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江山,你可曾準備好?」
簡單十個字,卻讓醉酒和尚止住狂笑,讓長庚三人止住打鬧,仿佛一個魔咒,定住這片空間。風停雲住,山路上一陣靜默。
一個美麗到精致的女人,準確的來說,是一位少女,看上去十歲的少女。一身華麗的宮裝,瀑布一般的頭發散在背後,烏黑亮麗。毫無瑕疵的五官,女敕如嬰孩的皮膚,清冷淡然的目光,背著一把七弦古琴,一步一步從山下走上來,步姿婀娜,如仙子臨塵。
若說齊玲瓏的美,是一種凡塵中傾城傾國的美,那麼這位少女的美,就是不沾染一絲煙火氣息的仙子般美麗。並不是很高傲的表情,卻給人一股生人勿近的感覺,並不是很冷的神態,卻讓人感覺她整個人散發一股冷冷的氣息。
她一上來,就成了這片天地的中心,仿佛一切是圍繞她而存在。太陽為了照耀她的美麗而高懸,風為了吹拂她的臉頰而流動,花草為了襯托她的美麗而生存。山峰仿佛矮了半寸,因為要為她行禮,雲朵消散了一些,因為害羞的躲避。
長庚三人面露呆滯,即使以長庚這種淡然灑月兌的人,以杜寧這種還處于懵懂的小孩,也都因為這個少女而面露呆滯神色。
唯一沒有露出豬哥相的人,就是那位醉酒和尚,他看著少女,神色間無限的落寞,怔怔的望向天空,西北的天空上,一行白鷺正愜意的飛過。在崇山峻嶺中,見到一行白鷺,醉酒和尚也沒有絲毫意外,身軀微微顫抖,卻沒有說話。
少女朱唇輕起,悅耳的聲音再次出現道︰「霓裳代家師問話,不知大師可否解答?」
「霓裳,霓裳,羽衣飄飄,化為霓裳!當年,我取笑說出的話,她竟然還記得。原來一直都是我不懂,我不懂啊!」醉酒和尚再無半點醉態,肅手垂立,破爛僧袍也有幾分韻味。
名為霓裳的少女含笑點頭,宛若百花齊放,燦爛無比,靜待醉酒和尚回答,不急不燥,不溫不火,站在那里,衣衫飄飄,宛若畫中人。
「百年江山,刀劍聲喑啞,你我共渡這一世繁華。半生顛簸流離,半生飄搖,半杯茶飲盡半壺風沙。雪花謠,百花放,春風一度不過,遲視點點胭脂,紛紛灑落。欲棄刀劍風雪,折戟沉沙,南山一晤,燦然淚落。」
醉酒和尚依舊沒有回答,嘴中呢喃出一首小曲,自娛自樂的哼唱,卻哼出來滾滾淚珠,緩緩滴落,滿面淚水的醉酒和尚最終,泣不成聲。
「霓裳代家師詢問大師,百年江山,您可曾準備好?」霓裳的話中,也有些落寞,似乎也在悲嘆那一段往事如煙。
醉酒和尚還是沒有回答,只是無聲的在那里哭泣,像一個無助的孩童,半跪在地上,以手撐地,哭泣著。
「你說發生了什麼事情?」諸葛念年詢問長庚道,他期待長庚能夠推斷出什麼準確的事情經過。
可惜,長庚也不清楚。只能道︰「我也不知道,貌似是一段很難解釋清楚的情感糾葛,不清楚什麼事情。」
剛才諸葛念年表現最是不堪,霓裳一出來,他就是一副豬哥相,比長庚和杜寧都不如,這小子就差把兩個眼珠子扣下來扔到人家身上。長庚好歹也是混出來的人,一愣神之後,很快的恢復過來,之後就一直是欣賞著看霓裳。杜寧也是恢復很快,到底是小孩,感覺好看多看了兩眼,比長庚慢了一會。
兩人恢復過來之後,就一齊伸出手,在諸葛念年的耳朵上扭了一下,同時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兩個人兩只耳朵,諸葛念年無比的怨念,兩只耳朵疼也就算了,可打斷他看美女的心情,那就是罪大惡極。不過,他也沒有什麼時間去怨念,而是繼續關注事態的發展。
「你師父,為什麼沒有親來?」醉酒和尚頭低垂,詢問道。
霓裳淒然一笑道︰「家師三年前去世,臨終前,特命弟子前往金剛寺走這一遭。詢問大師如此一句話,家師期待大師的回答。」
看醉酒和尚頭依舊低沉,她又補充一句道︰「家師很期待大師的某個回答。」
醉酒和尚一瞬間抬起頭,看向少女狂暴的靈力驟然流轉,巨大的壓力降臨少女周圍,少女良好的面容上,臉色一變,卻听見一聲琴音爆響,臉色又變成正常模樣。
長庚三人就沒有這麼幸運,靈力起來,三人直接倒退十幾步,退到階梯根處。要不是旁邊是山脈,擋住後退的步伐,三人如今跑出去多遠還不確定。
「她,她真這麼說?」醉酒和尚激動的站起來問道。
少女嫣然一笑,誰也沒有看出她眼神深處那抹不忍,算是回答這個問題。
醉酒和尚大笑道︰「好!好!好!百年江山,我已經準備好!百年前我沒能回答這個問題,如今我回答這個問題,我已經準備好!蒹葭我已經準備好!這百年,我用我實際行動回答了你!可是,你為什麼看不到了,看不到了!看不到了!!!」
醉酒和尚原本笑著,卻說著說著激動起來,到最後幾乎是狂吼出來,聲音傳出去很遠很遠,震得整個山峰都一陣抖動。
長庚三人隱約的看見山頂處,一陣金色的光華流轉,穩住整座山脈。太陽光下,看不清楚山頂上面的狀況,也不知道看見的金色光華是否確實有。
霓裳若有所思的往了一眼山頂,卻沒有說什麼,只是很欣慰的看著醉酒和尚,嘴中道︰「師父說,若大師回答了,那麼把這樣東西,交給大師處置!」
說著,從自己的懷里,拿出一個正方形的灰褐色盒子,普普通通的盒子,沒有花紋,看不出特殊。
「我不打開了!」醉酒和尚沒有接下這個盒子,而是嘆口氣道。話語間,說不出的落寞,也可以說是寂寥,似乎還有放下一切的灑月兌。
「那麼,弟子應該如何與師父交代?還望大師指點!」霓裳半鞠躬問道。
醉酒和尚微微笑道︰「還需要什麼指點?哈哈哈!貧僧不過苦海中一個迷途子,如今既然回頭,當然繼續回寺受罰!至于蒹葭施主的孽緣,蒹葭施主既然已經仙去,貧僧也沒有什麼心結難解。如此這般,女施主且回去,將此物放于該放的地方,如此便是交代。」
霓裳看著雙手合十的醉酒和尚,隱約間有佛光閃爍,微笑掛在臉上,似憐憫,似微笑,有幾分佛祖微笑的味道。
收起手中的盒子,霓裳雙手合十鞠躬對醉酒和尚道︰「恭喜大師月兌離苦海,心結得解!弟子這就回去,告知師父您老的回答!告辭!」
「女施主請便!」醉酒和尚做了個送人的手勢。
霓裳轉身,飄然而下,隱約中,長庚還算可以的眼楮,看見霓裳眼中那股深深的不忍。
「似乎•••」長庚說了兩個字,沒有繼續說下去。
「似乎什麼?」諸葛念年問長庚道。
長庚聳聳肩道︰「沒什麼,我只是感覺似乎,我們應該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