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冽塵听著她沒頭沒腦的一通圞泄,只感莫名其妙,心道︰「我對她也不怎麼樣,她就這樣死心塌地,如此只須稍加誘引,便能徹底成為我的棋子。關鍵是如何擺圞布——哎,我本也沒想將你牽扯進來,這又是何苦。」扶住她抽圞動不已的雙肩,半真半假的寬慰道︰「好,好,我錯了,你別哭行麼?」洛瑾睜大迷蒙的淚眼,道︰「那……那你以後常來看看我好不好?我……我真的忘不掉你,我會很想念,很想念你的。」江冽塵隨口道︰「我事務繁忙,哪有時間浪費在你身上?」洛瑾哭聲又起,嚷道︰「你……壞人,大惡圞人,欺負我都成為習慣啦!」一邊握拳在他身上敲打,抬腳在他腿上亂踢。江冽塵正全心策劃著如何落子,才能使棋局完勝,被她穿的木質鞋踢了幾下,心里煩悶,喝道︰「夠了,別踢了!」抬手便是一推。急躁時不及細想,儼然有與高手過招的架勢,洛瑾招架不住,被推得直跌出去,眼看就要摔倒之際,江冽塵身形一晃,閃到她背後托住,順勢摟住了她,問道︰「你沒事罷?」洛瑾搖搖頭,小聲道︰「只要你常來看我,我保證替你搜集七煞傳聞……還有娘娘攻打祭影教分舵的戰略地圖,我可以常常提供給你,好不好?」
江冽塵腦中靈光一現,心道︰「那些地圖對我固然可有可無,沈世韻卻一定以為要緊得很。傷害最深無過于受身邊至親之人背叛,經過一次的想必愈在意。一旦現端倪,就不會听而不查,也不可能查而不聞,到時以她性子,絕難容叛圞徒活命。但她事後也定會為此自悔,各方面都是個沉重打擊。」打定了主意,再要做的就是令她徹底迷失。一手將她摟得更緊,另一手撫圞摩著她嬌圞女敕的臉蛋,輕笑道︰「那好,以後就拜托你了。其實你長得這麼美,我當然高興你能陪我。」洛瑾全身軟圞軟的伏圞在他懷里,已幸福得不知身之所在。耳里只听他說些甜言蜜語,卻沒看到他凝視著窗外的目光中一片陰霾。
楚夢琳與多鐸從冥殿逃出,置身處是個土丘,兩人依依惜別。經歷了噬魄異株,終得生離古墓,均有劫後余生之慨。楚夢琳也想隨同共往,多鐸好說歹說,才打消了她念頭。楚夢琳懂得戰場非同兒戲,不願成為拖累,含淚答應。又解下殘影劍,鄭圞重其事的替他佩戴上。叮囑道︰「一切小心,不要逞強。我……我不求將來權極巔峰,只要你平安無事就好。」她在墓室中就曾流露過贈劍之意,當時多鐸態度冷淡,直到獲悉殘影劍是先父佩劍,又是上古寶物之一,這才欣然接受,道︰「此番為父報仇,不攻陷京圞城、奪回江山,誓不回頭!待我登臨大位,定當風風光光的立你為後!」楚夢琳擔心再多言造成他困擾,只道︰「我等你回來,我……一直都等著你。」
兩人分手後,楚夢琳獨自往京圞城趕路,連經幾個晝夜,這才抵達。先就听說前幾日處斬妖女的消息,以及陳家無端遭魔教滅門,眾說紛紜,議論得沸沸揚揚。途中又經好事者搬弄編造,傳得更是神乎其神。另一件大事便是科舉放榜,皇榜雖已張圞貼數日,仍有不少人圍攏觀看,指指點點地議論。一個白面書生憤憤地道︰「你們听說沒有?那個狀元公湯遠程只是個乳臭未干的毛頭小子,肚皮里撐死能裝下多少墨水?听說有不少作了一輩子學問的老學究都被踢了出來,我說啊,這里邊兒一定有些貓膩。」另一人道︰「那還用說?這狀元公根本是個靠女人吃軟飯的窩囊廢,據傳他是韻妃舊識,正憑著這一層裙裾關系,皇上破格提拔,封他做了翰林院的掌院大學士。呸,什麼舊識,我看就是韻妃私養的小白臉!」又有人道︰「原來韻妃喜歡小白臉。二黑,這你可沒法取圞悅她了。否則大家剝光了公平競爭,便是咱們二黑哥也贏過了他。」眾人哄笑聲中,一個黑矮漢子賠笑道︰「可別亂說,誰不曉得兄弟家里供著一尊母夜叉,管得我走在大街上,都不敢對旁的女人多看一眼,更別提偷腥了。你們這不是要害死兄弟?」先一人嬉皮笑臉的道︰「嘿嘿,原來二黑哥怕老婆。俗話說女人如衣服,不是小弟多口,嫂圞子若當真有礙仕途,不如你就一腳蹬了她。等混出個‘黑狀元’來,還愁找不到漂亮女人跟你?」二黑圞道︰「誰說不是呢……」一口氣還沒嘆完,就殺豬般的「哎呦」「哎呦」連聲慘叫,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肥胖婦圞人擰著二黑蒲扇般的耳朵,尖聲道︰「好你個死鬼,要翻了大天啦!你背著老圞娘盡說些什麼?有種的給我再說一遍!」二黑叫道︰「夫人息怒……我說我夫人美若天仙,看你一眼,就不想再看別的女人……哎喲,手下留情,你再使勁兒,我的耳朵可要給你擰下來了!」
那胖婦圞人喝道︰「你生了一只豬耳朵,整日只聞得家長里短、蜚短流長,唯獨听不進老圞娘教訓,何必留著?」接著雙手一攤,當街撒起潑來,嚷道︰「你這個男人有什麼用?就像塊茅坑里的石頭,好吃懶做,又臭又髒,偏又硬不起來!老圞娘嫁給你真是倒了十八輩子的大霉……」二黑一張黑臉已脹成了豬肝色,脖子一梗,道︰「不是吹的!我們在議論狀元公不學無術,目不識丁,我二黑也比他強!」那胖婦圞人笑了笑,道︰「是啊,我家二黑最有出息,雖說是個打鐵的,卻也會背唐朝李太白的‘靜夜思’。相公,露一手給他們瞧瞧!」二黑清了清嗓子,剛要起個高調,就听人群中有個清朗的聲音道︰「誰說狀元公不學無術?」一個衣著光鮮的美少年款款走出,手里持了一把純金打造的折扇,不住輕搖。雖說闊別多日,他氣質、打扮又與先前大不相同,楚夢琳仍能認出這少年就是湯遠程。當下強忍住笑意,靜觀其變。
湯遠程直走到二黑夫婦身前,故意裝作沒看到兩人,重復道︰「大丈夫敢做便要敢當,敢說便要敢認,剛才的話是哪一位說的,站出來。」二黑只當他是個粉圞頭公子,兼之先前大失顏面,急于挽回,挺了挺胸膛,道︰「正是我。小子,你待怎樣?」湯遠程微笑著打量了他幾眼,展開折扇道︰「也沒怎樣,你覺著狀元公不學無術,我卻以為他所學有術得很,誰是誰非,總得有個定論。這樣罷,你過來跟我比比,若是你贏了,就算你對;若是我贏了,你們也不可再就此事多舌非議。」楚夢琳心道︰「果然是書呆圞子有書呆圞子的解決辦法。」
二黑圞道︰「廢話少說,你說怎麼比?」湯遠程道︰「書里白紙黑字的死知識,我體諒你榆木腦袋,未必記得全,何況只懂得死記硬背,在實踐中也沒什麼大用,這一項就替你省了。不如咱們兩人各作一篇文章,淺談陳家滅門慘圞案端由始末,再拿出來請眾位品評品評。」一個腳夫模樣的人叫道︰「不成,這樣比不公平!二黑輸給你,是他自己沒本事,憑什麼就算我們敗?願賭的才服輸,你定的規矩,大伙兒于心不服,不願賭。」眾人嘩然響應,倒有不少是存了看戲心態,要瞧這少年如何處理棘手難題。湯遠程微笑道︰「諸位既然不服,在下不妨另提個公平法子。我和狀元公年齡相近,可以做他的代表,你們那邊也選出一位代表來同我比賽。若實在推崇年齡,大可先自報生辰,評選出最老的一位,再來比過。」
立時有不少青壯年人怒道︰「那怎能做得準?誰說年老的就一定學識淵博?」「是啊,歲數大小和學問深淺豈可混為一談?從娘胎里早蹦出來幾年就了不起?一派胡言!」「就算你贏了我們也沒用,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學問更好的還不屑跟你比哩!」湯遠程用扇柄輕敲掌心,微笑道︰「諸位稍安毋躁,在下也不過順從眾意,才得出了這個結論。既然現在都講得頭頭是道,那很好,看眾位多是一介武夫,我就舉個學武的例子,當今之世,那些威風八面,令人聞而喪膽的豪杰之士,難道都是些年邁的老頭圞子?不說旁的,便是新近即位的武林盟主李大俠,可不也是個年輕有為的大英雄?」
圍觀者雖未必人人習武,但對武林中事也爛熟于胸,看他好整以暇的擺圞弄折扇,有個尖細的聲音道︰「傳言祭影教魔頭‘殘煞星’年少俊美,慣使折扇,殺人不留全尸,是個危險的不得了的凶圞徒……」也有人質疑道︰「听聞‘殘煞星’性格殘圞忍暴戾,要真是他,哪會心平氣和的跟咱們說這會子話?」一位菜農道︰「人是會變的,听我大佷圞子說,殞堂主的心上人不要他,也難講他深受打擊,就此性圞情大變。」前幾日游圞街時,暗夜殞曾現身與官兵動手,但當時戰況激烈,又听胡為報出他名號,都嚇得遠遠退開,唯恐受到波及,更無人敢抬頭直視,因此對他長相所知不詳。湯遠程對魔教並不了解,隨口提到武功,就使眾人聯想到暗夜殞,臉上都露圞出畏懼神色,湯遠程誤打誤撞,收獲奇效,也是意外之喜,抬高聲音道︰「諸位請安靜,不管我是不是那位‘殘煞星’,大家對他的敬畏可總是自內心的。文武原有相通之處,他年紀輕輕練得絕頂武功,安知狀元公便是欺圞世圞盜圞名?年齡與才能怎能一概而論?再者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即是天下最博學之士,還未必參加了考圞試。前三甲乃皇上御筆欽圞定,眾位如有異圞議,何不向皇上去提?」a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