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庚!一起回去,邊走邊說!」
胖子快速的追上長庚,拍著長庚的肩膀,絲毫不在意長庚身上那不知多少層的油膩,也不管長庚同不同意,半拉半拽的把長庚拖進去一個幽暗無人的小道。
「老老實實跟我交代,你小子到底怎麼想的,想要去哪?南區即將變天,這點我也能看出來。洗牌之後的南區是什麼樣,誰也不清楚,你小子一向鬼點子多,怎麼想的?」胖子看著四下無人,低聲詢問長庚。
長庚聳聳肩,對著胖子很無辜的道︰「大哥,我一個小孩,你讓我能有什麼想法?找地方躲著唄,還能怎麼著?」
「你小子跟我打馬虎眼怎麼著?」胖子狠狠的瞪了長庚一眼道,這一眼頗有些凶神惡煞的模樣,不過一兩秒鐘之後,胖子就軟了下來。
「大哥,這回換成我叫你大哥怎麼樣?有啥想法,先跟兄弟我說一聲成不?算我求你了還不成啊!」胖子最後幾乎都是哀求了。
長庚眯了眯眼,嘆口氣,下意識的咬著手指,含糊不清的說道︰「大清洗,跟我們有什麼關系?清洗完了,你還是你的金手指,我還是我的乞丐,與我們何干?難不成你對那個位置也有什麼想法?」
胖子恍然大悟道︰「對啊!跟我們什麼關系啊!老子只要躲好就行了,兩個月之後,這邊照樣有老子的一片天地!哈哈!多謝長庚兄弟了,改天請你喝酒!」
「免了,我向來不喝酒。你先把我的那點私房錢還給我,我就萬事大吉了!」
「私房錢?什麼私房錢?」胖子驚訝道。
「你沒拿?」長庚微笑的看著胖子。
「我真沒拿!」胖子的表情特別的淳樸與憨厚,普通人看了絕對不會相信如此憨厚的胖子,會是一個著名的小偷。
「那麼這是什麼?」
長庚的話還是很輕,但是動作卻很迅速。從胖子的衣袋里,長庚順手提出來一個巨大的銀元寶,足足有五十兩重。
「咦?這是你的錢?我什麼時候拿來了?對了,我還有點事,咱們後會有期!」說完話,胖子以與他體型不符合的速度,一溜煙的跑的無影無蹤。
長庚掂量一下手里的銀錠,很隨意的放在懷里,然後一身破衣,輕松的往中央橋去。一路上,看到了好幾個老家伙從陰暗的角落出來,互相道別匆匆離開。雖然夜色深沉,不過,長庚還是能夠認出來,那是幾個稱為「爺」的人。
這年頭的稱呼特別講究,凡是稱為「哥」,那麼就是現階段能夠一手遮天,勢力頗大。一哥、神哥、朱哥就是南區勢力最大的三人,整個南區,也就唯有這三人,可以正兒八經的稱作「哥」!
至于「爺」,一般是對一些老家伙,固守老本、曾經輝煌、乃至于老了才出來混,這幫人都可以稱為「爺」。白天里,長風撞上的九爺屬于曾經輝煌,還有養育長庚的沈爺屬于老來混,雖然不是一類,但都是老家伙,都可以稱為「爺」。
長庚目送那幾人離開,也沒有什麼別的念頭,反正他又對那三個位置,沒有任何的想法,也就是一幫賊心不死的老家伙,還有野心勃勃的年輕人,才有取而代之的想法。
長庚知道自己的斤兩,自己說到底手下的人,也才有兩個,長風和長德。那些所謂能用起來的乞丐和金手指,只能是偶爾用用,一旦自己有想法,那幫人敢第一個把自己賣掉。長庚也不願意,去當那所謂的大哥。
當大哥太累,不如一個人輕松自在。他長庚一個人想要睡覺,一睡三年沒人管。可當了大哥,睡三個時辰都可能被叫醒好幾次,太煩太累。
夜色下的朱玉城,听著滄瀾江的波浪聲,沉湎于濃濃的夜色里,安詳入睡的平民百姓有多少知道,一場可以引發朱玉城南區變天的事情,即將到來!
走到中央橋的時候,長庚想了想,還是沒有回到橋洞。橋洞中的長風和長德,兩個人應該有他們的造化,這兩個人也不是傻兒巴嘰的小孩,活著是他們最基礎也最拿手的本事。
當年老家伙收養兩人的時候,兩人年幼,自力更生的活了一年多,那時候兩人連路都走不利索。老家伙斷言說,這兩個娃子,如此都沒死,以後想死都難。
長庚嘆了口氣,沿著中央大橋一步一步向北走。中央大橋非常的寬闊,可以讓四輛馬車並行,長度更是比滄瀾江江面寬。
中央大橋有十八個橋洞,以中間分南北各九個,越是往中間的橋洞,越是巨大。除了中間的那兩個是貫通的橋洞,無人居住,剩下的十六個橋洞,左右各八個,再以中間相分,最終東西兩邊各分了四個。長庚三人的橋洞,是在南區東邊的第三個橋洞,不算大,但也能讓他們三人住起來特別的寬敞。
在中央橋的東西各有六座小橋,橫通南北,滄瀾江上的橋洞,也只有寥寥幾個,還是東西貫通,條件非常艱苦。不過越是這樣,里面住的人越多,無家可歸的乞丐們,夜晚大部分都是跑到了這邊。各自聚集團伙,推選頭目,劃分乞討地盤。
有人的地方就有爭斗,哪怕是在一群飯都吃不飽的乞丐中央,爭斗還真是無處不在。
與別的團伙不同,東西十二橋加上中央橋,一共十三橋的乞丐,全都是南區的。整個北區看不到任何的一個乞丐,這是多年前,南北區的大佬們互相商討出的結果。
一江劃分南北,就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北區,大商家、大世家、衣冠楚楚的貴族、官府中人聚集在那里,高高在上,以憐憫的眼神瞄著滄瀾江南。
南區,乞丐、小偷、流氓、打手等等不入流的聚集在這里,魚龍混雜,以復雜的心態面對滄瀾江北。
長庚站在了中央橋正中央,東西都是滔滔江水,天上有一輪彎彎月牙,若隱若現,照映著長庚的影子,長長的拖在身後,略顯孤單。
嘆口氣,長庚如同一個小老頭,一步一步緩慢走向北方,越過了這條線,就是一個不一樣的世界,這里的人是傳統名義上的好人。一有事情去找的是官府告狀,而不是找道上的朋友報仇。
這里,也是長庚第一次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