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笈?什麼秘笈?這都什麼年代了,你還相信有那種東西存在?」陳見雪以看外星人的表情望著金鈺瑩——她也是有職業段位的棋手,雖然實力沒有金鈺瑩那麼強,但在女子棋手中也算是能排在前十名的準一流,學棋這麼多年,對如何學棋自然有自已的想法,在她來,想要把棋學好,除了兩個字「用功」以外,便再沒有任何訣竅可言。靠得到一本秘笈,又或者吃了什麼仙丹妙藥便打通奇經八脈,成為絕世高手那種事只可能是小說家們的臆想,現實世界中絕不會有這樣的奇跡存在,即使有,那也是別有居心者的炒作吹捧。
「呃,話也不能完全這麼說吧?」張海濤有些遲疑,他和陳見雪的學棋經歷完全不同,是上初中以後被同學教會後才開始迷上圍棋,故此沒有經歷過大多數職業棋礎基的那個階段,這樣的經歷難說好環,從好的方面講,他的學習是出于興趣,所以沒有那種枯燥乏味乃至反感反抗的時候,更能體會到圍棋給他帶來歡樂的一面,但不利的一面,則是基本功不夠扎實,踫到復雜難解的局面時難以保持冷靜,往往靠感覺行棋,走到哪里算哪里。基本功這種東西從某種角度來說也可以稱之為習慣,一旦形成,便根深蒂固,難以改變。張海濤不是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以業余棋手而言,棋下到他這樣的水平已經相當不錯,但越往上,他越能感覺到基本功的不足對自已實力提高的制約,就好比蓋在沙灘上的城堡,只有高到一定程度時,才會體現出地基的重要,然而非常可惜的是,等到了明白基礎重要的時候,往往也是沒有辦法去彌補的時候——你總不成把整個城堡推倒再重新建起一座吧?
張海濤也是一樣,他現在已是成年人,腦子里許多東西已經成型,無論再怎樣的努力用功,也沒辦法象小孩子那樣把基礎打實,但基礎的東西本身又的確不是高深難解,所以,他才會總是幻想要是有什麼速成的方式,記憶的靈藥,又或者科幻電影中那種存儲海量、可以植入大腦的芯片,他的要求不高,只要能夠讓他記住那些繁瑣、簡單卻又是重要的東西就夠了。
「什麼?莫非你有什麼高論?」陳見雪扭頭問道。
「高論,高論不敢當,不過秘笈這種東西的確有呀,《發陽論》不就是做為井上一家的獨門絕秘,只有極少數有可能接任掌門人的優秀弟子才有機會研讀。這不是秘笈又是什麼?」張海濤答道。
張海濤所說的《發陽論》是一本死活題集,其內容高深難懂,是舉世公認的圍棋死活題方面的最高經典著作,歷史上曾經有職業高手修訂整理五版,但即使在最新的第一版中還有解錯的地方出現,由此可知書中死活題的難度。此書為日本幕府時期的圍棋四大家之一的井上家所有,成書于一七一三年,那時統治著日本圍棋的有四大門派,分別為「本因坊家」,「井上家」,「安井家」,「林家」,為了爭奪最高的統治權和最高的權威象征「名人」九段,四大家族之間森嚴壁壘,明爭暗斗,各自鑽研苦修,希望能夠在當時唯一的正規棋戰‘御城棋」中取得勝利,為成為名人創造條件,故此,每一派對自已的研究成果都非常重視,嚴格保密,《發陽論》這本書就是井上家四世因碩,日本棋歷上著名的圍棋大家桑原道節為了培養「井上家」的接班人而精心創作的高級教材,書成以後,為防止其他門派盜走此書,「井上家」實行了極其嚴格的保密制度,不但原本被當作傳世瑰寶而秘藏不露,就連書中的內容,本門之中的一般弟子也無窺究。想要學習這本書中的內容,只有極其優秀而且忠誠的弟子才可能在家族首腦的親自傳授下按部就班地進行。
《發陽論》的事陳見雪當然知道,有一種說活,能否獨力解開《發陽論》中的所有死活題,是職業和業余之間的標準,所以現在受過專業訓練的職業棋手,就不可能沒有做過《發陽論》中的死活題。
「這」,張海濤拿《發陽論》做證據讓陳見雪一時為之語塞,不過,這樣的難度還不至于難住她,「張老師,搞清楚沒有,現在是二十一世紀,網絡時代,信息時代,哪兒還有什麼秘密可言?正式比賽中剛剛下出的新手,用不了兩天時間就會被傳到網上,那種閉門造車的獨門密技存在的基礎早已不在,不可能再有了。況且,就算是《發陽論》那樣的秘笈,也是井上家最優秀的本門弟子才能修習,听清楚了,是最優秀的弟子!你教的是初級班,水平最高的大概也就初段、二段的樣子,請問,那樣的水平,就算給他們所謂的‘秘笈’,他們又能讀的懂,看的明白嗎?」
「呃」,這回輪到張海濤啞口無言了。
陳見雪說的的確很有道理,既然是‘武林秘笈‘,其中的內容必定非常高深難懂,沒有相當的理論基礎和實戰能力,是根本不可能看得明白,更不用提修習了,那情況,就好比拿大學數學教材去教小學生,除了催眠以外,不可能指望有什麼好的效果。
「說是秘笈可能是夸張了點兒,不過程非能夠在短短十幾天的時間內提高這麼多,不可能和那本手抄教材一點兒關系沒有。不然你說,他怎麼會在循環賽中打到第四名?」在兩個人的爭論中,金鈺瑩還是更偏向張海濤多一些,看來她的觀點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切,我怎麼知道。要知道怎麼回事還不簡單,只要找到那本所謂的秘笈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陳見雪做事的風格就是直接了當,怎麼簡單怎麼快就怎麼來。
的確,沒有什麼比看到那本手抄教材更容易判斷這本教材價值的了,無論她還是金鈺瑩都具備那樣的能力。
「對呀!」金鈺瑩眼楮一亮,這樣的方法自已怎麼沒想到呢?
「呃,你的意思,是讓我叫程非把那本手抄教材拿來棋勝樓?這樣好嗎?」張海濤听出陳見雪話中的意思,有些遲疑的說道。
想想也是,手抄本的教材,那肯定是百分百的私人物品,不通過教材的主人讓不懂事的小孩子拿來給棋勝樓,感覺上總有那麼一點不對勁兒。不問而取是為竊,萬一教材中的內容泄露出去而那些東西又牽涉到商業利益,比如說是人家編寫棋書的原始資料記錄,自已會不會承擔法律責任?
「有什麼好不好的,咱們拿來只是看一眼,又不是扣著不還,你有什麼好怕的。」陳見雪勸道。
金鈺瑩直覺上也覺得不通過物品所有人而看人家的私人物品有點于理不合,不過,她是真的對那本教材里的內容好奇,是通過程非征得那個人的同意後正大光明的看?還是直接讓程非拿到棋勝樓來看?征求那個人的意見,萬一人家不樂意怎麼辦?程非是個孩子,而且這個年紀的孩子最听老師的話,張海濤讓他把教材偷偷拿到棋勝樓他肯定會照著去做,相形之上,成功率更高,問題是,以後人家本主知道找上門來要說法怎麼辦?
怎麼辦?該不該讓張海濤按照著陳見雪說的辦法去做?
想來想去,好奇心最終還是戰勝了理智,「張老師,你就幫幫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