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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伯看向遠處胡亥的地方,又想到了臨行前項梁的囑咐,不由苦笑一聲︰「收縮防御!」
這道命令讓項家軍將士心中都是松了口氣,收縮防御總好過繼續和這群瘋子一般的大秦將士來回拉鋸廝殺。兩軍的對戰是血腥殘酷的,秦戟和長矛來來回回的對刺。長劍短戈的近身肉搏,考驗的,已經不是人數的多寡。
而是將士的心理承受能力,誰能咬牙抗住,誰就能在搏殺之中多一份活下去的機會。
牛天照的嶺南兵沖的最為勇猛,一千人如同一千個凶獸一般嗷嗷叫著沖向項家軍。一個個手中秦戟長矛飛快抽刺,對飛舞的血肉毫無畏懼。
歐陽竹緊握住手中的秦戟,听著身邊老鄉的教導︰「秦戟一定要握穩,不要慌,狠狠扎下去,不要跑那些血。你要是怕了,流血的就是你了!」
丈許長的秦戟用起來並不是那麼如意,長長的秦戟揮舞起來頗為沉重,掌握不好,還可能被人撥開白白廢了一次機會。歐陽竹胸中的血熱在涌動,但手上的動作卻顯得有些慌亂。
嶺南軍將士並不畏懼,但此刻面對面看著那些神色猙獰的項家軍。歐陽竹心說不緊張那是假的,帶著淡淡的恐懼和更大的渴望,他看著項家軍的級,如同一個個美味的午餐。
大秦崇尚軍功,作為一個最低級的公士。歐陽竹只能在軍中只能勉強填飽肚子,他需要軍功,和所有將士一樣渴望戰斗。大秦鐵軍的百萬將士都渴望戰斗,因為戰斗能帶來級。而級,是軍功和富貴的代名詞。
歐陽竹听著老鄉伍長的教導,穩住下盤,站穩腳跟,沉住心神狠狠地詐降前方的項家軍將士。忽然地,一陣溫熱的液體噴向歐陽竹地身上。歐陽竹只感覺他渾身一陣僵硬和反胃,作為軍中少見的新兵,他一直沒有感受過鮮血的味道。
但而今,近在咫尺的血腥味令歐陽竹幾乎將早上吃下的東西幾乎要吐了出來。但歐陽竹死死忍住,老鄉伍長的話猶在耳邊︰「血腥味有什麼反胃的,等你見慣了殘肢斷臂,見慣了血肉飛舞。那也就都是尋常了,吃這刀口舌忝血的飯,就別想著吐出來!看前面,殺敵!」
「級!」歐陽竹忍住惡心反胃,死死盯著前面的項家軍將士。用恐懼帶來的力量狠狠盯準了一名項家軍的什長,那名什長顯然身手不錯。抽戈橫檔,歐陽竹扎向那什長脖頸的秦戟偏了個方向,卻被歐陽竹順勢一帶,扎向了什長身邊一名小卒的胸月復。
這一扎極為結實,霎時間那小卒便捂著月復部噴涌的鮮血漸漸無力倒在地上。而此刻,幾支凶猛的矛鋒也朝著歐陽竹飛舞而來。
歐陽竹剛剛沉浸殺敵成功的興奮之上,有些來不及躲避長矛。恰此時,一枚鐵盾橫亙而來。牛天照惡狠狠地盯了一眼歐陽竹,道︰「小兵蛋子,愣是要丟命的!舉起你的鐵戟,繼續殺!」
牛天照對救回一個小兵沒有任何情緒波動。指揮著麾下將士,不斷向前壓。向前沖殺,前面提盾持戈的刀盾兵近身和項家軍的刀盾兵鏖戰。後面的長矛兵,戟兵也不斷地抽刺。
歐陽竹感激地看著老大離去,身邊的老鄉伍長拍了拍歐陽竹的肩膀道︰「阿竹,你好生照顧自己。讓軍侯救你一命的福氣不會常有。等會……我會參加陷陣之士!」
歐陽竹雙眼一等,眼中閃過熱火︰「伍長,我也要去!」
胡子拉碴面容滄桑的伍長笑著看了一眼,點頭笑道︰「不愧是我嶺南男兒!」
牛天照在戰場最前方轉了一圈,終于覺察到了戰場突破的時機。他找到了青龍營的羊牟,將項家軍的缺漏指出來︰「項家軍看似凶猛,鏖戰日久,定不能維持。但這種慘勝,我絕不想要!」
羊牟點點頭,很是贊同︰「不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剛才盡管勝了第一仗,但青龍營也損失了三十余人。」
牛天照在地上用樹枝花了一個簡易的地圖,用樹枝點向和青龍營接觸的項家軍所部︰「這里,是項家軍的薄弱之處!」
羊牟眼中精光頻閃,道︰「何出此言?據我所觀,此處是賊將護著最為緊要之處!」
牛天照手中樹枝重重落在地上︰「正是因為此處緊要,所有賊將才會不惜兵力防守。據我所想,從羊將軍手中逃月兌的那名賊將。應當就在此處,起所部殘缺,故而才需要這麼多援軍來幫忙!」
羊牟和牛天照對視一眼,齊齊都是了然︰「陷陣之士!」
陷陣之士就是所謂陷隊之士。這種臨時組織起來的敢死隊,每隊若能斬獲五顆級,便賜每人爵位一級。如果戰死,其爵位可由家人繼承。若有人畏縮不前,就在千人圍觀之下,處以黥面、劓鼻的重刑。
大秦偏居西陲,在物資之上並不如六國富饒。故而,早期的大秦軍士可謂是七國之重最為寒顫的一個。便是大秦富強之後,軍士的披甲率也不高。這不僅是因為大秦之慣例,更是大秦將士血性的一種體現。
大秦將士不畏死,敢不著甲一齊沖鋒陷陣。而大秦將士的勇猛,敢死戰,使得每每到了關鍵時刻,都有敢于月兌甲輕裝,直面陷隊之人。便是後來大秦統一天下,完成了由青銅器兵器向鐵騎兵器進化的過程。也並未給每支軍隊配備甲具,若不是行朝護衛軍各個都是精粹,軍中優先補給。也做不到人手一甲!
「征招陷隊之士,敢有入者,只要一隊斬獲五個級便可升爵位一級。越高,爵位升的越多。戰死者,爵位可傳承家人。勝者,厚獎。亡者,家人承襲!」
歐陽竹听著軍侯嘹亮的話語,胸中熱血涌動︰「我去!」
「我參加!」
牛天照話應剛落,應征者便接連響起。陷陣之士,雖說獎勵豐厚,但往往死者五不存一。陷隊之士,可以直接說成敢死隊!
「我大秦陷隊之士,可有敢戰者?」
歐陽竹飲了滿滿一大碗酒,高喝道︰「何懼死戰?」
項伯擔心的事情生了,兩百余秦軍,約莫四隊分批都齊齊向項莊所部沖殺而去。而看向這些秦軍將卒一個個身披輕甲,或者干脆不皮甲的時候,瞳孔猛然一陣收縮的項伯喃喃道︰「秦人,陷隊之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