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案上一封急信,光滑平整的紙張上白字黑字透著的卻是令人驚詫不已的消息。
「魚家上下核心嫡系百余口消失。」
看著上面的白紙黑字,扶蘇陷入了沉默之中。
魚家上下的失蹤並不在意料之外,魚家既然如此喪心病狂直接想要與扶蘇同歸于盡,那麼就要做好自己先破家滅族的準備。
只怕當魚遲浩一動手,魚陽古那個老狐狸就已經帶著人逃走了。魚遲浩是嫡長子,可並不是唯一的繼承人。
此次讓魚陽古晚年遭逢喪子之痛只是個利息,扶蘇手中可是還有大把的帳沒算。
更何況,魚家身後那個人兄弟,可是一直處心積慮想要滅殺自己。
扶蘇指尖習慣x ng地敲打著桌案,靜靜思考著,將腦海之中所有情報信息整合歸納起來。良久,扶蘇睜開眼楮。心中已經有了較為清晰的思路。
心緒平靜,扶蘇並沒有一息之間得報大仇的快感,到了這個份上,既然觸及到了核心利益,已經是你死我活的下場。任何一方都不會妥協,既然如此,故作nv兒姿態地多愁善感只不過是勝利者的專利罷了。
扶蘇還未勝利,隴西作為魚家的大本營,一旦lu n起來,對于整個國家的穩定破壞x ng是極其強大的。而且,隴西和咸陽又是這般近……
扶蘇心中劃過大澤鄉起義的種種,憂思不禁纏繞心頭。
咸陽的物價越來越貴了,自從遷了山東六國十二萬富戶入咸陽後。咸陽的物價就越來越高了,作為大一統的皇朝,秦隴之地的百姓中六國故地的百姓已經佔據了相當的比重。秦隴之地老秦人的比例被稀釋到了一個相當低的程度。
而始皇接連不斷的大工程則讓帝國的財政開始難以為繼,稅賦的苛刻沉重讓百姓的生活同樣難以為繼。
作為天下首善之地,咸陽的物價已經漲到普通民眾難以承受的地步,扶蘇心中計較著,對那些商蠢子也是憤恨起來。
「可惡的商蠢子。」
「是啊,去年這小米一錢就能買兩斤,可現在。一錢連半斤都買不起了。」
「陛下要修阿房宮,七十萬張嘴在那里。錢糧要的這麼許多,商蠢子一看,怎麼肯降價?」
「唉,ど兒去了龍川。也不知能帶回多少大錢回來,少買些,摻著野菜,對付對付,還得給ど兒買把新劍。」
「大車來了,是個貴人。快快讓開,別沖撞了,要是惱了貴人,一把給你丟阿房宮去。」
「走走……。」
扶蘇的馬車速度經過人ch o之時,刻意放緩。卻不想急著購買生活必需品的百姓一看來了這樣一輛豪華馬車,頓時躲得遠遠。
扶蘇掀開窗簾,看了看這些衣衫簡陋,補丁一個接一個的小老百姓。心中一陣嘆息,民生艱難啊。
馬車繼續前行,此時車上已經多出一人。六十余親衛護衛左右,驅散看熱鬧的閑漢。護著馬車馳往阿房宮。
扶蘇聲音平和,面s 神s 淡然,絲毫看不出心中所想︰「隴西郡眼下情況如何?」
伏承細細一想,回道︰「隴西郡恐歷年盜匪眾多,積年老匪盤踞下辨,西縣等地。而今年盜匪為禍尤為嚴重。恐有民變……」
扶蘇端起一杯茶,了無煙火氣道︰「且說便是。」
伏承一見扶蘇發話,再不遲疑;「今年隴西郡收成本不錯,只是大族紛紛加息,稅賦兼則苛刻,又是勞役眾多,百姓生計困乏。昨天,屬下收到消息,魚陽古回了老宅.眼下,只恐有民變啊。」
扶蘇心中漸漸演變著隴西郡的地圖,隴西郡是魚家的真正根基所在。數代魚家人的掌控不說隴西郡被他魚家n ng得鐵桶一般,可要說掌控力超過秦庭,這個是極可能的。
扶蘇終于皺眉頭了,問道︰「隴西郡主事者是誰?」
伏承繼續回答︰「是魚陽古的族弟,魚樸。」注~1
扶蘇搖搖頭,心中對隴西的情況多了一份認識。咸陽的物資越來越貴,這個情況可以說和隴西有一定聯系。絲綢之路的西北段被扶蘇一手給納入懷中,又因為戰爭緊急關閉,事實上已經不可使用了。至于另一條從咸陽入隴西進蘭州過河西走廊的這個,則是因為隴西郡的魚家強力壓制,大肆收稅下,絲綢商路一下便開始阻澀起來。商人們投資渠道被擠壓,咸陽的物價就被他們盯上。大量的資金投入和人口增加使得咸陽~物價上漲成為必然。
不過扶蘇沒有把這個放在心上,史騰那個老頭子從來不需要別人關心。或許因為近期朝政的緊張使得史騰沒能騰出手來整治,可眼下扶蘇和胡亥都偃旗息鼓的時候,史騰絕對會有興趣陪一陪商蠢子們斗一斗。
更何況,扶蘇只要解決了西去之路,也能給這個老家伙賣一個人情。
撇去這些小ch 曲,扶蘇在意的終究是隴西。隴西的情況不好,甚至可以說危險。至今潛回隴西的魚陽古並未有其余動作,似乎根本就沒將永寧坊的刺殺放在心上一般。可只要錦盒一日在扶蘇手中,那麼魚家便一日都有反叛的可能。
此次,扶蘇便是依始皇的旨意去參加朝議。朝議的事情只有一個,那便是隴西。
「隴西郡,胥吏數百,皆是魚家族人居多。而今郡守之位空缺,執政之人乃郡丞魚樸。若魚家真有反叛之心,此事堪憂啊。」
老成持重的右丞相馮去疾首先開口,眉眼之中帶有憂思。
始皇點點頭,不可置否。魚家為隴西大族,旁支子弟以千計,若真的被鼓動起來,少不得要征發大軍。可眼下中央空虛,兵馬不多,戰lu n一起,只恐直接威脅到了咸陽。
位列上卿的m ng毅卻有不同意見,道︰「隴西雖魚家為大族,可並非魚家一家獨大。李家可世代忠君,豈會坐視不理?」
始皇面s 一動,想起了m ng毅所提的李家。李家 赫,不輸于魚家。自秦惠公始。李崇,字伯枯,便時任隴西守,北抗西胡,北夷,為南鄭公。伯枯生二子,長曰平燕,次曰瑤,字內德,南郡守,狄道侯;生信,字有成,大將軍,隴西侯。到眼下的李家,仍舊是秦朝一代榮耀的將m n世家。不過不比王m ng兩家,李信伐楚之時,昌平君反秦歸楚,李信後路被斷,不得以退兵,結果被楚軍夾擊,秦軍大敗。李信也因伐楚大敗而不得不歸隱,最後始皇重啟老將王翦,點兵六十萬得以滅楚。
因楚一戰,王家再添一滅國之功,志得意滿,榮耀鼎盛。而隴西李家卻因大敗之後,聲望大降,從此隱歸隴西。直至李超在漢時崛起,任大將軍,漁陽太守,李家才得以復而崛起。其後李廣,李陵眾多名將,更是可見一斑。
所以,m ng毅所說,魚家縱然想要反叛,也不得不顧忌李家的態度。不過始皇同樣也有擔心,李家因李信一場大敗,始皇從此棄用。會不會因此離心于秦皇?
堂下的爭執仍在繼續,馮去疾堅持招撫為主,打擊為輔。而m ng毅則堅持治罪魚家,而隴西定然無礙。李斯為了避嫌,不加以評論。胡亥則更要避嫌,一言不發。
場面上只剩下支持馮去疾和支持m ng毅的人在相互反駁,印證。場面j 烈,爭執來往,可謂j ng彩。
扶蘇靜靜听著,權衡兩者之間的建議。事實上,扶蘇知道的消息還不如此時堂中眾人知道的多。雖說有扶蘇建有特科,可只有在上郡,北地,九原等處消息還算靈通,可以一用。隴西的消息更多只能從往來文書,道听途說中尋找例證。因此,扶蘇並不盲目ch 手,只是靜靜听著,收獲也有許多。比如李家,就是扶蘇所遺漏的,這怪不得伏承,而是扶蘇一直都沒有提起,對于李信,也知之不多。
始皇左右巡視,看到了站在一旁深思的扶蘇。心念一轉,道︰「諸卿且靜靜,听扶蘇一眼。」
馮去疾和m ng毅對視一眼,點點頭。馮去疾道︰「且听扶蘇公子高論。」
m ng毅接著道︰「也對。扶蘇公子與那魚家人接觸頗多,想必有所獨特見解。」
扶蘇出列謙遜,道︰「不敢當丞相,將軍厚待。只不過扶蘇的確有一言想說。」
始皇臉上多了一絲笑容,點頭道︰「皇兒說罷,父皇也想听听你的意思。」
胡亥臉s y n沉得難看,不過很快恢復平常,只是臉上的笑容分外僵硬。
扶蘇干咳一聲,清清嗓子,四面寂靜,只余下扶蘇清朗的聲音︰「請父皇遣一御史,直入隴西,一查魚家是否有罪。皇兒也有意,m o遂自薦,以正隴西清明。」
注~1︰查了查,唯一可靠的隴西郡守是在秦惠王時期。要搬過來的話,那就太扯了。根據劇情,文中的魚陽古魚家,許謹,周校這幾個都是杜撰的。當然,能夠查到正式資料的我都用了真實資料。比如上郡郡守,內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