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黔一進門,抬手指向梁越,冷笑道︰「不錯啊,半日不見,能耐見長。懂得把門插上了?你以為這等徒勞抵抗,就能攔得住我?」
梁越冷哼道︰「瞪大你的狗眼,給我看看清楚了,我現在這副樣子,怎能有辦法插門?」6黔對著他上下打量,踱到他身邊,拽起他身上的鐵鏈,拇指一路摩挲,確是沒找到任何缺口,道︰「那我倒是好奇了,你究竟是怎樣插上門的?」梁越余光向玄霜躲藏的牆角瞟了一眼,玄霜心髒緊縮,就听梁越哼了一聲,道︰「剛才有個小廝,無意間闖了進來,看到我的模樣,嚇得魂飛魄散,立刻就逃跑了,還不忘把門插上,防止我追趕他。」那門閂只有從內部插起,又怎能有人逃跑後再行其事?6黔一听這荒誕不經的理由,看得出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相信與否,故意裝作漫不經心,道︰「無所謂,你盡管去招惹迷路的小廝,反正在這吟雪宮,每個人都知道你是歸我處置的仇家,沒哪個不知好歹,敢來壞本大王的事。」
此時兩人距離甚近,梁越一抬頭,就看到6黔嘴角現出一大團淤血,半張臉也微微脹,而他左臂背在身後,彎在腰處,輕輕敲擊,隨著拳心動作,面部也顯出微小痛感。知道他定是打架吃了癟,一時間歡天喜地,真如報了大仇般,笑道︰「哎?你的臉,這是怎麼了?」玄霜起初覺得6黔奇怪,當時尚不明就里,此刻方知,定然也是為他不住捶腰的動作所感。
6黔听了,卻是勃然大怒,喝道︰「不準你盯著我看!」掄起右拳,在梁越臉上連連重擊。梁越被打得昏天黑地,臉上仍帶著嘲笑不散。6黔喘了幾口氣,道︰「梁大掌門,你既然高興,我就讓你高興到底。正好本大王出外辦事,特地給你帶了件禮物回來,你定會愛不釋手的。」梁越冷哼道︰「黃鼠狼給雞拜年,你能安著什麼好心了?是你的東西,我一概不要,拿走!」6黔獰笑道︰「那由不得你。」拽起他一只手掌,將反背的拳頭拿了出來,覆蓋在他掌面,放進了一件什麼東西,微笑著退開兩步。
梁越一拿到那東西,看也不看它一眼,立即揚臂欲丟。手腕才舉,忽覺觸感有異,緩慢攤開手掌,顫抖著舉到眼前。從玄霜角度,也能清晰看出,見他手上托的是一顆還帶著血絲的眼球,黑白分明,就像仍然充有眼神。玄霜極力隱忍,才算沒叫出聲來。
梁越低聲道︰「這……這是……你拿這種東西給我,想干什麼?」6黔微笑道︰「不干什麼,全出于我一片仁慈仗義之心。這是你點蒼派一名王姓師妹的左眼,她一听說,我知道她的梁大哥在哪里,並且,正受著非人道的虐待,就央求我帶她來見你。我當然不能讓她過來,那怎麼辦呢?我就挖下她的一只眼楮,千里迢迢的趕來看看你。現在她要表達的心意,你都感受到了罷?你說說我對你,哪一點不夠仁至義盡?嗯?哈哈哈……」
梁越似是受了極大刺激,身子劇顫,牽連得鐵鏈作響,嘴里嘰哩呱啦,出一連串誰也听不清的詛咒。許久才冷笑道︰「你在說謊,單憑這一顆人人都有的眼珠,你就想來騙我,我梁某人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6黔微笑道︰「是,你說的對,眼珠人人皆有,實在說明不了什麼。難道非要我給你送上點蒼派的千百顆人頭,那可是獨此一家,絕無二貨,你才能相信我的話?」
梁越再也無法忍耐,怒喝︰「你這混蛋,竟敢兵攻打點蒼……你到底把我的師父,師娘怎樣了?」
6黔微笑道︰「哦,原來你還記得他們是你的師父、師娘,我還以為你當了昆侖派的大掌門,威風八面,早就把以前的點蒼派忘到九霄雲外去了?不過你盡可放心,我對小美人兒,一向溫柔體貼,但是年紀大些的女子,不管模樣再怎麼標致,我也沒興趣了。我對你的師娘沒胃口,至于你的師妹,如果她尋死覓活的非要跟著我,我就勉為其難的收她做小好了。」
梁越已給氣得頭腦陣陣暈,道︰「你記掛的,不就是這個昆侖派掌門的位子?滅了點蒼,你同樣什麼都得不到。昆侖派……現在怎樣了?」6黔道︰「你不用牽記,昆侖派現下是還沒什麼事,不過早早晚晚,都是要滅的。」
梁越怒道︰「老天無眼,怎不降下道雷來劈死了你!」6黔微笑道︰「本大王就是老天派遣來救贖俗人的使者,在世間自是橫行無忌,有什麼奇怪的?哦,你不說,我也差點忘了,跟你說了這會子話,倒耽擱了咱們每日的例行懲戒,你這不自覺的小子,怎麼也不提醒我一句?」接著只見寒光一閃。
玄霜看到劍尖拖過梁越腳掌,便有半截沾血的短小東西飛到一旁,漾開團小血泊,明白被切下的又是他的腳趾了,不由反胃。6黔意猶未盡,走到一旁,用長鉤子鉗起一塊烙鐵,伸入熊熊燃燒的壁爐中灼烤,一邊微側開身子,有意將鉤子來回翻動,讓梁越看清烙鐵被烤成鮮紅的情形。梁越竟似習以為常,待在原地木然盯著,沒顯出半點恐懼。不多會兒,6黔拿著鉤子走了回來,臉上的笑容先令人不寒而栗。三兩下將梁越胸前衣衫撕開,將烙鐵在他身前緩慢挪動,單是本身散出的灼熱氣浪,也足以令人汗流浹背。6黔帶著欣賞的眼光瞧著烙鐵,露齒一笑,手腕猛向前一推,烙鐵緊貼在梁越胸前。響起一陣嘶嘶啦啦的清脆暴響,烙鐵與皮肉相觸,散開團白色煙霧來,彌漫在兩人身邊,傳出一股肉塊燒糊的氣息。6黔迅松開烙鐵,反手一劍,拿捏得恰到好處,在他胸前割下薄薄的一塊肉來,用鉤子串上,送到他嘴邊,獰笑道︰「喂,我請你吃東西,還不謝主隆恩?」
梁越緊閉雙唇,臉上擺出極度厭惡的神情。6黔道︰「本大王的面子,沒有人能夠不買。好,既然你不願吃這個,我自然知道該拿什麼招待你。」用手指捏著那塊肉取下,重新夾起地上熱度未熄的烙鐵,推到梁越唇邊。梁越嘴唇滾燙難忍,只得張開了嘴,缺口一開,那烙鐵長驅直入,抵上了他咽喉。梁越雙眼淚水直流,滿心想大聲慘叫,喉嚨偏是被堵的一個音也不出來。6黔陰笑著將那塊肉送到自己嘴里,津津有味的咀嚼。
玄霜抑制不住,「哇」的一聲,朝旁干嘔,仿佛自己的胸口也灼熱難忍。直等反應過來,現正身處險境,再想躲進草堆隱蔽,已是不及。6黔向角落瞟了一眼,淡淡道︰「哦?誰在那邊?」
梁越硬撐著道︰「你……你不會……自己去看……問我干什麼了?」6黔笑道︰「我說是先前給你嚇跑的小廝,又回來了?」接著長劍前橫,「嗤」的一聲作響,喝道︰「什麼人?自己滾出來!躲在暗處看熱鬧可不過癮,哪比得上親歷親嘗?」
玄霜縮在草堆後,內心幾度交戰,終于定下了念頭︰「他是我額娘的下屬,我則是他的少主人,他不敢傷我,我就可以趁機收買人心。總不見得一直躲著,不明不白的給他殺了。」向旁翻出個筋斗,叫道︰「喂,你別靠近!站住了!跟我保持些距離!」學著他的模樣,拔劍出鞘,在身前一削,將堆放的一捆稻草攔腰斬斷,片片碎草屑在兩人中間飄灑,阻隔了視線。
6黔揮手拂盡面前草屑,喝道︰「哪里冒出來的小鬼頭?吃我一劍!」長劍緊跟著遞出直刺。玄霜叫道︰「哎呀,我關照過你的,你怎麼听不懂人話?」一個筋斗向旁翻出,瞪腳躍起。6黔長劍上舉,要在他縱起跨越時,將他一劍釘在劍尖上。不料玄霜只是虛晃一招,見他舉劍,身子立即下俯,貼著地面如游魚般在他劍底滑過,而6黔高舉的長劍倒像是給他迎門來的。6黔盛怒,劍勢下轉,連連下劈,玄霜在他劍底不住翻滾,忽然捉住個破綻,抬腳蹬住他下落的劍身,雙臂後撐,另一腳在6黔腿下來了個「掃堂腿」。這一招自是險到極處,6黔向後躍起閃避,垂下的劍鋒貼著玄霜頭皮掠過,也嚇出了他一身冷汗。
6黔微感詫異,道︰「小鬼頭,還有兩下子啊!你師父是誰?」玄霜趁機躍起,信口開河道︰「大膽,老子稱霸江湖時,你還沒生出來,也敢對我放肆?生了幾條命?」6黔微含無奈的苦笑了笑,道︰「是麼?倒是真人不露相啊,莫非你還是個返老還童的活神仙?」長劍專攻下盤,交替刺他腳尖,要看他閃避時一跳一跳的傻相。
玄霜猜出他企圖,腳底一點,直縱到他身後,道︰「然也,然也!你既知我身份,還不快快跪地磕頭?老子心情好了,才饒你一條小命。」靈機一動,學著在赫圖阿拉看到江冽塵與季鏢頭對戰時所用招式,反肘撞向他背心,前臂彈起,砸他後腦。
6黔反應比之季鏢頭卻快得許多,轉身拋了長劍,架開他前臂,右手一鞭,向他劈頭砸下,喝道︰「神仙小女圭女圭,瞧本大王這一鞭怎樣?」玄霜急仰頭躲避,護著面門的手臂卻被抽出道口子,火辣辣的直疼,6黔武功原較玄霜高出甚遠,一招搶佔上風,後著更是綿延不絕,一鞭卷住他雙腿,揚手一拖,玄霜一跤坐倒,不及抵御,6黔轉鞭又向他天靈蓋上抽去。
玄霜見形勢緊迫,不便再逞英雄,忙叫︰「住手,你不能動我!」6黔長鞭早已運用自如,在另一端眼看要抽到他頭頂時,敏捷的抬手撈住。雙手一錯,拉得長鞭「啪」一聲清響,冷笑道︰「那你倒說說,為什麼不能動你啊?不過我有言在先,如果說出來的不能令我滿意,還是要讓你死。」
一邊的梁越冷笑道︰「這小子告訴我,他是你的親戚,也是結義的好兄弟,你絕對不敢動他。」6黔冷笑一聲,帶了些稀奇的轉頭看看玄霜,眼神中更多的卻仍是嘲諷,道︰「哦,我那麼榮幸?跟小神仙做了拜把兄弟,怎地我自己卻不知情?」a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