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黔聲音壓得更低,道︰「這其中有個環節,非要你幫忙才行。你記不記得六年前咱們初識,那時我還跟小夢琳在一起,你給了我一包藥,教我生米煮成熟飯的法子?我這次仍然依你所言行事,可我老婆……她不肯從我,說不得,也只好用些外物……」紀淺念眼中閃現出一種異樣的興奮神采,看了看南宮雪,笑道︰「想霸王硬上弓?你說的是哪一種藥,是你不行呢,還是她不配合啊?」
6黔也恥于正面作答,低聲笑道︰「你瞧我,像是不行的人麼?」紀淺念笑得花枝亂顫,道︰「那也說不準。或許你是際遇太多,勞碌過度,以致效用漸失,未老先衰啊。」這些浪話連6黔說時也得輕言細語,她卻是全不避諱,一邊嬌笑,一邊作答。一個年輕女子在大庭廣眾之下竟能放浪形骸至此,圍觀眾人見所未見,一時都是無話可說了。
紀淺念笑得夠了,道︰「好啦,不逗你了,難道采花郎也動了真情不成?如果我做主把這位好妹妹送給你,那你……」一手攬過南宮雪,輕輕推了她一把,笑道︰「又會對她怎麼樣?」
南宮雪被她一推,肩上也不覺痛,可就是站立不穩,不由自主地向前跌倒,朝著6黔撞了過去。6黔喜得雙手扶住她,道︰「雪兒,當心些。」說完順勢要將她攬進懷里。南宮雪還沒等站穩,抬掌狠狠扇了他一耳光,想到他們剛才密談,僅憑紀淺念三言兩語,也能推測出其中有多少婬穢,怒道︰「無恥!」
紀淺念笑道︰「6公子,你這位意中人還真是潑辣,怎麼話也沒說兩句,就先挨了一巴掌啦?真是可憐,娶她過門以後,有你的苦頭吃了。啊喲,這才想起,以前夢琳待你,好象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整得你哭爹喊娘,叫天不應,叫地不靈。說起來你真是窩囊透了,堂堂一個大男人,竟會給這些小女子壓在底下,翻身不得。」6黔賠笑道︰「她說我無恥,我跟她約定過的,這就是在愛我來著。我們兩夫妻打是親,罵是愛。這份情意,我剛剛可都嘗到了。」紀淺念搖頭嘆道︰「說你無能,可是一點都沒說錯。我就怕給了你藥,你還是制不住她,到時一輩子在她的石榴裙下,汲取些……」
李亦杰听她越說越不成話,不忍師妹受辱,挺身而出,怒道︰「且不說你貴為一代教主之尊,便是身為女子,也不該將那些下流話掛在嘴邊。你既無意投誠,我們也不必再遷就你。大不了雙方動手,殺了你以後,也能奪取解藥。」劉慕劍冷哼道︰「早當如此。」默默拔出長劍,緊握劍柄,手背泛起青筋。
紀淺念單手搭在6黔肩上,身子半倚著他,笑道︰「李盟主稍安毋躁。你們貿然動手,實在是弊大于利,不過不知者不罪。第一,你們未必會有勝算;第二,就算你們制得住我一眾下屬,我也未必剛巧把解藥帶在身上;第三,就算我帶著解藥,種類也定是五花八門。你們不懂分辨,胡亂翻找,萬一錯把毒藥當了解藥,帶回去用開水煮沸了,再歡天喜地的喂他們喝下去,就看到一個個嗚呼哀哉,那可糟糕。全為一時的自作聰明,害得親密師兄弟喪命,你們心里能過得去?恐怕這筆良心債,是得欠一輩子了;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就算我剛好隨身帶了個小瓷瓶,瓶上有標識‘解藥’二字,你們也拿不到手。早在你們不經意時,就已身中劇毒。不相信的話,請諸位嘗試潛運內息,且看丹田間是何反應,當時我所言非虛。」
眾人雖皆不願,但此事終究不可兒戲,表面神色如常,暗地里便在默默運功。果然感到丹田間就似壓了塊重石般,內力空空蕩蕩,無處可提。四肢酸軟無力,連半分力氣都使不上來,抬起一只胳膊也是半路垂下。
劉慕劍心想自己步步設防,怎地還是不知不覺就中了這妖女圈套?剛才一直是全神貫注的盯著她,看她言笑晏晏,袖子、彩帶均未甩動一下。因此初听她說中毒時,只覺可笑,還道她已是黔驢技窮,不得不危言聳听來騙人。但等一探屬實後,心里驟然升起一層恐懼。
南宮雪忽道︰「是那蒲扇!扇動時帶出的香氣有毒。」劉慕劍心頭霍然一亮,暗道︰「的確不錯!剛才我千防萬防,卻對那幾個妖女從頭扇到尾的大蒲扇沒多看兩眼,只當她是拿來擺門面。而她從頭到腳,無處不香。沉浸其中,竟連大有問題的香氣也未留心!」
紀淺念道︰「果然是個秀外慧中的可人兒,怪不得采花郎的心全給你拴住了。不過你們也別得意得太早,知道下毒的手段,還是沒法解毒,那有什麼用?剛才你們是為別人求解藥,現在該為自己了罷?好心告訴你們,眾位中的是十香軟筋散之毒,這個名字想必大家都不陌生。中毒者有再高強的內功,也使不出來。這可不是撐不撐得住的問題,而是能與不能的問題。好比一個孩童本來沒有內力,你強要他使,他就算再怎麼拼命,也拼不出來。眾位便是甘願舍得一身剮,可也拉不得我這女皇帝下馬了。」
劉慕劍怒道︰「你……你……該死的妖女……殺了你!」顫抖著揮劍,然而卻連一步也無法邁出,長劍在手中劇烈顫動幾下,錚然落地。
紀淺念笑道︰「劉掌門,您老還是別白費力氣的好。這十香軟筋散之毒,最初作時還沒怎樣。可越是牽動內息,散布得也就越快。那也不過是損己不利人,沒什麼好的,不如你們先到少林寺歇息,品茗一盞,听人說經講禪。只要你們安安穩穩的,別盡想著弄鬼耍滑,過得個少時三刻的,我自會遣人將解藥送到。」
李亦杰狐疑道︰「‘不要打擾你就行’……就這麼簡單?還有其他條件沒有?」紀淺念笑道︰「你嫌太少是麼?哦,差點忘了,李盟主可是助人為樂的典範。只是我現在還沒有想到。這樣好了,我一定會努力去想,一等想到了,就立刻來拜托你李盟主,好不好呢?」眾人倒有不少出嗤笑,笑他自找麻煩,雖說剛才的問題也都是他們自己想問的。
南宮雪道︰「你讓我們等著,我們怎能信任你?萬一你不送來,反而趁此機會逃了,再到哪里去追?你讓大家怎麼辦?」紀淺念笑道︰「能怎麼辦?那就怪時運不佳,只好等著死了。」
李亦杰思來想去,總覺不妥,道︰「敢問紀教主,貴教在中原暫居何地?吾輩若要登門拜訪,該往何處?」紀淺念皺了皺眉,滿不在乎的甩了甩手帕,道︰「我生性好靜,不喜歡有人打上家門來,也沒耐心招待客人。李盟主,怎麼小妹每提一個條件,你都要來討價還價?這不是欺負人麼?接著提高了聲音道︰「你們再里八嗦,纏夾不清,我可要下死命令了!盡快給我滾開,從此刻算起,哪一個最後消失在我面前,解藥就沒他的份兒了!」這話出口,眾人不管信是不信,已有些人轉身後撤。
李亦杰上前幾步,道︰「你是準備去追喪心魄了?」紀淺念道︰「留在少林寺等著,什麼都別做。就此放棄七煞至寶,這要求不算過分罷?」南宮雪月兌口道︰「前一個可以考慮,後面的絕對不可能,你死了這條心。」6黔連使眼色,讓她說話慎重些,別惹惱了紀淺念。
紀淺念俏臉一板,冷冷的道︰「答不答應,有我說了算,由不得你們作主。你可知那十香軟筋散的解藥配制有多不易?以為我解藥配得多了,總舵擱置不下,非得來求著送給你們?我自己留著就不好麼?」李亦杰道︰「既然解毒這麼麻煩,你何苦使毒來害人?」紀淺念翻個白眼,道︰「毒藥自然是下在敵人身上,用來對付他的,越厲害就越好,否則給你找個郎中,三搭兩問,隨隨便便就解了,還有什麼稀奇?留著解藥是謹防哪一天自己也不慎中毒,留待以備不時之需。好了,李盟主,你到底走不走?總不見得是安心要當最後一個了?哼哼,你可別是在講究‘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打算庇佑蒼生?好高尚啊!」李亦杰也不理她冷嘲熱諷,道︰「土坑里的師兄弟們要怎麼辦?他們還受著傷,無人照料,舊疾復,那會活活送了命的!」紀淺念笑道︰「你要救他們也沒問題,可萬一拉上來以後,他跑得比你快,留你墊底,你可就成了冤大頭啦。好了,李盟主,你的確是個正人君子,就可惜太不長進,生了個榆木腦袋。他們能始終留在坑里,說明在此的千八百人無一人理會他們。既然別人能不理會,你怎就不能視若等閑?這些人跟你非親非故,值得為了他們冒險?」
李亦杰被她問得一時語塞,但總不能眼看著眾同門在此處等死。走到坑前,探身握住底下人手腕,費力想將他拉上,但連用幾次大力,累得氣喘吁吁,仍是無濟于事。南宮雪道︰「師兄,各人身份不同,你是武林盟主,肩負著振興武林的大任,絕不能出一丁點閃失。如今人人覬覦七煞至寶,只忌憚著你還擔有虛名。如果你再出了什麼事,我只怕……就再沒人能壓得住他們。你忍心看到大家為了寶物,使正派變成第二個魔教麼?」說到動情之處,一串串晶瑩的淚珠滾了下來。
李亦杰每次看到南宮雪掉眼淚都會慌了手腳,這一次也不例外,忙道︰「雪兒,你別哭啊,我……我答應你就是了,撤離後再作良策。」南宮雪含淚點了點頭。此時周圍眾人作鳥獸散,已僅剩零星數十人。6黔看著兩人相互扶持的背影,一跛一跛的越走越遠,氣得暗暗握緊了拳頭,心道︰「李亦杰,你為什麼要再出現?你走得遠遠的,雪兒的心就是一灘死水,假以時日,她總能接納我的。可你回來就給了她希望,將我置于壁角?」低聲詛咒幾句,把李亦杰的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接著向旁一轉,站到了紀淺念身前,微笑道︰「紀教主,咱們可是老朋友啊!你害他們也就算了,怎麼連我也害?看在咱倆多年交情的份上,就在這里先交易了罷。那解藥早一刻服下,也早一刻定心。」a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