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影斷魂劫 下卷 浮生嘆 第二十五章(15)

作者 ︰ 凝小奈

南宮雪眼中蓄滿淚水,道︰「我听不懂你說的什麼前車之鑒。師兄,你以為你的師妹就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傻瓜?被人騙、被人耍,卻可以茫然無知,還在替那個惡棍求情?我有自己的判斷力。可你……你不能那樣說我,我在山頂囚居六年,對你的心意從未改變,是你從不給我一點回應……」李亦杰道︰「即使我冷淡了你,你也不該因此自暴自棄……」南宮雪听他這說教的語氣,對自己的無情卻又輕描淡寫,怒道︰「你在說些什麼?難道你以為,得不到你的表示,我就饑不擇食,人盡可夫了?你……你知道什麼!」李亦杰也提高聲音道︰「知道什麼?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以前也像我一樣的憎恨暗夜殞,卻在跟他同行了幾日幾夜以後,一切都變了。你說,對人定論怎能憑空轉變?要我相信你們之間是清白的,我該如何說服自己?」

南宮雪此時也想大雷霆,讓這個固執的師兄好好清醒清醒,但望著這張自己日思夜想的臉,尤其見他雙頰深陷,眼底掛著兩個濃濃的黑眼圈,憔悴的面容盡顯疲憊,想他為武林大業終日操勞,脾氣實在不出來,向不遠處一指,道︰「咱們到哪里去說。」

那所在正臨著一泓高大的瀑布,沖刷下來的嘩嘩水流聲可掩蓋兩人話音。這里還是李亦杰與南宮雪幼年時曾多次攜手同游之地,兩人還是小孩子時,最喜歡到此地練劍游玩,累了就眼望瀑布,傾心交談,幼年時的天真無邪終于還是一去不復返。雙眼酸澀,瀑布的白色浪花與眼前彌漫的稀薄水氣交錯成霧。李亦杰站在此地,似也是深有感觸,許久都沒開口。南宮雪觸景生情,嘆道︰「師兄,真懷念咱們以前的日子,那時什麼都不懂,只知道做好了師父交待的功課就是,可有多開心!卻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你我之間已經不能心平氣和的說話了?」

李亦杰听她這句問話,語氣中隱有指責之意,他一直覺得錯不在己,剛壓下的怒火又冒了上來,沒好氣道︰「什麼時候?大概就是從你被暗夜殞迷惑,听不進師兄教誨的時候。你跟那種邪魔外道走在一起,罔顧師父常年的勸導,也背叛了你自身作為正派弟子的使命!這簡直是自甘墮落!」南宮雪怒道︰「什麼叫我罔顧勸導,背叛使命?就算我真的喜歡他,那又怎樣?我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啦?值得你這八字評語強加給我?我還沒到了離經叛道的地步罷!何況我和他之間……什麼都沒有,完全是不可能的!」李亦杰冷笑道︰「古人雲︰天下事有難易乎?你們也算進展神了。對他到底是什麼感覺,自己清楚。」

南宮雪黯然垂淚,心知與他爭論全無意義,道︰「師兄,我知道你很討厭他,要改變對一個人的看法,也非一朝一夕間所就。咱們別再談他了。其實今天,我本也有事想找你商量,你率領大家進攻魔教,千萬要小心,我也隨你一起去。」李亦杰早料到她外柔內剛,如此大事一定不願錯過。但自己答應了守在師父身邊,對南宮雪無暇照管,如若因他疏忽而使師妹生不測,那真成千古之恨。板起臉道︰「你去湊什麼熱鬧?怎麼,打算投入誰的懷抱啊?到時我保護師父,分不出心來顧及你。」他故意說得冷酷絕情,想借此將她氣走。

南宮雪固是盛怒,但他們師兄妹同樣的倔脾氣,不動念則已,否則認定之事絕無悔改,氣沖沖的道︰「誰要你顧及了?你……你以為你有足夠的實力庇護我?離開你的羽翼遮蔽,我就活不下去是怎地?可不敢勞動武林盟主,我會照顧自己,你保護好師父就行了。你答應也好,不答應也好,總之這一趟我是去定了。只因我還敬你是我師兄,才來知會你一聲,讓你心里有個底兒,6黔本是建議我越過你,直接改扮男裝的。」

李亦杰冷哼道︰「這麼大的事,你倒先跟那小子商量過,就自己拿定主意了?反正你寧可听幾個外人教唆,也听不進師兄的話,我還哪管得住你?算了,你要去的話盡管跟來,否則見不到暗夜殞,你又要怪我壞你好事了。」他先前只是假裝生氣,說到後來,竟當真吃起醋來。南宮雪怒道︰「咱們說過了不再談論他,我去不去,跟他又有什麼干系?以前我不認得他,也盼著盡早剿滅魔教,你怎地不說?」深吸了幾口氣,道︰「師兄,我不想跟你吵架。昨天師父叫你推他在山林間逛逛,他交待了你什麼?」李亦杰心里一跳,想到答應過將秘笈重新取回,定然不能食言,卻總有種做賊心虛之感,覺得這是件見不得光的丑事,在南宮雪面前不願坦言,怕她因此而輕視了自己。雖說當初也是她極力勸說留下秘笈,但兩處心境總還是大不相同,皺了皺眉,決定撒個小謊,裝出一臉輕松的笑道︰「沒說什麼啊!」

南宮雪柳眉緩緩揚起,嘴角微顫,似笑非笑的道︰「是麼?」李亦杰被她眼神一盯,但見一對澄澈的雙眸依稀朦朧,仿佛能看穿旁人內心一般,沒來由的心虛,強笑道︰「就是……和我拉了些家常,問我在宮中的情形,可有勤練武功……都是些最平常的話,沒什麼可說的。」南宮雪淡淡一笑,道︰「師兄,看來你也不是事事對我明言,但我不知你何必隱瞞……這也並不難猜,師父眼下最要緊的東西是什麼?他跟你談的,一定是關于那本秘笈罷?」

李亦杰一驚,道︰「你……你怎麼知道?你跟在後邊偷听來著?」想到自己勉強也可躋身當代武林高手之列,若是連南宮雪接近身後都無知無覺,那這張臉也不知丟到哪里去了。南宮雪苦笑道︰「我又何必偷听?只是我沒想到師父會執迷若此,早知今日,當初由著你將秘笈毀了,倒也干淨。你……你打算去給他取麼?」李亦杰听她不僅猜對了主題,連師父的囑托也猜個正著,再費力隱瞞無濟于事,苦笑道︰「我當然不願意,可……那又有什麼法子?師命不可違,無論他要我做何等難為之事,我總歸是得照辦。」

南宮雪嘆道︰「你對秘笈的興致不高,我還不是最擔心……可是師父,他練得久了,遲早會……暗夜殞跟我說過,他們魔教的武功不過是以妖法巧走捷徑,耗損自身元氣,有幾分相類于以毒攻毒,練得久了,對身子絕沒好處,他讓我轉告你,也是趁早別練了,咱們還得設法去勸勸師父……」她想到孟安英情況迫切得多,一時情急,幾句話月兌口而出,竟忘了師兄剛染上的忌諱。等及醒悟,連忙剎住口舌時,卻已晚了。

果然李亦杰听後,冷笑一聲,道︰「又是暗夜殞啊……呵,他跟你說的話就是聖言,我跟你說的話就是胡扯,是不是?他哪有這麼好心,會為了我好,教你勸說我別再練功?他想騙回秘笈,也用不著使這些卑鄙下三濫的手段。」南宮雪道︰「他已經練得很熟了,還要秘笈干麼?」李亦杰哼道︰「秘笈上的功夫博大精深,他學的遠比我多,卻也不過是蜻蜓點水,需要鑽研的多了去了。他想殺江冽塵,難道不該好好練練?」

南宮雪猛听得這一件自己此時最關心之事,神情微一恍惚,道︰「你準備怎麼辦?」

李亦杰笑了一笑,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答應過的事,我李亦杰自當守諾。可我卻是答應韻兒在先,兩件事須得同時辦到。這看似矛盾,但我連著想了幾天,終于想通一節,茅塞頓開。以暗夜殞的武功,在江湖中耍耍威風是足夠了,但要殺江冽塵,完全是痴心妄想,不過讓他先去試試也好,一來便于我們在旁看清那魔頭實力,倒要了解,這六年他長進了多少。二來這傻子在前邊拼命,能消耗對方一分功力,也是好的。然後我們再以車輪戰術進擊,怎樣也拖垮了他。雖說這法兒有點以多欺少,勝之不武,但咱們現在是以除魔為最終目的,只要能制服江冽塵,不管用什麼手段。接著我再活捉他,押赴京城,交給韻兒處置。這樣一來,我可不是兩方都擺平了?暗夜殞說要親手殺江冽塵,我們給過他機會,是他沒本事殺,又怪得誰來?」說到這得意計劃,眉開眼笑。

南宮雪只感眼前的師兄無比陌生,瀑布轟鳴作響,卻沒掩蓋過他聲音,反是襯托得他一番豪言尤顯氣勢十足。南宮雪或勸說,或火,霎時間都無從開口。李亦杰仍是一臉神氣,笑道︰「他竟敢用師父來威脅我,逼我答應那個條件,此仇不報非君子!」南宮雪心道︰「就算他不是好人,可你耍著比他本身更惡的心機去算計他,又算得什麼君子?」

李亦杰沒听到南宮雪響應,早已習以為常,卻連她的怨怪聲也未听聞,心生疑竇,撇過頭看了看她,見她睫毛沾上了幾點水珠,不知是給瀑布濺落的,還是眼中淚滴,一副楚楚可憐的悲傷神情。李亦杰在吟雪宮常年忍氣吞聲,這幾日回到華山,又受了一肚子窩囊氣。他脾氣原不是十分暴躁,看到南宮雪為自己的仇人牽腸掛肚,偏就無法忍受,冷笑道︰「怎麼不說話了?暗夜殞要是死了,你很傷心罷?這可不能怪我,我不過是放任自流,可沒在邊上做什麼壞事。再說我不管他,也是他自己警告我‘不準插手’。我樂得自在,誰稀罕救他了?」

南宮雪心中溫度直線下降,道︰「師兄,你這樣說,不覺得對我太過分了?我只想客觀看待他,從沒提過一句情愛,這只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你心里並不愛我,卻還希望我為你守候一生,是不是?有個女孩子對你這麼死心塌地,會讓你很有成就感?那也太自私了!你看到我跟其他人相處,哪怕只是說一句話,就會大脾氣,但你苦守沈世韻六年,往後還會繼續待在她身邊,我又是何感受?我知道你喜歡她,現在不怪你辜負了我的等待,願意祝福你們。可你又是怎樣對我?我不是你個人私有的一件無欲無求的東西,你這樣限制我的思想、感情,我……我……」再也說不下去,雙手掩面,小聲哭了起來。a全文字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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