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上午,十一點,張海濤興沖沖地走入了雙秀公園的大門,今天他特意穿了新買的毛呢大衣,法洛瑪佳,名牌,買的時候花了兩千多塊,大半個月的工資,掏錢的時候,真的是很心疼。不過話說回來,名牌就是名牌,穿在身上,又暖和又貼身,不見半點兒臃腫,尤其是腰間收攏的設計,使整個人的線條都體現了出來,雙手插在大衣的口袋中,那種感覺真有點兒詹姆斯.邦德的範兒。
本來今天不是他在雙秀廟會值班的日子,不過今天卻是陳見雪,金鈺瑩兩個人負責盯攤的日子,自大年三十那天下午放假,大家各回各家,各看各媽後到現在,已經有兩天多沒有見面,張海濤覺得連吃飯都沒有味道,古人雲,食色性也,他現在的年紀也的確到了不能不著急的時候。
天氣不錯,陽光燦爛,照在臉上還有一點兒溫暖的感覺,有風,並不算大,最多也就兩三級左右,空氣中還有硝煙的味道(限放令雖不允許三環以內燃放編炮,但千百年來留傳下來的民俗文化又哪兒是那麼容易被一紙禁令所能管住的?當成千上萬的居民一起放炮放花時,警察也只有在旁邊看著,最多叫了兩聲‘小心安全’),逛廟會的人很多,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的搖著撥郎鼓,有的攥著糖葫蘆,叫買的,叫賣的,熱熱鬧鬧,歡歡笑笑,哪兒哪兒都是人群。
廟會里的活動項目也很多,有唱戲的,有變魔術的,有玩雜耍的,當然,最多的還是賣風味兒小吃的和賣小百貨的,什麼棉花糖,油面茶,什麼驢打滾,豌豆黃,東一攤,西一鋪,紅紅火火,攤前的桌椅幾乎就沒有空下來的時候。
張海濤沒有心情去逛廟會,他想的只是早一點兒到棋勝樓負責的地點,早一點兒看到熟悉的身影笑貌。
棋勝樓的宣傳點在公園中間的假山之上,或許是考慮到圍棋單位的文化特殊性,雙秀公園特意將其中蓋著涼亭的那個劃歸棋勝樓所用,涼亭為四方亭,面積約有十二三平,四根紅漆立柱之間有五十公分高的圍欄,圍欄寬有二十公分,正好可以擺放棋盤供人對弈,涼亭正中有一張石桌,上邊堆著各式各樣的獎品,有變型金鋼,芭比女圭女圭,電子游戲機,拼圖,氣球等等,亭子的入口處豎著一人多高的展牌,上邊寫著獲取獎品的方法和條件,當然,肯定少不棋勝樓的宣傳資料和廟會期間入會棋勝樓有什麼樣的好處等等。
棋勝樓廟會期間的安排是兩名老師帶四個人盯一天,四個人中有棋樓中高級班的學生,也有熱心的成年會員,大部分棋迷游客這四個人都足以應付,相形之下,兩位正職老師反而清閑到無事可做。
張海濤到的時候看到的情況正是如此,四名會員每個人都守著一付棋盤和游客下棋,周圍圍著四五個觀戰的棋迷,陳見雪和金鈺瑩則坐在一邊閑聊天兒。
「嘿,兩位美女,過年好呀!」還在假山下,張海濤就揮著起招呼,正在聊天兒的兩個人低頭見是張海濤,也都笑著揮手回應。
三步並作兩步,張海濤快步走進涼亭,「盯了一上午,情況怎麼樣,有沒有成績?」他問道。
「成績,有,十三個新會員。」指了指桌上的登記本,金鈺瑩答道。
「十三個新會員?半天就招了這麼多人,厲害呀。昨天我在這兒盯了一整天才有十一個人,你們怎麼就能招這麼多人?」拿起登記本翻看一遍,張海濤驚訝嘆道,難道說,美女老師在宣傳招生時也有著天然的優勢?
「切,和我們比?你和孫傳國,一個油嘴滑舌,人家問一句你這兒答十句,一個象鋸了嘴的葫蘆,人家問十句,他那答一句,一個煩死人,一個悶死人,一天下來能招上十個人已經是奇跡了。看我和鈺瑩,一個青春貌美,活潑可愛,一個溫柔體貼,和藹可親,這樣的組合才叫黃金組合。十三個人算什麼,全天下來,至少至少也得有四十人!」陳見雪立馬又吹上了。
「四十人」張海濤有點兒懷疑。
「怎麼?你不信嗎?敢打賭嗎?」陳見雪見張海濤不信,好勝的勁頭又上來了。
「呵呵,不敢。」張海濤不傻,這種賭是萬萬打不得的,贏了固然會被人家記恨,輸了也一樣落不了好處。
「切,沒勁。」張海濤不肯接招兒,陳見雪很是無趣,「,你先替我們看著,我和鈺瑩去逛逛。」
自八點半到雙秀公園以後,兩個人一直忙著在和游客交流,宣傳棋勝樓的情況,故此並沒有時間去逛廟會,雖說兩個人可以分工,一個照顧宣傳點,一個去逛廟會(這也是當初規定兩個人盯點的原因之一),但這兩個人都覺得單獨一個女孩子逛廟會不僅沒意思,而且會被人笑話——哪兒有這麼大的姑娘形單影只,連陪著的人都沒有,漂漂亮亮的,連男朋友找不到嗎?所以,她們寧肯不逛,也不願意一個人去逛。現在張海濤來了,宣傳點有人看著了,她們也就有時間去玩了。
「你們去吧,好好的玩,不用急著回來,這里有我。」陪著兩位美女去逛廟會當然最好的,不過這顯然不可能,只要陳見雪和金鈺瑩高興,張海濤就覺得值當。
「呵,棋勝樓上上下下,除了我爺爺,就你最好了。這里就交給你了,回來時候,我給你買糖葫蘆!」能去逛廟會了,陳見雪忙拉著金鈺瑩往假山下走,邊走還邊向張海濤許著願——一串糖葫蘆換回逛廟會的機會,太值了。
這是不是就叫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
兩位女士下了假山,不大一會兒身影便消失在人群之中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直到再也看不見的時候,張海濤這才回到亭內。
「老爸,看,那邊是棋勝樓!」遠遠的,一個小男孩兒清脆的聲音傳來,張海濤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見二三十米外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孩兒正撒腳往這邊跑,後邊跟著兩個人,其中四十歲左右,穿著灰色羽絨服的那位自已認識,是以前同在牡丹電視機廠工作時的同廠職工程明,至于前邊跑的小孩兒,不用問,肯定是程明的兒子程非了。
開黑車的,沒有什麼放假不放假一說,事實上,越是這種過節的時候,出租車的生意越好,不過再怎麼說,整個春節不帶兒子好好玩玩也說不過去,錢什麼時候都可以掙,但兒子的開心卻不是用錢能買來的,所以,今天程明自已給自已放了一天假,拉著王仲明帶著兒子來逛廟會了。
「嗨,老程,很長時間沒見了,最近忙什麼呢?」張海濤笑著打招呼。
「呵,能忙什麼,還不是瞎忙。怎麼,今年棋勝樓也在這兒辦活動了?」見到張海濤,程明心里多多少少有那麼一點兒別扭,想想當年還是在牡丹電視機廠的時候自已混得遠比對方風光,但現在,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人家是棋勝樓的老師,自已卻是個開黑車的司機,怎麼比呀?
「是呀,棋樓的宣傳活動,怎麼樣,程哥你也來湊湊熱鬧吧。」張海濤笑著說道。
宣傳活動?怎麼個宣傳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