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上下
柳錚倒好咖啡回到辦公室時，信息剛好發到了她公司內線的SN上。.
——到我這里來，再沖杯咖啡。
看了眼桌上還冒著熱氣的咖啡，她眼神一晃，端起杯子出了辦公室。
七寸的高跟鞋穩穩落在頂樓的房間前的地毯上，柳錚敲敲門，等里面回了聲，這才推門進去。
屋里的光線很好，葉紹站在窗前，留給她一個寬寬的背影。
這幾天，男人的心情看起來也極好。
「剛煮好的咖啡。」柳錚走過去，慢慢把杯子遞到葉紹身旁。
縴縴玉指，擎著紅梅雕琢的咖啡杯，他回頭看了眼，伸手去接。
「這是我的杯子……」柳錚牙齒便微微咬著唇，靜靜站在那里看著葉紹。
男人面無表情的接過杯子，就在嘴邊喝了一口，隨後放在一旁桌上。
「是你的又怎樣？」他手一攬，柳錚就直接被緊緊扣進了葉紹懷里，「連你都是我的，何況是個杯子……」
這間房的深處有間臥室，布置豪華的已經不能僅用奢侈來形容看，僅床就是一張歐洲特制的，直徑兩米余的大圓床。
葉紹把柳錚攔腰抱起，看著她的眼楮說︰「記住，你的所有，都是我的！」
葉紹輕輕進入的那刻，柳錚閉著眼，感受著男人最近一直的體貼溫柔，人一下又回了幾年前，他們初遇的那個日子。
那天，法學院前草坪上的櫻花樹，花開的極好，抱著本美法典靠在樹下的柳錚，不知不覺被香氣燻得竟睡著了。
如果不是額頭上的癢，柳錚倒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就這麼一直睡到天黑。
等她睜開眼，天已暮色，橘色的陽光下，一抬頭，柳錚剛好看到正彎腰低頭的葉紹。
那時候，還在讀書的葉紹一臉書卷氣，帶著微微的笑，正伸手去摘落在她頭上的櫻花瓣。
櫻花瓣落美人劫。
斜陽穿過葉紹的短發，漏絲絲暗影在側臉，當薄薄的唇瓣慢慢念出這句的時候，發呆半天的柳錚，臉終于難以自持的紅雲滿天了。
戀愛是自然而然的。那時候柳錚讀法學、葉紹讀工商管理，倆人相處最多的時間，就是每天抱著書一起去圖書館對坐。
葉紹性格溫柔沉默，話並不多，只是偶爾柳錚累了，抬頭伸懶腰時，就會撞見葉紹促狹而笑的眉眼。
「懶貓。」那時，他總是這麼喊她。
「小貓……」
記憶里的稱呼重疊到現實中，柳錚張開修長的胳膊緊緊抱住葉紹，腳趾僵直，靜靜的享受著□之後的余韻。
「小貓……」葉紹又叫了一聲，「我最喜歡剛剛的你，叫起來像貓，讓我忍不住一次次的愛你。」
柳錚躺在床上，下巴靠在葉紹肩膀上，男人的汗沿著她的頸子一直濕到了胸口。
他的「愛」字一出口，柳錚身子瞬間就一僵，一粒凝在胸口的汗珠由于這一僵，慢慢的又往身側劃出一段軌跡。
「葉紹……」柳錚收緊胳膊，掛著汗珠的發絲沾在他肩頭，兩人的汗水混在一起，曖昧又不真實，就像她下面說出的話一樣，一樣的美好，一樣的不真實。「有一天，你說的愛能成為我想的那種嗎？」
埋在身體里的脈動突然強跳一下，柳錚控制不了的又一聲嚶嚀。
葉紹最近對他溫柔的出奇，柳錚本以為這次她能得到一個不同的答案，當希冀的目光轉向葉紹耳廓方向時，葉紹冷冷的聲音響起，「早在五年前，那個字就對我沒有任何意義了。」
抽身離開，動作絲毫不拖泥帶水。柳錚躺在只有自己的床上，望著畫成穹窿的豪華棚頂，再一次重溫了把希望放在高處，之後重重落下的感覺……
躺了一會兒，她擦擦早就沒有淚水的臉頰，起身穿衣，過程中臉上早恢復了平時端莊的雍容。今晚她要陪葉紹去參加個重要的飯局，而這個飯局就是葉紹最近好心情的根源所在。
自從季磊那天把康復好的雷碧接走之後，韓先生家里就病了一人……一狗。
電視里，購物頻道主持人賣力的兜攬著「愛嘟牌」狗糧，口水橫飛的模樣好像你不買他的東西，他就好直接沖出電視劇來咬你一口一樣。.
葉晴把個抱枕墊住下巴頦倒趴在沙發上，伸手有一搭無一搭的拿遙控器去巴拉王子的腦袋，「喂，王子，就听過人減肥的，沒見過狗結糧的，咱家真不差你這口。」
王子對她的話一點反應也沒有，四爪平攤的趴在地上，葉晴的勸降以及電視里面好像都在飄香味兒的狗糧，在它看來，是丁點吸引力都無。
狗無聊，滿耳朵都是狗糧廣告的人更無聊，因此當韓震提前回家時，他在葉晴心里的形象立刻從男人升級為了超人！偉人！
「石頭你總算回來了！」葉晴一激動，鞋也沒顧得穿就直接蹦下了沙發。
人激動的時候就容易辦錯事，而葉晴這次一不小心就把王子的尾巴給辦了。
「咻……謬……汪！」饒是幾天沒吃東西的王子被踩了尾巴，也得狗急跳牆，一陣怪叫。
王子跳腳，葉晴也嚇了一跳，單腳著地的狀況，抬也不是不抬也不是，于是就這麼的單腿一蹦，直接前傾了……
韓震很慶幸自己之前在警校訓練時沒偷懶，不然還不知道現在他還能否還有這個體力接住懷里這一團。「你啊，就不好要我省點心啊……」韓震點點葉晴的鼻尖，看著她一臉有驚無險的樣，想嚴肅訓斥都不行了……
坐在車里，葉晴低頭看看韓震給她準備的新衣服，一臉驚奇，看了一會兒她歪頭，瞧著正開車的韓震，一臉調戲，「韓先生，真沒看出來，你的審美眼光還不錯嗎。這衣服不錯，我喜歡！」語言上調戲不說，小女子還特意小人得志的拍了拍大男人的肩。
只是小人得志的那個沒想到石頭臉竟然會答話，答得還是戧辣無比。
韓震說︰「選衣服的眼光的確不錯，就是選人的差了點。」
吱吱吱……
銀灰色的車子在馬路上劃過一段七扭八歪的軌跡，留下一串看熱鬧看到心驚膽戰的路人。
直到被韓震像領孩子一樣領下車，帶到鳳吟軒三樓的包間門口前時，葉晴仍有點不在狀態，一身可愛的桃紅色小禮服，卻配了個別扭的站姿，單腳點地不說，鞋跟更是一翹一翹的在半空蕩漾。
葉晴也知道需要韓震帶女伴來的場合，一定是很重要的，可她就是別扭，「韓震，你說，我長的是戳瞎你右眼了還是振聾你左耳了！你不說個明白，今天你就自己進去吧！」
小丫頭抱緊雙臂，站得穩穩的，裙擺輕輕動著，一副不爭包子爭口氣的架勢。
「說清楚。」韓先生態度頗為嚴肅的把胳膊搭在葉晴肩膀上，看著她，「說清楚，就是你當我剛剛嘴巴瞎了好了。」
韓先生朝葉晴眨著眼楮，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只有莫名其妙的就被他摟著推門往里走的葉晴才心拔拔涼的意識到一件事情︰
老話說的真沒錯，蛇鼠真是一家，就看唐二那個腸子花花的，能幻想他的領導有多良善……
門開了，當坐在正中的那人跳進葉晴眼楮時，她還在外太空連漂移的靈魂倏地一個急轉彎，回到了身體……「你……你……」
柳錚的手被葉紹握著，五指刻意的張開了些，因為她不想被男人發現，自己早就緊張的滿手是汗了。這不是她第一次跟著葉紹出席場面上的應酬，可十指交握絕對是畢業之後的第一次，也是葉紹婚後的第一次……
「就這間……」侍者領著他們到了一扇門前，隨手一推門。
進門前松手是柳錚早就想到的，可她絕對沒想到自己就這麼直接的被「丟」開了。
啪的一響，聲音干脆的像廢紙丟進紙簍一樣。柳錚盯著被甩撞在門框，已經暗暗發紅的手背，人有些發怔。
「陳老頭，我以前怎麼就沒看出來你呢。」
聲音入耳，柳錚今天所有的希冀頓時化成泡影。如果美國那位「夫人」，她還可以安慰是葉紹出于事業考慮、家族恩怨不得不娶的，那里面坐著的這位對她來說，無異于無期徒刑︰希望還在，卻遙遙無期。
「葉總，我們已經來遲了，就快點進去吧。」恢復常態的柳錚重新挽起葉紹的胳膊，儀態萬方。
當葉紹挽著柳錚的胳膊出現在房間里時，坐在正中間的老人看著這一屋子五花十色、形色各異的表情，眼楮微微的眯起了一條細縫，他拍拍坐在身旁的葉晴的手背，說，「丫頭，給我倒杯水。」
「啊？哦！」在計算機紀念館做義工時，就沒少和陳忠老頭對著干的葉晴，竟一點反駁也沒，乖乖拿起茶壺傾進了陳忠面前的杯里。
咕咕的茶水順著葉晴奔涌的思維逐漸蔓延向了桌面。
實在看不下去的韓震拿過紙巾，墊在桌上的同時，也接過了葉晴手里的茶壺，「看到堂哥就高興成這樣了，就算水是財，也不能這麼給陳老和你堂哥撒啊，是吧。」
說這話時，韓震的目光是順著茶壺看著杯子，而站在桌旁的葉紹卻總有種他是在看自己的感覺。
「韓震，真是天涯何處不相逢啊。」葉紹的眼楮從韓震身上凌厲的掃過，接著就看向了還在發呆的葉晴，「丫頭，怎麼樣，在公司實習的還不錯吧？」
葉晴看看葉紹，在看看他身旁的柳錚，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哥，你是R的？」
「葉晴……」柳錚上前一步，面對著這個據說神情與自己三分相似的女人，神色淡然，「這位就是R公司的新總裁，葉紹……」縴縴玉指橫側在葉紹胸前時，葉晴心里的某個東西，味道變了。
長這麼大，不管經歷了什麼難事，葉晴都沒吃過一頓像現在這樣食不知味的飯。
學校里的看門老大爺陳忠突然變身成T屆罡鼎人物陳州她沒太吃驚，韓震意外的獲準參加E計劃設計，她吃驚之余更多的是驚喜，但是有一件事情，她完全的接受不能。
堂哥什麼時候成了R的總裁？他不是應該在N市繼承葉家的家業嗎？還有，就是，恆宇丟失的那些實驗數據以及那幾家明明技術不行卻成功實驗的小公司……這之間的聯系，葉晴是真的不敢想……「抱歉，我去個洗手間。」
葉晴低著頭，起身往外走，經過柳錚位子的時候，柳錚的筷子在嘴邊一頓。
恐怕葉晴此時的心情不比自己簡單多少吧……柳錚想。
彎腰在盥洗池邊整整掬了十幾把水洗臉，葉晴的腦子依舊是混沌一片，抬頭對著鏡子，看著滿臉水珠的那張臉，記憶就像掉進深潭，沉淪的一發不可收拾。
那時，自己剛四歲，在名門葉氏里一個不起眼的庶子女兒的待遇，可想而知。
葉晴到現在，還依稀記得那天天上雲朵漂浮的樣子，像只在地上慢吞吞爬行著的老烏龜。
她遠遠躺在後院的草坪上看天躲清閑。其實，年僅四歲的她哪里會知道多清閑是什麼意思，她只知道離那些大人遠點，自己也就能少挨點罵罷了。
手里玩著昨天媽媽給自己編的狗尾巴草戒指，一不小心，散了！
葉晴騰的坐起身，慌手慌腳的想把她復原，誰知道前一秒還在手里的戒指，後一秒就不翼而飛了。
「賤丫頭，你也就配玩這種野地里的東西吧！」
葉晴一仰頭，原來是王老板家的胖小子。
胖小子手里晃悠著戒指，眼見原來就有些松的戒指漸漸開了花，最後直接散成一團，落在了地上，葉晴忍了半天的淚終于止不住奔了出來。
「賤丫頭，你哭吧，就算把你家大人哭來了他們也只會罰你，要知道我爸爸可是你們家的大客……」小胖子的「戶」字還沒出口，肚子就是一痛。
比他小三歲，整整矮一頭的葉晴正頂在他肚子上——前逼。
「你……你干什麼！」開始沒有防備，小胖子整整被她逼得後退兩步，險些沒坐在地上，但他畢竟大些，身材力氣上都不是小葉晴能比的，葉晴只前進了兩步，就被小胖子頂住了。
「你……你個賤丫頭！」胖子兩手一推，長得瘦瘦小小的葉晴輕而易舉的被摜到了地上。
「壞人！」小女孩兒摔了跤，也不知道疼，只是狠狠的瞪著對方。
開始還氣焰囂張的胖子被葉晴看的有點慌，想跑又覺得太丟人，干脆鼓著勁沖到她跟前舉起腳就踢。
「啊！」一聲慘叫。胖子捂著腳跌在地上。
那時候，年幼的葉晴看著把水泥板丟到一旁路上的葉紹時，第一次意識到那個總是很少言的男孩兒，是自己的哥哥。
事後，雖然她被爺爺罰的沒了晚飯，但想想小胖子踢斷的那根腳趾骨，她怎麼想都覺得這個處罰怎麼那麼輕呢。
況且，哥哥還偷偷給自己送了好吃的。
哥哥……哥哥……哥哥……
當活在記憶里的葉紹重合進現實中時，一切都不真實的像鏡子里的自己。
關掉水閥，葉晴從一旁抽了張紙把臉擦了擦，開門出去。
葉紹一如當初那樣，站在那里，一如既往的，等她。
「哥……」葉晴叫，帶著苦的叫。
「丫頭，哥不告訴你是因為哥不想讓家里知道。」
「嗯。」
「哥想你在沒有干擾的情況下好好實習，如果被別人知道你是我妹妹，哥想你也會不自在的。」
「嗯。」葉晴干脆把頭低下去，不去看葉紹。
黑色皮鞋入眼，葉晴被抱住了，「丫頭，別生哥的氣，哥最疼你了。」
「哥，我知道。」不僅我知道，你也知道，我早就和葉家沒了聯系，怎麼會告訴他們你的事情。要我好好實習，其他實習生都去搬設備時，女生當男生用，男生當牲口用的時候，我還真沒被人當做你妹妹一樣優待。
但是哥，有件事情你是不知道的，能偷了恆宇數據再給其他小公司，而且還能確保自己入選的的，只有R！
「哥，我知道。」葉紹的高級西裝上，一點水痕很快的被吸收干淨。
「放開我老婆！」變故幾乎就發生在瞬間。
就像四歲那年重演一樣，一股沖力近身，葉晴整個人被拋了出去，像被時間畫了個長長的慢鏡頭，葉紹伸手去撈，卻只抓了一手的空，他只能睜睜葉晴離他越來越遠。
「啊！」本能的，葉晴叫了一聲，卻意外的沒覺得疼。有人從背後接住了她。
「韓、韓震……」她七扭八歪的倒在那個懷抱里一會兒，才覺得感覺不對，韓先生出門時穿的是件灰西裝，而護著自己的卻是雙白袖子。
「誰！？」葉晴又驚又羞的從那人懷里掙扎出來，回頭一看，才稍微松了口氣。
是陸凡。
被陳老頭拖著說了好一會兒話的韓震，好容易跑出來，剛轉過走廊就見葉晴歪歪斜斜的倒在陸凡身上，而陸凡昨天的那個朋友則手里抓著一個人。
葉紹有點狼狽的從半跪的姿勢站起來，幾乎與和韓震同樣的距離站在剛剛那人身邊。
裴元，N市裴家獨子，幼年車禍，得了痴傻後遺癥。
葉晴就著車燈看著陸凡的朋友邱東剛剛遞給自己的資料，看著那密密麻麻的資料介紹，竟然細致到連裴元平時吃什麼藥都有。
「邱東，你是怎麼找到這些的……」把九頁紙全部看完，葉晴眼里已經不止是吃驚了。
「這個嗎。」邱東撓撓頭，「我們就是干這個的，不過最初的資料還是老陸的一個背影照片，當然這些還不夠。」
邱東拍拍前排副駕駛的陸凡，「我說老陸，我也真是服了你了，就那麼一個擦肩而過，你都能把這家伙左耳朵上有顆痣這種細節記下了，我真是佩服死了，你還是回來幫我們吧……」
後視鏡里，陸凡笑笑，揮手拍掉了肩膀上搭著的那只爪子。
「嫂子，這家伙已經跟了你半個多月了，我看，既然抓到他了，索性就要他在你家住一晚上，我們已經通知了裴家明天來接他了，不然人在我們手上出了什麼事，裴家在N市的勢力……」
葉晴看了眼臉色已經不好的韓震，想著如何回絕，就在這時，韓家樓下來了今天的第三撥人。
季磊領著雷碧，下車興師問罪。
「韓震，你家的狗是不是母的！」
作者有話要說︰求花，淚眼婆娑的求花，求專欄收藏，專欄收藏啊啊啊，其實葉哥哥也很那啥，別太恨他包養速達通道，進入後，點擊那個收藏此作者,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