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應曲寧萱後,樓思遠又補上一句︰「沈姑娘,為了你的安全著想,我會派六名修士輔助並保護你,可好?」
曲寧萱知道,說是輔助並保護,實際上監視的成分更大一點。可她本來就不是北方的奸細,修為也很低,應付不了意外,身旁跟人才是正常情況,所以她抹去眼淚,滿懷感激地說︰「謝謝您!」
樓思遠微微一怔,卻什麼都沒說。
就在這時候,溫瑜敲門進來,見曲寧萱眼眶雖紅,神色卻非常輕松,他的心中就咯 一下,知道樓思遠怕是同意了。
這個時代,無論正道還是魔道修士無一不一諾千金,只有心靈被污染,連魔道修士都萬分唾棄,不願與之交往的邪修才不可相信。樓思遠話已出口,無論身旁有沒有旁人听著,他都不能反悔,否則指不定就成為自己修行路上的心魔。溫瑜郁悶地看著樓思遠,心想你身為分神期修士,怎麼如此心軟,她哭一下你就……好吧,這一點上,自己貌似沒什麼資格說別人。
知道木已成舟,無法挽回,溫瑜也只能想盡辦法補救。等曲寧萱離開之後,溫瑜又折回來,鄭重拜托樓思遠,請他盡量派修為比較高的修士來保護曲寧萱,為此,他願意付出師傅珍藏的一本秘籍。該秘籍絕對與五皇嶺無關,乃是華陽真人與一位散修決斗的戰利品,位列地階上品,相當了得。
這里說一下,曲寧萱主修得已不是君千棠送給她的功法,而是華陽真人私人珍藏的地階中品功法——九天清音訣,這本功法對心靈的淨化程度很強,修行後更容易抵御陰邪,論攻擊、防御與生成靈氣的速度與質量卻連玄階都不如,之所以修行這本功法,完全是因為華陽真人手上還有一本更強的水、木、土三系天階下品功法叫做魔慟天哭,可這本功法對心智要求太高,華陽真人再三思索,還是絕對倘若曲寧萱晉級金丹,心境又沒出任何問題之時,方可在他的護持之下修行,才給小徒弟專門拿了本九天清音訣打基礎。
無論九天清音訣還是魔慟天哭,都是華陽真人的私藏,曲寧萱學了倒無所謂,可讓她郁悶得是,溫瑜將五皇嶺頂尖秘法之一的青冥御劍術以及日月星三套劍法全部傳給了她,倘若她回後世,又遇上五皇嶺的人……後果可想而知。
對于溫瑜的大手筆,樓思遠也頗為動容,他沉默了很久,才說︰「溫道友的東西,我不能收。」
樓思遠資質極佳,否則也不會憑著祖輩模索出來的一本二流功法修到分神期,將每一個從不入流的宗派勉強提升為三流宗派,對于頂尖功法,他不是不心動,可他本就懷著監視的心思,才讓人跟著曲寧萱,這樣帶著惡意,不信任對方的行為,卻還換一本頂尖的功法?他有自己的驕傲,做不來這樣的交易。
曲寧萱自然不知樓思遠和溫瑜在推辭來推辭去,此時的她已經回到自己的房間,開始修行。
前些時間,她的內心一直處在焦慮不安中,是以不敢修行,生怕修為不進反退,走火入魔。今日得到樓思遠許諾,她終于放下心中所慮,利用充足的靈氣修行。
不得不說,上古時代的幻境果真得天獨厚,加上曲寧萱修煉的九天清音訣比她以前的功法好了很多,又是走溫和無害,凝神靜氣的路子,突破一直以來的瓶頸沒出岔子,順利升到了心動初期,也實屬正常。
照例說,瓶頸突破,她應該高興得不得了,可每一個升級到心動期的小豬豬都不會這樣想,他們的面色往往會比方才更嚴肅,仿佛晉級才是災難的開始,事實也是如此。
練氣乃是吸納天地靈氣為己用,築基則是打好修真的基礎,嚴格來說,旋照才是真正的起步階段,所以在上古時期,煉精化氣期的存在只能算預備修士。
融合期則是一個根據靈根與修為來的過程,在這個階段中,人的靈魂與肉身緊密結合起來,能力得到顯著提升不說,倘若有某方面的特長,也會比較明顯地顯現出來。而心動期,顧名思義,在這個階段的時候,修真者的心靈會經常出現悸動,也是上古時期修真者認為「修真三關」中的第一關,即真正決定未來道路的一關。
心靈為何悸動?無非為情,為欲,有些修真者選擇順其自然,逍遙自在;有些修真者刻意壓抑這些感情,將自己的心靈冰封,還衍生出了所謂的無情道;有些修真者更加極端,他們不僅放縱自己的,黑可以將之百倍擴大,最求物極必反的效果。當然,如何應對心動期的磨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這些選擇也決定了他們後來的道路。從心動期開始,之後每一個關卡就是呈幾何形上升,任何一個小階段都會卡住無數人,讓差距刷地拉大到一個恐怖的地步。、
此時晉級固然是好事,可晉級得時心動期,又要上戰場,還不知自己是否身處幻境……曲寧萱苦笑了一下,自我安慰道如果她在後世晉級心動期,說不定會真走向極端,此刻晉級反而是好事,能見識更多的波瀾壯闊,不是麼?
正當她想著這些亂七八糟事情的時候,悠長的鐘聲響起,打算去看看情況的曲寧萱一推開門,就撞上正趕過來的溫瑜,溫瑜見她晉級,剛要說什麼,又覺得時間不夠,便只是說︰「御劍,跟我來廣場。」「啊?」曲寧萱剛想說御劍不禮貌,見溫瑜眉間憂色未褪,便取出劍匣中最好的星虹劍,與溫瑜一同御劍朝廣場趕去,溫瑜見到星虹劍,神色黯了黯,說︰「倘若此番無事,為兄定位你築一柄好劍!」
曲寧萱微笑著點點頭,溫瑜也不再說話,兩人片刻之間就來到明幽宮的中央廣場,就看見樓思遠淡淡地站在正殿門口,一堆人在他身邊說著什麼,眼中滿是哀求與不忍,樓思遠的神色卻淡漠依舊,仿佛這群人都是空氣。
「師兄,這是……」曲寧萱一下有些反應不過來,畢竟樓思遠一向都以溫和的面目示人,從未有這樣淡漠地時候,更別提他的族人好像都在或求或助,樓思遠卻這樣不給面子,實在奇怪至極。
溫瑜努了努嘴︰「看見那個被綁著的人沒有?他有個戀人在別的宗派,處于對戀人的關心,他偷偷溜了出去。樓宮主發現後,召集明幽宮所有能說得上話的人,決定在這些人面前處死他,以儆效尤。」
曲寧萱听了,微微皺眉︰「明幽宮本是一族,又代代通婚,幾乎都是親戚,樓宮主這樣做好麼?只要探查清楚,確定對方沒被附身,又狠狠責罰一頓,不就行了?當眾處死的話,反而會讓大家反感吧?」
何況,這種行為,似乎也不至于……
「反感又如何?」溫瑜不以為然地說,「既然是宮中之人觸犯禁令,他怎麼罰都應該,誰能多一句嘴?也就是他平素太過溫和,才讓一群人蹬鼻子上臉,挑釁他的權威,要是換在五皇嶺……禁令說了,出宮者死,倘若這個人能逃離死亡的懲罰,那今天我去看下戀人,明天他去見見朋友,禁令還有什麼意義?這畢竟是非常時刻,北方無事的能力太過詭異,不得不防?」
先是一宮之主,然後才是自己……麼?曲寧萱反復品味溫瑜這幾句話,覺得自家師兄說得很對,都說法理不外乎人情,可今天你求情,明天他有情,法律還有存在的意義麼?就像她前生看過一些電視劇,雖然他hd奧這是謳歌沖破封建制度阻礙的愛情,可她就覺得奇怪,天條雖冰冷無情,卻有其必然的道理,倘若你娶了個仙女就能成仙,讓那些辛辛苦苦修仙的人情何以堪?更別說生死自有命數,因為一人娶了仙女,全村全族之人都能長生不死,這是什麼邏輯?更別說很多小說的主角天天喊著逆天滅天毀天,開玩笑,天是什麼,天是世界運轉的法則,難不成為了你一人的情,就要毀滅了天地輪回之道,毀了整個世界不成?
力量越大,責任越大,處得位置越高,需要犧牲得就得越多。蛟王為蒼生鎮壓海眼,樓思遠為明幽宮的安全,毅然得罪全族之人亦如是。既想得到好處,又不想付出代價,世間怎麼會有這麼好的事情?
想到這里,曲寧萱反被驚醒,暗道自己為何多愁善感起來?難道心動期的威力這麼快就顯現?所以她問︰「師兄,你到心動期的時候,是不是也經常感慨?」
「何止啊!平常見到弱肉強食的場景,我都能淡然地無視過去,一到心動期反而變成了愣頭青,幸好被師傅拍醒……」溫瑜站在前方,聲音頗為輕松,是以曲寧萱沒看到他的表情,那是深深的懷念、悔恨與殺意交織後,最終定格的無盡陰霾。
如果我能在第一波襲擊中活下來,聯盟定會放棄這片地方,召集明幽宮的人去第二道防線,我這個傳令官也在其中。所以這段時間,我要拼命提升實力,找出到底誰想害死我們,先殺了他!
如果,我能活下來的話……
作者有話說︰修改了太多遍,一看時間,十一點了,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