兒，這才轉身回屋。
葉晴進門後就發現了一個事實，唐安柏絕對是一個擅長避重就輕，善于依靠轉移視線來出奇制敵的狐狸。
而她就是那個被狐狸吊著走的傻瓜獵人。
這壓根就不是唐所說，她所想的一場簡單的小聚會。看看客廳里的人和物，葉晴深切感到自己同這里的格格不入，自己站在房間里，就想在蒙娜麗莎臉上加一筆水粉腮紅，風格——實在太混搭了！
她回頭想找唐安柏，可哪里還找得到人。
此時的唐安柏正坐在二一間房間的沙發里，伸著懶腰，一臉壞笑的看著一旁的韓震。
「本來是路過，去的時候剛好看到她在和一男一女糾纏，我也就是順手把她拎回來了，大哥你沒怪我……」唐安柏嘴里說的是告罪的話，可淡然的臉卻絲毫誠意也見不到。
韓震沒看他，開口說︰「我為什麼要怪你。」
他聲音輕飄飄的，好像這話和自己毫無關系。唐安柏眉一皺，隨後又一松，訕笑一聲，「沒什麼，沒什麼，就是說說。」
唐安柏拿手搓了兩下下巴，早上剛刮過的臉如今又是一片微刺，這個年紀，無論什麼，都是生長旺盛，胡子是，膽量同樣也是。
他看了韓震一眼，身體略微前傾，「石頭，你和我說實話，你對葉晴有沒有什麼別的意思？」
石頭，是韓震的綽號，小時候的。
他們那個院里長起來的孩子，無論男女，都皮的不得了，男孩子更是。
小時候的韓震尤其是。
看看現在的韓震，你也許完全不能把他和一個見天兒帶著一群混小子，四處翻牆搞破壞，今天揭了東家瓦，明天砸了西家窗的孩子王聯系在一起。
可小時候的韓震，的確是。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變了的呢？唐安柏想。
與陷入沉思的唐安柏相比，韓震顯然也被那一聲推入一場怔忪當中。
唐安柏的那個問題︰有嗎？
對于現在的韓震來講，質疑的時效性最多只能持續半秒，特別是自我質疑更是。
「安子，你話多了……」韓震嘴抿成線。
同樣的小名稱呼。
態度證明一切，唐安柏詭笑一下，有門。
他站起身，抖抖西裝領子，痞笑一下，「得，我多嘴。」
「我下去親民了，您老就在這里我自尤憐空悲切。「唐安柏擼了擼袖管，開門離開，門都關上了，韓震還能听到他痞氣的說︰這次又要大賺一筆了！
估計老四的錢包又要遭殃了，韓震想著，起身。
他來到通往陽台的落地玻璃門前，看著外面越飄越見濃重的雪花，遠目的眼楮落在院子里一輛車旁……
葉晴逐輛車看過去，懊惱的發現，沒一輛打得開的。
她一拍腦門兒，葉晴你是傻了，那群「二大爺」就算再二，也不會二到不鎖車的。
「葉晴你就笨，笨，笨死你！」
韓震遠遠看著不停拍腦門的葉晴，漸漸把她同記憶里那個小身影重疊起來。
許久沒動的嘴角第一次有了明顯的弧度。
「偷車犯法。」
葉晴一激靈，回頭就看到韓震站在兩級台階上。那話明顯是他說的。
他身高約計一八零，加上台階的高度，彎腰拉車門的葉晴怎麼看怎麼覺得男人有點高高在上的感覺。
「誰偷車了！」葉晴脖子一擰，直起身來。
倆人間，隔著五米的距離，葉晴以三十度仰角看著韓震。
天上的雪花越來越大，幾片落在男人肩頭，葉晴看著，突然想起那句四十五度的明媚憂傷。
這男人就是個吃家里喝家里的好吃懶做富二代，就是比其他那群二大爺稍微酷了點，哪里會和「明媚」這種詞聯系到一起。
更不要說「憂傷」了……
「我……我就是看看。」葉晴仰臉，看著韓震。
「看要用模的？」韓震挑眉。
葉晴囧，憋了半天，才說，「這樣看的才能看清楚，看出你們這車不咋地……」
她瞥了眼停在唐安柏那輛車，國產車標，的確是不咋樣的嗎。
對于葉晴表現出對自己那輛別克的鄙夷，韓震不置可否，一輛朋友拿來要他試開，被他甩給唐安柏了而已。
葉晴還想說什麼，沒想到韓震竟轉身回屋了，關門前，她听到韓震說，「雪大了，是回不去的。」
葉晴仰頭看了下，不知不覺間，雪片竟已經那麼大了，怎麼辦！
她掏出手機，竟然沒電了！
不是這麼血，想叫夏花來接都不成了……
葉晴很懊惱，左右為難間只得硬著頭皮進了屋。
葉晴想求助哪位好心人士能送她回去的念頭，當看到馬鳴那全黑的臉時，就被迫徹底打消了。
很顯然，現在長城的規則已經不是貼紙條那麼簡單了。
四方桌旁，馬鳴的高級羊絨袖子早就被擼到手肘上方，葉晴看他眉頭皺緊漫天大汗的樣子，心里不厚道的笑了。
她向來不是個會藏著掖著的人，心里的念想即使再想藏臉上也是會表現出來的。
偏巧馬鳴雖然看上去有點缺心眼，大大咧咧，卻不知怎麼，就看出了葉晴的輕慢。
他一甩袖子，「怎麼，看不上我打牌，你倒是給我打一個試試！」
葉晴看也沒看他一眼，直接坐到沙發上，「沒興趣……」
「切，是沒興趣還是壓根就不會，只會嘲笑人！」馬鳴正輸的心焦，踫到葉晴這個茬子，自然把她當成泄氣的出口。
他站起身，看了眼不遠處酒台沒看他們的韓震，心里掂量著葉晴的分量。
馬鳴還在想是否進攻，那邊葉晴的戰書早就遞到他鼻子下面了，「我是害怕你們輸不起……」
話說到這份上，馬鳴再不接話就不是男人了，「好！那就上桌，咱比下！」
坐馬鳴對手的唐安柏一笑，擺弄著一張白板，「老四，我看不如這樣，你今天手氣也是背了點，既然葉晴這麼說了，不如這樣，讓她代你打……」唐安柏兩手支著下巴，不理會馬鳴那快蹦出眼眶的眼珠子，繼續說，「輸了的話，就證明你今天真的點兒背，贏了嗎……」唐狐狸看了眼葉晴，「自然都算在功臣賬上了……」
如果說今天唐安柏說過的所有話里，有一句打動了葉晴，那毫無疑問是最後一句。
狐狸顯然是抓住她的死穴，于是猛攻軟肋。
「不……不是，不帶這樣的……」馬鳴剛剛就輸的快月兌褲子了，听到二哥說葉晴代打，輸了依舊算自己的，心里一晃，咋呼著想去堵唐安柏的嘴。
馬鳴白白的胳膊還沒伸出去一半，一直遠觀的韓震卻突然說話了。
「輸的算我的……」
黑大王一句話的直接後果就是現在這樣，葉晴坐在四方桌一邊，揮斥方遒，其他三方——慘敗……
唐安柏看了眼牌，單調三萬。
到現在為止，他一共輸了五分。
與另外兩手人比起來，他只是輕傷。唐安柏抬頭看看身邊兩位，在S市商界也算得上後起之秀里面的突出人物了，此時還不是一個個滿頭汗直流，沒辦法，誰要他們輸得連親媽都快不認識了呢。
證據？
證據就是葉晴手邊那摞「元寶」。
原本對葉晴上場還老大不樂意的馬鳴此時別說不樂意了，根本是所有的壞情緒都被他丟進垃圾桶里。
「請叫我得意哥」——這六個大字黑白分明的被寫在他臉上，頂在頭頂。
「葉晴，你不是專業的？」唐安柏對葉晴說著話，眼楮卻是看著坐在她身後不遠處沙發上的韓震。
那小子，從頭到尾，連點同情的表情都不給，好在也沒有幸災樂禍。唐安柏糊涂了——這倆人到底有關系沒？
他正想著，葉晴突然一聲「糊了！」，唐安柏扶額……又來！
嘩啦一下，伴隨著麻將牌被推倒在桌上，馬鳴算是徹底沸騰了。
「葉晴，你真太棒了！」
如果不是來自背後某人的強力氣場壓迫，他還真想抱一下葉晴，現在只好拍拍葉晴的肩膀，「好樣的，以後你就是我葉子……姐姐了！」
「妹妹」他可不敢叫……
馬鳴邊點著頭，邊看著桌上的麻將，突然有些驚詫，「我看你半天了，為什麼每次推牌的時候都會留一張呢，而且，你這個習慣，我好像見過……」
其實，不止馬鳴，唐安柏也早就有這種感覺。
兩個男人不約而同的看去同一方向……
韓震，正盯著那桌麻將出神，似乎沒人注意到他揣進褲兜右手，已握成拳。
今年的第二場大雪，就在今天不期而至了。
葉晴被馬鳴他們幾個人拖著，一直到下午五點才拽著唐安柏出門，準備回家。
可是……
天！
這哪里還看得到來時的路，四處都是一片白茫茫的……
唐安柏一句「不想再車禍就回來，雪小點再走」簡單的就又把葉晴提溜回了屋里。
此時，巨大的別墅里，除了下午就離開的幾人，就只剩下馬鳴、唐安柏，還有一個就是魂丟了一下午的韓震。
另外，就是抱著雪一會兒就會停，就可以回家的「不切實際」幻想的人了。
葉晴坐在沙發里，捧著馬鳴屁顛顛遞來的手磨咖啡，耳邊是馬鳴不停追問︰「你打牌怎麼會那麼厲害……」「是不是耍老千呢？」「如果你真會老千，教我啊！」
她被煩到不行，隨口說了一句，「把你扔進賭場一個月就會了！」
葉晴的甩臉要馬鳴一陣沮喪，「不說就不說嗎，干嘛啊……」他嘟囔一聲，鑽進廚房里不見了。
唐安柏不知道去哪了，此時客廳里就葉晴和韓震兩人。
葉晴不說話，只低頭喝著咖啡，一個馬克杯，不一會兒就見了底。
嗝！
很尷尬的，葉晴打了個飽嗝。
真丟人啊……葉晴四處找地洞。
如果說葉晴現在最不想在這房子里的一個人面前丟人，那那個人無疑就是韓震。
畢竟「過結」不是一天兩天的了。
很出乎意料，葉晴心里向來毒舌的韓震，竟沒說什麼，相反，他起身，竟朝上的梯走去。
「今天不可能回得去了，三的房間都空著，選一間住了。」
韓震看也沒看她一眼，說完就上了梯。
他做的，完全出乎了葉晴的意料。
怎麼這麼反常……
韓震今天的確反常，他第一次會在睡到一半的時候醒來。
睜眼時，四周漆黑一片，再閉上眼，他還能看到那雙大手啪的踫倒麻將，也是留下一顆立著。
韓震完全不想承認，他餓了，不為什麼，他覺得一個堅強的男人是可以忍受一切的。
可他的胃偏巧就極不給面子，咕嚕……咕嚕……叫個不停。
韓震的臉黑了。
韓震的臉在廚房里看到葉晴時，變得更黑了。
那時的葉晴，正在廚房里翻箱倒櫃著。
看她微縮著腰，好像……是胃痛。
「馬鳴他們晚上沒要你吃飽飯嗎？」男人突然的一聲，嚇了葉晴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