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影斷魂劫 下卷 浮生嘆 第二十四章(32)

作者 ︰ 凝小奈

暗夜殞冷冷笑道︰「聰明啊,場面話說得夠漂亮。你是想騙得我去殺沈世韻,給你解決了這個情敵,你跟李亦杰之間,就再也沒阻礙了,沒錯罷?」

南宮雪聞言大怒,她從來最看不起離間行徑,何況自己也是認真分析,卻遭他無端猜疑,想都不想的抬手一掌甩出,狠狠抽了他一耳光,「啪」的一聲連夜晚靜謐都瞬間被打破,斥道︰「把我看成什麼人了?你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

暗夜殞當時與她近在咫尺,來不及避讓,被扇得頭偏到一邊,臉上清晰的現出五個手指印,神情卻是一片木然,蒼白的嘴唇微微顫抖,雙眼狠的死盯著地面,眼神冷得足以將任何物體凍結成冰。南宮雪有些不敢置信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剛才實是一時沖動,想到他心里正忍受著巨大煎熬,該做的是好好安慰他,而不是再雪上加霜。以他的性格,好言相勸或許有用,卻絕不會被人打醒。艱難的開口道︰「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不,你也打還我好了……」她說了這話,心里著實緊張,怕他狂怒之下,當真回抽自己一掌,倒有些怨怪剛才瞎逞英雄。

暗夜殞沒答她,仍保持固有姿勢僵持許久,才嗓音嘶啞的道︰「你是女流之輩,我暫不跟你計較。下次就沒這麼便宜了。」南宮雪心中恐懼、感激,憐憫混雜在一塊,淚水流了滿臉,哭道︰「對不起……對不起……」

這夜再無後話,第二日兩人早起趕路,此處距華山甚近,趕了沒多久的路,已到山腳,來路上兩人未交一語。到得山門前,南宮雪心里沒來由的一凜,總覺今日華山的氣氛有些不同尋常,又透著些疏離的陌生感。她雖然六年沒到過山門前,卻也能肯定那種異樣感絕不是由此而生。風里飄來股淡淡的血腥味,透著陣肅殺之氣,這難以分辨是否由她所想而生,原先一級級分布在山上守門的弟子也不知去向,這更可見得情勢有異,急得拔腳就向山上沖。暗夜殞忽然扯住她衣袖,道︰「跑得那麼急去送死不成?情況有變,留神些。」這還是他從昨夜起對她說的第一句話,南宮雪心里只掛念著師門安危,沒工夫感動,急得頓足道︰「情況有變,難道我看不出來?還用得著你說?我在路上只貪圖一己享樂,如真因此使師門招致不測,那我就是華山的罪人了!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我師父、師兄,他們都還在山上,生死未卜,我得趕緊去看看!哎,你為什麼一點都不急啊?」暗夜殞冷道︰「我為何要急?反正他們死不了,也就是了。」

南宮雪急怒道︰「你……好,這不是你的事,你當然漠不關心!我不跟你說了!就是死,我也跟師父他們死在一塊!」暗夜殞拽著她衣袖沒放,道︰「送佛送到西,我說過會送你上華山,就不會中途不算。」南宮雪心里突感安慰,強笑道︰「我們華山,可就是西岳啊,你還真當我是老佛爺供著……」

暗夜殞道︰「嗦,你不是擔心麼?走啊。」說著當先上山,南宮雪一愣,忙點頭道︰「啊?哦!」快步跟在他身後。一路疾行,南宮雪觀察細微,在路面石板間也能見得些刀砍斧劈的痕跡,山勢越高,竟還能見到幾根拋在地上的兵刃,一旁灑了些血跡。南宮雪看得觸目驚心,只擔心這是哪位同門受了傷。又走了一陣,看到一棵蒼老的大樹,枝繁葉茂。回想起以前每逢酷暑,常與李亦杰到此乘涼,兩人並肩坐在樹蔭下談天說地,鼻中又感酸澀。但那大樹今日看來卻極是古怪,到底怪在何處,一時又難以辨明。

暗夜殞也注意到了大樹,看了兩眼,低嘆道︰「果然不同反響!好深的功力!」南宮雪模不著頭腦,奇道︰「你在說什麼?這大樹還好端端的,就算真有人在此拼殺,又怎能看出敵方功力深淺?」暗夜殞冷笑道︰「你懂什麼了?這棵樹早已死了,我就讓你看清楚。」抬起折扇一揮,南宮雪驚呼聲中,清晰的看到樹腰處「 」的裂出條縫隙,半截粗壯的樹干轟然倒下,這度遠比她當初砍樹之時快得多。但這也是她與李亦杰的一處共同回憶,好生心疼,還沒等她出言指責,暗夜殞就拽著她衣袖來到樹干前,道︰「你自己看。」

南宮雪滿不情願的探頭望去,見樹干外部一如往昔,內部卻已幾近中空,沒了半點生氣,驚道︰「這……這怎麼……」暗夜殞道︰「雙方過招時,劍氣觸及樹干,有如高強內功通入,直透到了內部。樹木的中心是死了,剩的就是自內而外緩慢腐朽,再費不了幾天時間,這可遠比當場砍斷它難的多了。」

南宮雪悚然而驚,道︰「這……來犯之敵簡直強得乎想象……都……都是我不好……」暗夜殞道︰「你有資格自責麼?若是連你師父、師兄都對付不了的強敵,你就是在場也于事無補,不過徒然送死罷了。」南宮雪急得又要掉出眼淚來,只感頭暈目眩。暗夜殞心下不忍,又道︰「你也不用緊張,這敵人未必就有多厲害。能做到這種程度的,不外乎兩種可能,一是本身功力極強,有意以此示威。二是武藝平平,只借助著殘影劍功力,方得以然。我倒是不信,像傳言中那麼個小毛丫頭,怎會有那麼大的本事?到時只要讓她離了殘影劍,就成為廢人一個了。」

兩人一邊繼續趕路,南宮雪仍是放心不下,憂心忡忡的道︰「殘影劍有提升人武功的神力麼?可她既然正拿著,就是劍術高手,別人怎能近身奪劍?說出來不怕坍台,我華山派自上而下,沒幾個武功是真正高強的,就連我師父也在她劍底重傷……但這又是何故?如說是大家練劍不專心,拿我師兄為例,每次師父布置的功課,沒一個完成得比他更賣力,他是我派翹楚,可一到了江湖中,武功卻成了三腳貓,用以自保是勉強可以,萬一遇到真正高手,三招兩式就會敗下陣來。」

暗夜殞道︰「華山派得能自成一脈,定有其獨到之處,你們創派祖師爺的武功必是高的。只是在傳授弟子時,引喻失義,致使一代不如一代,許多精妙的招式也在此中遺失。你師父孟安英自己學的就不到家,又不會教徒弟,只能造出你們這群學藝不精的小娃兒。他也夠可笑的,荒廢了自己門派的武藝,專拿祭影教心法去教李亦杰。他能得到那個盟主之位,憑的就是從我教秘籍中領會出的一點皮毛。不過我是沒想到,一派武學宗師會無恥到了這種地步,竟然做起了賊來,去偷別派的秘籍。雖然我早不是祭影教的人了,卻也還是要把秘籍拿回來,以為先教主略盡余忠。」

南宮雪忙道︰「我師父縱有千般不是,這一件卻是你誤會他了。他並沒有派人行竊,那是……是你們教中出了內賊,有人想借機擺月兌受你奴役,才盜出秘籍,與人伙同著準備逃跑,被我和師兄現,打死了他,秘籍就到了我們手里。可其中尚有不少難解之處,所以才會去請教師父。他最後雖是扣在手中未還,可你也要理解,學武之人,讓他不見則已,若是看到了高深的劍譜,哪有不想著找來練一練之理?那是什麼手段都用得出來的。各門派向弟子傳授武藝時,一向防範極嚴,還是難免給人偷學了去,不也是相同道理?師父不能將華山一派揚光大,他心里定然也是很著急的。我……我在這里,給你賠個不是,對不起了。」

暗夜殞冷哼道︰「即便如此,孟安英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南宮雪不願听他指責師父,但真要說師父好在何處,又找不出站得住腳的證據,只能沉默相對。暗夜殞說道︰「他別想得太美了,正派武功講究得是穩扎穩打,練會了就從此根深蒂固。祭影教的武功並非真有多強,不過是上手較快,再以特殊心法搭配,激自身最大潛能。但時日一長,必定損折自身真元。讓你師兄趁早別練了,天底下哪有這種不勞而獲的美事?」南宮雪一驚,不知如何答話,心想︰「他……這可是在關心我師兄麼?他兩人素來不睦,怎會突善心?可魔教的功夫練來有害,多半不假,那是萬萬不能讓師兄再練了。」

再走不遠,終于抵達山頂,眼前一座觀宇現在眼前。南宮雪以前就曾無數次的在此練功,此時重見,直有恍如隔世之感。剛想快步奔入,就听殿中傳來些吵吵嚷嚷的聲音,似乎擁擠著萬千人眾,一時敵友難辨,心中又覺緊張,道︰「萬一那個魔教妖女……還未離山,那要怎麼辦?」

暗夜殞冷哼道︰「怕什麼了?她沒走正好,我倒要看看這妖女到底是誰,憑她也配拿殘影劍?」說完繞過了她,徑自進殿。南宮雪心地雖善良,但此時也恨透了那行凶的刺客,道︰「沒錯,見到她就該宰了,免得讓她再禍害武林。」

剛一踏進觀宇,果然看到其中黑壓壓的圍了一群人,擠得水泄不通,服飾各異,似是門派均不相同,而從裝束判定,盡是些後輩弟子。眾人眼神都緊盯著一處,連南宮雪與暗夜殞兩人突然闖入也沒留心。南宮雪暗忖道︰「若是此時有敵人進來偷襲,以他們這種警覺,那便如何是好?可不真得一網打盡?」

透過人群的些微縫隙,隱約看到床上躺著一人,蓋著厚重的棉被,臉色灰白,氣若游絲,正是師父孟安英。想到當年師父怒氣沖天,喝令她即刻上山面壁,終身不得歸返之時的強勢,再對比眼前頹唐,心中更覺酸澀。李亦杰半跪在他身旁,端著一碗湯藥,懇求道︰「師父,您就喝一點藥罷。您所受雖是劍傷,可必要的調理還是不能缺的……」孟安英闔上雙眼,不去理他。李亦杰又急又傷心,道︰「師父,我知道您心里怪弟子,可也千萬別跟自己的身子過不去。」用湯匙舀起一勺,慢慢遞到孟安英嘴邊,道︰「師父,看您這樣,弟子比什麼都難受,真恨不得代您受這些苦楚!您把藥喝了,隨便您怎麼罰我都成,就算要打我一百大板,弟子……弟子也……」a全文字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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