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黔微笑道︰「我也贊成雪兒。只不過混戰起來都是各打各的,少一個人就少了一個對手,那也沒必要先跟他們會齊。」
程嘉璇神情冰冷,道︰「現在你們已有去處,與我再不相干,可以放我走了罷?」李亦杰听到她聲音,猛地抬起頭,仿佛一下子被注入了活力一般,道︰「放你走?想都別想!在此事未能順利解決之前,我絕不會讓你離開眼前半步!」程嘉璇的倔脾氣也沖了上來,昂起頭道︰「解決?怎麼解決?你還想殺了我?那你殺啊!打死我就干淨了。」
6黔笑道︰「小璇妹子,只要你盡早將秘笈交給我,我就保你如何?雖然我的話在李亦杰眼里沒什麼分量,但好歹也是一句話啊,你說是不?」
程嘉璇在他微帶戲謔的邪氣眼神注視下,不禁有些迷醉,想象著江冽塵待自己要能有這樣溫柔,十座金山也不換。道︰「我幾時說過不給你了?我是個言而有信之人,說過的話,自然算數。可秘笈不在我身邊,你讓我怎麼變一本出來給你?」6黔道︰「不在身邊?那是在哪里?」程嘉璇向李亦杰兩人望去一眼,低聲道︰「我奉娘娘和義父之命,擊傷了各大門派的掌門人,隨即就回宮復命。同時听說正派打算攻打祭影教總舵這回事,當然急著趕去。百忙之中,我也沒忘了那秘笈是要緊事物,帶著它東奔西走,不方便固是一碼,萬一要是弄丟了,那可對不住你。所以就藏在我的房間里啦。別的宮女未經允許,不敢亂動,按理說來還是安全的。我難得回宮一趟,又沒見到你,卻給誰去?」
6黔听她伶牙俐齒,一番話娓娓道來。微微一笑,道︰「如此說來,倒成我的不是了。」程嘉璇道︰「是啊,可你不自改悔,還要來怪我獨吞了秘笈,你說我冤不冤啊?但我還是不怪你的。」6黔笑道︰「那又怎樣?你要讓我隨你回宮去取?」程嘉璇道︰「你有要事在身,我也不勉強。或者你到赫圖阿拉等我,待我回宮準備準備,就把秘笈給你送去。」
兩人幾句對話,全傳進了李亦杰耳中,不等6黔作答,當即道︰「不行!一旦給她回入皇宮,再想捉到就難了!況且韻兒還不知道她的真面目,我不能冒這個險。我還要讓天下英雄都來問一問她的罪。程嘉璇,你得跟著我們,不過我勸你最好別動逃跑的念頭,不會有任何好處。」
6黔笑道︰「哦,怎麼,非要置人家小姑娘于死地了?當真狠心,不像你李盟主會做的事啊。」李亦杰恨恨的道︰「師父從小撫養我長大,待我視如己出,他就是我在世間最敬愛的人!這妖女竟敢……竟敢……怎能輕饒!」程嘉璇冷哼道︰「誰要你饒啦?不過你別再叫我名字了,我听著怎麼就想作嘔呢?」李亦杰一怔,恍惚間覺得類似的話似乎曾听人說過,那也是一個意氣風,風風火火的少女,初識之際,就站在吟雪宮中,對他冷笑道︰「沒猜錯,正是你姑女乃女乃。哼,胡為,誰讓你隨隨便便把我的名兒告訴他啦?從他嘴里叫出來,可真是難听了十倍有余!」而現在那痴情的姑娘卻已歸于黃土。突然覺得這兩個女子也十分相似,平素都是特立獨行,卻給一個全不值得的冷酷魔頭毀了終身,不同的是程嘉璇才剛陷入泥沼,尚有挽救之機,心里當真是不希望洛瑾的悲劇再重演了。
6黔笑道︰「行了,李盟主,我來替你看管。你不用為難,我一定寸步不離的盯緊她。」李亦杰緊鎖雙眉,也不知將這件大事交予6黔是否合適,心里總是難以寬懷。但真要他整日盯著一個女子,即使對方還是個小女孩,也總是不大習慣。南宮雪微微一笑,打趣道︰「師兄,你放心好啦。別的事我還不敢保證,要說死纏活賴的本領,6……6師兄可是第一流,絕對足以勝任。」6黔望著南宮雪如花笑靨,心思又不安分起來,真盼那笑容能屬于自己。而每日一早醒來,第一眼就看到她,那真可稱得是賞心悅目,人生一大樂事。程嘉璇冷哼道︰「唔,我又不是犯人,憑什麼專門盯牢我?我有心想逃,誰也攔不住我。我要是真心不逃,八匹快馬也拉不動我。寸步不離麼?那你連我洗澡睡覺也要看?」6黔笑道︰「別自作多情,你就是月兌光了站在我面前,跪在地上求我,我也不會多看一眼。」南宮雪笑道︰「你這貪花婬賊,幾時也輪到你來說這等話?」隨即又覺這兩句話大是不妥,倒像前幾日他與紀淺念低俗談笑一般。要是自己也成了那種隨便的女人,可真不要活了。不由羞紅滿面,啐了一口,轉身快步跑開。6黔笑了笑,想再開口調笑幾句,但覺程嘉璇性子死氣沉沉,沒半分趣味,也就作罷。拉著她跟上,心道︰「李亦杰若是同意我寸步不離的守著雪兒,那才高興。」程嘉璇剛一感到他手搭上自己胳膊,心髒立時「砰」的猛跳一下。
此後一段趕路,程嘉璇時不時的還想偷溜,使出各種花樣,手段時常精妙得連自己也要佩服。卻總能被6黔看破,李亦杰也是冷口冷面。有次原以為已將他們甩開甚遠,不料剛一拐過巷口,又被截住。不請不願的踉蹌跟隨,忍不住連聲罵道︰「狗雜種,兔崽子,直娘賊,有什麼了不起的?你李亦杰……」6黔舉起拳頭,在程嘉璇腦袋上「咚」的一敲,道︰「閉嘴。」
程嘉璇惱道︰「我又沒罵你,你打我做什麼啊?喂,我知道你與李亦杰八字一向不和,不如趁此機會做了他,一舉奪得南宮姊姊芳心。」6黔淡笑道︰「瞧不出你這小丫頭片子懂得還不少。連離間計也使出來了,我是此道的祖宗,你敢在我面前班門弄斧?」程嘉璇哼了幾聲,指甲狠狠掐入掌心。6黔道︰「沒見過你這麼莽撞的,這麼不停口的罵,就是送上門給人家提防。你就是真厭煩李亦杰,表面也得裝著一團和氣,在他全無防備時,悄沒聲息的給他一刀。殺人不見血,那才叫作高明。」
程嘉璇忙拍手贊道︰「高明!原來你早已想好了對策,我慷慨大度,把機會讓給你便了。你打算幾時動手?」6黔笑道︰「這叫借刀殺人,又是給使濫了的。沒瞧出你良心倒黑,我雖說跟他有些過節,可也沒必要殺他。要得到雪兒,就要讓她真正心甘情願的嫁我。如果我殺了她師兄,一旦給她听到,即便她本來愛我,迫于道義,也不能再跟著我了。你知道那姑娘臉皮薄,最看重別人對她的評價。而且你不明白,讓李亦杰活活氣個半死才有意思,看他那張白臉變成黑臉,眼皮上翻,真讓人樂翻了。」想到那情形就忍不住微笑。程嘉璇道︰「那有什麼難處?你可以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呀!好比有些千年疑案,也是始終沒人能查清。」南宮雪听到身後兩人盡談些殺啊死啊的,一邊咯咯直笑,忍不住轉過頭白了他們一眼,道︰「你自己沒個正經也算了,別教壞小孩子。」
6黔笑道︰「一個人本性要壞,也不是別人能教出來的。是不是啊,小璇妹子?」程嘉璇支吾幾聲,她總盼能與江湖上人物平起平坐,即使年齡小了些,那也是「年少有為」。听別人稱她小孩子,無論是輕蔑,還是為此會對她特別照顧,都是極為厭憎。等南宮雪轉過頭,才悄聲道︰「喂,未來的皇帝,你能不能辜負李亦杰的信任,放我走啊?我正有要事在身哪。」6黔道︰「說得好,不過你去掉那‘未來的’三字,就更好了。」程嘉璇無奈道︰「那好,皇上……行不行啊?」6黔笑道︰「哎,真受用。當了皇帝就該有皇帝的樣子,可不能再像個小混混奸猾無德。你說難得有人信任我,我還要辜負他,那不是太無恥了些?人生有所為,有所不為,像這種背信棄義之事,那是不能做的。」程嘉璇哭笑不得,道︰「你不是向來踩著尸體向上爬的麼?這回怎地倒轉性了?」6黔道︰「一個人突然良心現,想做個正人君子,也是有的。就像強盜一輩子打家劫舍,最後突然了善心,就此洗手不干。要我說你,都是勸人行善積德,哪有勸人為惡的道理?」
程嘉璇噘了噘嘴,道︰「你就是存心跟我作對嘛!以為我听不出來是怎地?」6黔笑道︰「是啊,路上無聊,不說幾句玩笑話怎生打?你可不像雪兒,哎,總是像一灘死水,也真無趣。我倒想試試能不能把你的臉氣綠?」程嘉璇心道︰「我早听過6大寨主的名頭啦。你剛歸降入宮時,我就愁著沒機會讓你認識我。現在你能和和氣氣的跟我說話,我很開心的啊。根本不生氣,臉又怎麼會綠?」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此後程嘉璇依6黔所言,對李亦杰極盡謙恭有禮之能事,不僅再不逃跑,再對他說話也將語氣裝得溫婉謙順,盼能放松他戒心。不久與南宮雪成了好姊妹,然而李亦杰對她的態度卻沒任何改變。程嘉璇萬分泄氣。直到一日在飯鋪中打尖,這才突然想通,索命斬也是七煞之一,自己若能弄到手,同樣是一樁人情。倒不必死盯著斷魂淚與絕音琴不放。自此是真正堅定了心意,便再有八頭大馬拉她,也是不走的了。
一連趕了多日,幾乎都是馬不停蹄。這一天總算在正午趕到了赫圖阿拉。這正是一天中陽光最烈的時候,但荒村中仍可見三個一群,五個一伙聚雜成堆,手握鋤頭,揮汗如雨的江湖豪客,這情形一看可知寶物尚未落于人手,甚至連它的下落也還沒找出來。但畢竟是一個多月的辛勞,地面坑洞均已挖下極深,有幾處只能看到冒出個頭頂,那人還在不停挖掘,就怕這索命斬落到別人手里。放眼可見一派熱火朝天景象,只是仍沒人找到正確的冥殿位置。程嘉璇剛到村門前,遲疑了一下,有些膽怯進入。在場幫派都是給她欺上山門大鬧過一場的,有幾位掌門比武後更傷重不治而死,可說是人人與己有深仇大恨。若是貿然入內,只怕就給他們亂刀分尸了也是毫不夸張。有幾個見了李亦杰,都是滿臉堆歡,齊道︰「盟主回來了!盟主回來了!」a全文字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