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圖 第十二卷 軒轅血 24 寒風春曲

作者 ︰ 煙斗老哥

二胡乃是一個神妙的樂器,通過為數不多的幾根弦,卻是能夠拉出世事滄桑與玄妙。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場內原本稍顯喧嘩,安靜下來,只聞這音樂悠揚飄蕩在梨園大廳內。

在中國許多豪華酒店充斥著西方音樂,並將西方音樂奉為音樂藝術的巔峰。其實,這並不是正確的藝術審美觀。中華民族數千年的音樂藝術經久不衰,單看二胡,便是一個強大而有藝術感染力的樂器門類。

場上在座因為大都是王月娥的戲迷,對民俗音樂都略有所懂,听得二胡之聲,便能猜出二胡演奏者,手上必定有著上十年的功底,而且經歷過不少滄桑故事,因而音樂之中有夾雜著哀傷與悲嘆。

音樂能夠讓人喜怒哀樂,悠揚而舒緩的二胡之聲哀傷者,又藏著些許淡淡的陽光。

「寒風春曲!」

王月娥口中念出了二胡所奏音樂曲目。《寒風春曲》乃是瞎子阿炳所作,曲風與二胡第一神曲《二泉映月》相近,內涵滄桑婉轉,曲調深處洋溢著明媚。

與《二泉映月》相比,《寒風春曲》的音樂應當較多地在明亮音區,不過現場的演奏者略微降低了些許音區,這微微地調整則帶來了一種更加旺盛的生機。音樂一開始憂傷,但是轉入後半段,卻是高亢起來。

生活從來總是蓄勢良久之後的爆,才會讓人更加感到存在感。寒風之中直面生活,盡管生活坎坷,但是依舊享受嫵媚的春色。

如今時間已經到櫻花爛漫的季節,每個人心中都對春色有著一種特殊的感悟,而這曲音樂卻是讓人有著強烈的代入感。

好的音樂應當是讓人感受到共鳴,讓人情不自禁地深陷演奏者的精神世界不可自拔。盡管帷幕沒有升起,眾人不知演奏者究竟是何人,已有人因為音樂的感染,含淚微笑,靈魂顫動,只因為這音樂之中傳來的不屈不撓。

人生有了不屈不饒才會活得有存在感。每個人都有一個受苦的靈魂,受了千般苦難,但卻不能低頭,盡管困苦,依舊還要笑迎風雨。瞎子阿炳之所以能夠創造出《二泉映月》、《寒風春曲》這等傳世名作,關鍵原因在于盡管他身體傷殘,經歷過無數苦痛,但他靈魂之中總有一股不屈的意志在燃燒。

帷幕開始緩緩拉起,音樂之聲在音響師的調整之下,開始逐漸放大。在眾人面前出現了一個年紀並不是很大的青年。他算不上英俊,膚色在燈光的照射之下,顯得蒼白。他姿勢飄逸,輕柔地拉著二胡,美妙的音樂帶著一股穿透靈魂的力量,將之籠罩。

此人正是談秦。

許久沒有拉二胡,談秦還是展現出了上手很快的能力,一把很普通的二胡在他手上開始綻放出光芒。

在金庸的江湖,最厲害的高手無需兵刃,草木皆為神器,而談秦也似乎達到了這種境界,普通的二胡在他手上拉出了玄妙的聲音,讓場上眾人沉醉。

《寒風春曲》在談秦的演奏下有一波三折之妙,看似平淡之處,總有對生命堅硬的態度,這是演奏人將自己的靈魂全部融入進去。

談秦感受到自己胸口錦囊內的三張龍圖正在散著熱量,正是這股熱量的驅使,讓他感到渾身上下有一股濃烈的勁氣。因為這股勁氣轉化成為了充沛的精力,所以談秦手執二胡輕松自在揮灑寫意,進入音樂的第二階段,卻是將沉悶之色漸漸隱去,「寒風」之中春色撩人,眾人耳邊音樂提醒,似乎進入了又一個世界輪回。

沒有激蕩,也沒有波瀾,相反,音樂之中更多的是平緩。但是偏生這平緩之中總有著倔強,所以如同小草萌芽推石那般,能夠讓人感受到生命力的強大。

「嘎滋!」

將近十五分鐘之後,這一曲終于停止,場上一片寂靜,眾人不少含著淚水,面容之間帶著幸福之色。

寒風,呼嘯著威脅著人們;春曲,蕩漾著鼓勵這人心。兩種對比,讓人感嘆人生的美妙。

談秦面帶微笑收起了二胡,這時眾人終于開始鼓掌。司儀這時拿來了話筒,遞到了談秦的身前。談秦並未拒絕,他微笑道︰「非常感謝大家今天來參加我干娘的生日,更感謝在這麼長的時間里,你們在我干娘身後一直支持著她。人生總有寒風,但是也因為寒風之後的春曲能夠激勵人心。所以我方才一曲,是希望大家能夠始終支持我干娘,讓她在以後的日子里,依舊明媚,依舊傾世絕代風華。」

談秦在眾人鼓掌聲中下了台,他在台上的時候依稀見到王月娥因為感動而落淚。談秦並不是想要王月娥落淚,只是真心實意地想讓她在生日這天感受到眾人的矚目。

童蒙看了一眼身邊的王月娥,笑道︰「干兒子說得這麼好,你怎麼竟然哭了。」童蒙知道自己的老婆實為喜極而泣,這種情感人一生之中怕是也只能感受幾次。

王月娥破涕為笑道︰「人家是當真被感動了。這小家伙為什麼就這麼貼人心呢。」

童蒙搖頭笑道︰「我有點嫉妒他了,因為這幾年笑得最開心的幾次,竟然都是他帶來的。」

王月娥認真地望了童蒙一眼,輕聲道︰「謝謝你,如果不是你的話,我恐怕連哭泣的力氣都沒有了。」

童蒙與王月娥相視,兩人伴著風雨走過多年,感情又有了升華。

童蒙知道,當兒子童勇因為意外去世之後,王月娥雖沒有明著指責童蒙,但心中還是有著一絲淡淡的恨,因為童蒙招惹了政敵,才讓兒子遇到了厄難。因此即使兩人此後隱居在揚州大學,也沒有完全驅散王月娥心中的寒冷。但今天這場生日宴會之後,王月娥似乎終于走出了那場陰影,因為多幕揚劇讓她回憶起年輕時的意氣風,而談秦最後拉起的《寒風春曲》卻是淨化心靈,將王月娥早已凍僵的心靈,再度溫暖起來。

談秦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來到了王月娥的旁邊位置,那處是沈嵐留下,特意為談秦準備的。談秦拿過了桌上早已斟上的紅酒,笑著邀請道︰「干娘,生日快樂。」

王月娥臉上露出了笑容,道︰「干兒子,謝謝你。」

童蒙在旁邊卻是湊熱鬧道︰「你們娘兒倆,怎麼能將我丟下呢?」

王月娥噗嗤笑道︰「是的,咱們應該一起舉杯。」

三人踫杯飲盡,生日宴會進入了。

王月娥這日出人意料的飲了許多酒,童蒙沒有攔著,因為他卻是很樂意看到這個有著深不可測酒量的女人,找到自己曾經的位置。

談秦在王月娥的引領下,見識了她不少的朋友。而王月娥在與眾人交流的過程中,隱隱透露將把手中所有的資產全部交給談秦打理。

宴會結束,王月娥撥通了一個國際長途,與對面說了兩句,便將電話交到了談秦的手中。談秦知道這電話應該是王月娥在美國的女兒童思雨的號碼。

童思雨的聲音清脆,「你好,秦弟,我是童思雨,謝謝你今天晚上做的一切。」

談秦笑道︰「這原本就是我應該做的。」

童思雨道︰「以前我並不是打算接受你,但通過今天你為我媽準備的生日宴會,我認可你了。並不僅僅因為你今天花費了很多心思,而是我還能感受到你足夠真誠。」

談秦苦笑,他知道在很多人的眼里,他很多事情做得有點演戲味道,但他未顧及,始終憑著一顆良心辦事。

對于童蒙和王月娥,談秦最早接觸或許帶著一點巴結的成分在,但隨著相處之後,早就已經沒有了當初的那種想法。他現在只是想讓兩位老人家幸福安康便好。他道︰「我的真誠源于兩位老人家的真心,思雨姐,你在國外盡可放心,我會好好照料他們的。」

童思雨道︰「明天我會讓我的律師傳真一份文件過來,將我在國內的所有財產管理權全部轉交給你。希望你能接受。」

呃,談秦有點錯愕,這個消息無疑有點驚人,是天上掉餡餅的事情。

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並未拒絕,道︰「思雨姐,謝謝你,我會幫你好好管好這些錢的。」

掛了電話,宴會已經結束,眾人相繼散去。談秦坐上自己的捷達車前,望了漫天的星斗,之前陰雨連綿帶著寒風的天氣已經悄然不見,或許,春風演奏的曲目,應當適時上演了。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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