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陳壁君的汪精衛明白,陳壁君已經不耐煩了,蔣介有些失望,又不便發火,故而牽連到莊繼華身上,更何況他還僅僅是個少校。汪精衛雖然感到不妥,可陳壁君的話他還是不能不停听,他略微歉意的向莊繼華笑笑,沒成想卻在莊繼華的眼中卻看到一絲善意的理解,「難道他听懂了陳壁君的話?」,汪精衛心中微驚,他帶著這個疑問,走向歡迎人群。
許崇智的歡迎儀式並不繁瑣,汪精衛在碼頭發表了簡短的講話,主要意思是他來頭是向東江地區告總理治喪的經過,並完成總理的遺願——向東征將士表示慰問;另外就是很感激許司令組織的歡迎儀式,這讓他受寵若驚又受之有愧,表示他完全明白對他的歡迎是潮人民在表達對總理的悼念。
在莊繼華看來汪精衛的演講內容非常低調,絲毫沒提及他個人,他討好了現場的幾乎所有人,除了他自己;加上他的個人形象非常好,儒雅謙和,風度翩翩,很容易獲得別人的好感,因此他的演講獲得如潮水般的掌聲。
在觀潮閣的宴會上,汪精衛再次發表演說,他依然保持著低調,演說依然獲得成功;莊繼華也代表黨軍致辭,他在致辭中當然要拔高汪精衛,什麼「汪先生長期追隨總理,是我們黨的創建者,是革命前輩,是我們青年的學習榜樣…。」等等。就是一條,汪精衛最想听地話他沒說,那就是總理的學生。
蔣介石在學校里對學生們講話時常常自詡為總理的學生,昨夜莊繼華起草演說稿時,寫到這段時,忽然想起。要是把汪精衛說成是總理的學生,那蔣介石會怎麼想?出于慎重,莊繼華沒有提總理學生的茬,只把他當作革命前輩,青年楷模來贊揚。反正你好我好大家好,彼此糊弄下就完。
不過在宴會上莊繼華卻意外的與聯絡處地王處長坐在一桌,嚴格的說這不是意外,到場的軍人中軍餃最低的就是莊繼華。過了就是王處長的中校軍餃。莊繼華借此機會向他打听宋雲飛的事情,王處長剛開始還以為宋雲飛送信時冒犯了莊繼華,表示回去為莊繼華「出氣」,莊繼華連忙否認,表示自己只是好奇,怎麼會讓一個偵察隊長來干聯絡干事。听到莊繼華的問話,王處長不由嘆口氣,悄悄說這小子平日里仗著有幾分功夫,誰都不放在眼里,只是他手底下太硬。沒人願搭理他,不過這次他不知為什麼把一個營長打斷四根肋骨,事情鬧大了,在七旅混不下去了,上面把他調到我這里來也是想壓壓他的傲氣。說完後,王處長又嘆口氣說道。上面也真會給我找麻煩,他這樣地脾氣怎麼能干聯絡呢,聯絡處講究的和氣生財,象他這樣莽撞遲早還要闖禍。莊繼華明白了,但對宋雲飛為何要向自己賣好還是不清楚,但卻不能問,不過至少明白他對自己沒有惡意。
回到聯絡處後,莊繼華立刻讓賀衷寒給軍校發電報。讓傷愈後回校擔任學生隊長的鄧文儀設法查明大元帥府是否要出台什麼重大舉措,或者有什麼重大的人事變動。鄧文儀還沒有被吸收加入情報處,不過情報轉遞的樞紐設在軍校內,所以軍校內必須有情報處的人。莊繼華向蔣介石提出吸納鄧文儀的時候,蔣介石猶豫後表示可疑把他當作外圍人員,目前不宜吸納,軍校內部人員,蔣介石提出讓王柏齡負責,莊繼華表示自己可能指揮不動他,最後蔣介石選擇了同樣因傷回校任職的蕭贊育負責,讓鄧文儀負責外圍。
賀衷寒也沒問為什麼,立刻去辦;隨後莊繼華又把伍子牛叫來,問他在軍七旅中有沒有熟悉的人,伍子牛想都沒想就說當然有了,于是莊繼華就讓他去打听七旅二團的偵察隊隊長宋雲飛地情況。
兩天後伍子牛把宋雲飛的情況打听清楚了,宋雲飛,為人孤傲,且脾氣暴躁,與同僚關系緊張,不過槍法拳腳都極其厲害,在二團無人能比,前些日子因故將旅部軍需科的科長肋骨打斷,而且還強行搶走一批物資,本來是要被槍斃的,也許是念及他曾經立過大功,許崇智只是將他的軍餃下掉一級,調到聯絡處當干事。
听完伍子牛的話,莊繼華對這個宋雲飛更感興趣了︰「他立過什麼大功。」要知道搶劫軍需在軍隊中可是重罪,戰時也許還可以理解,其他時候卻是絕對不能容忍地。
「陳炯明叛變後,許司令在韶關兵敗,向福建轉移過程中,方本仁準備伏擊我軍,是他發現了敵人的埋伏,在來不及通知部隊的情況下,帶著八個人,闖進敵人的指揮部,控制住了敵人的指揮官,挽救了全軍。也就是從這場功勞才被提升為軍官。」
這完全是天生
,天生的特種兵,听完伍子牛的介紹後,莊繼華心里挖過來,這個念頭在腦子里翻來覆去地出現。不過最後莊繼華還是強制性的壓下心中的誘惑,許崇智對宋雲飛多少有知遇之情,這次又把他保下來,誰知道宋雲飛會不會念及舊情,自己正在設法對付許崇智,其中任何一點泄漏,不但自己會賠進去,恐怕還會連累蔣介石,說不定連整個黨軍都要賠進去,這個險不能冒。
宋雲飛的情況打探清楚了,但鄧文儀那邊卻沒有什麼進展,廣州目前傳得最多地還是楊希閔繼續將部隊調回廣州,叛亂已經箭在弦上,城內的重要人物陸續向大元帥府和黃埔軍校轉移,軍校內外松內緊,槍彈已經下發到所有學員手中,學校的正常上課程序已經停止。提前進入戰斗技能訓練。
沒有汪精衛在廣州地情報,莊繼華只好勉強寫了份關于汪精衛在頭的報告報給蔣介石,在這份報告中莊繼華沒有對汪精衛來頭的目的下結論,而是提出幾個種可能,供蔣介石參考。
莊繼華認為汪精衛此來的目的有幾種可能,首先是為自己正名。表示自己是總理地學生,以謀求將來的政治利益;其次廣州在平叛後大元帥府有可能要進行人事變動,更大膽的猜測是胡漢民畢竟是代理大元帥,廣州平定後,必定重選大元帥,汪精衛有可能是為此事來的;最後一個判斷是,為平定劉楊叛亂而來,不過這種可能性很小。吃完之後。莊繼華又想起碼頭上的情形,便又在後面又加上句話,另︰陳壁君驕橫,汪有妻管嚴之嫌。
電報剛發出去後不久,許崇智派人請他去,到了林家祠堂,許崇智和汪精衛都在坐,許崇智告訴他汪先生明日要去潮州,他已經通知了蔣介石,蔣介石讓他陪同汪先生一起去。而且還指定他負責沿途的保衛工作。保衛工作?莊繼華有點發愁了,他的聯絡處是一個蘿卜一個坑,誰也調不出來,這個蔣介石真會出難題。
「許司令,您是知道我這個聯絡處的,總共只有七個人。有戰斗經驗地只有三個,這讓我如何作。」莊繼華為難的對許崇智說。頭到潮州走水路,由于是逆水行舟,需要一天多點的時間,這段水路並是很不太平,被打散的陳炯明余部已淪落為匪,以搶劫水旱兩路行商為生,東征軍也派部隊清剿過。大股土匪已經被剿滅或收編,不過還有少數潰兵是當地人,他們回家後,由于當兵慣了。不願意再下地干活,于是軍隊來了就化身為民,軍隊走了,就出來為匪。與東征軍打起游擊戰來,讓清剿軍很是頭疼。到目前為止,雖然他們還沒劫過掛有軍隊標志的船,但誰也不敢保證他們當中的某些人突然來了勇氣,要「秀」一把,那婁子可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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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這樣吧,我給你派人,你負責就行。」許崇智想想也是,黨軍聯絡處就那麼幾個人,讓他負責保衛總要給他派幾個人吧。
許崇智轉頭對副官說︰「把許楚叫來。」「是。」副官轉身要走,許崇智又補充道︰「還有那個宋雲飛,也叫來。」許楚是許崇智的堂弟,目前擔任司令部警衛營營長。
很快許楚和宋雲飛就來到屋里,許崇智指著莊繼華說︰「許營長,從你的警衛營里調一個班交給莊少校指揮,負責汪先生到潮州沿途的保衛工作;宋干事,你負責協助莊少校,等到潮州後,你再把這個班帶回來。」「是。」兩人齊聲答道。
許崇智派出的船是他地司令專用船,原來是洪兆麟的專用船,船上的生活設施很舒適,不用安排就知道汪精衛夫婦應該住在那里,副官衛兵應該住在那里。有了這個班,更準確的說是有了宋雲飛後,莊繼華沒從聯絡處帶任何人就上船了。到船上莊繼華才發現許楚還給配上了一挺機槍,在這個時候機槍可是強火力的標志,有了這挺機槍等閑百八十人也不可能靠攏。
陳壁君對汪精衛決定去潮州有些不理解,在她看來應該是蔣介石來頭見汪精衛,而不是相反。盡管這兩天汪精衛一直在向她解釋,但她還是忍不住要抱怨。
「這個蔣介石不就是個軍校校長嗎,我們有必要去潮州嗎?你不是已經和許汝(即許崇智,字汝為)為談妥了嗎?」
「許汝為支持我是因為他與胡漢民有過節,當年許汝為反攻廣州失敗,遭到總理的批評,汝為懷疑就是胡漢民在總理面前告狀地結果。汝為支持我,不代表蔣介石也支持我,這個汝為對我說了,他不能左右他的他這個盟弟。」面對抱怨的陳壁君,汪精衛不得不又一次解釋。
「蔣介石不就是個候補委員嗎?」陳壁君還是不依不饒,她還是不明白為什
衛要降尊紆貴,去屈就那個赳赳武夫。
「君,蔣介石雖然只是一個校長,可他是黃埔軍校的校長,我在廣州與鮑羅廷、譚平山等方面的人談過,他們對蔣介石很是欣賞。認為他是個難得地堅決支持革命的軍人,所以蔣介石以後在黨內的地位將會上升。還有汝為雖然寬和,可是方面對他沒有好感,他能不能當上軍事部部長還不知道,如果他當不上蔣介石就很可能當上。」
「他?不可能吧,以他地資歷出任軍事部長?」陳壁君不相信的打斷汪精衛的話︰「你昨天不是還說許汝為擔任軍事部長沒有問題嗎?」
「許汝為地生活太腐化了。抽鴉片、玩女人;雖然他很謹慎沒說什麼讓方面不放心地話,可他的作風完全與軍閥相同,你說鮑羅廷會支持他嗎?這些也是我剛才想通的,你看他對我們很熱情未嘗不是知道自己的弱點,希望獲得我的支持。」說到這里,汪精衛俊秀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所以方面就會把蔣介石推上台?」陳壁君問,汪精衛點點頭︰「唉,這個暴發戶。真是好運氣。」陳壁君口氣中流露出些許無奈。
「對了,君,你還記得改之嗎?」汪精衛忽然看見莊繼華在甲板上與宋雲飛聊天,他想起昨天與許崇智談完國民政府的事情後,想起那篇受到孫章的作者,改之,後來他想起伍朝樞發來的電報中提到那個作者改之,好像就是黃埔軍校的學生,好像就是叫莊繼華。
「改之?」
「對,就是那篇《國民政府和國民革命》的作者。」汪精衛提醒道。
「哦。怎麼啦?」陳壁君想起來了,當初她也看了這篇文章,沒感到有什麼出奇的,成立國民政府的問題以前也不是沒有討論過,只是她沒想到最後鬧出那麼大動靜。
「我記得伍朝樞的電報上說作者好像就叫莊繼華。」
「你的意思是說,就是他?這個少校?」陳壁君下頜微微向莊繼華一點。明白她所指的汪精衛點點頭。
「我沒感到那篇文章有什麼出奇地?為什麼總理會那麼看重這篇文章,還專門和你們討論。最後總理不是回電說文有小錯嗎?」當孫章後,就和汪精衛、戴季陶、蔣作賓等人關上門討論,汪精衛回來後只告訴她討論的是那篇文章和結論。
「那是時機不成熟,總理想保護他,其實總理很看重這篇文章所提出的想法,就是用法律梳理國共之間的矛盾。」這話莊繼華沒有听見,若在場的話肯定會非常感激。到今天為止,只有汪精衛看到他的目地。
「哈,用法律梳理國共矛盾?我怎麼听說的是不滿意,我黨內也有人不滿意。他成了進風箱的老鼠,兩面不討好。你是怎麼看出來的。」陳壁君笑道。
「君,你太小瞧我了,雖然他在文章中提了很多東西,什麼國民政府、什麼勞資糾紛、什麼保護勞工,其實這些落到實處就是一條,解決國共矛盾。我寫了這麼多年文章還不明白他這個。」汪精衛輕松的笑笑,陳壁君也笑了,她知道汪精衛現在這個樣子是故意的,那麼多人都沒看出來,被他看出來了,他當然得意了,只是他已經習慣把這種得意隱藏在外在的謙和中,就算只有他們夫婦兩人時也這樣。
現在汪精衛夫婦的談話已經沒有那絲委屈,變得輕松自然。甲板上莊繼華和宋雲飛地聊天也輕松寫意。
當許崇智提出派宋雲飛同行的時候,莊繼華好不容易壓下的誘惑,重新掙月兌出來,在他心里燃燒,在開船後不久,莊繼華終于還是決定試試,看看宋雲飛到底想要作什麼。
「宋干事,上次的事還沒有來得及感謝,這次又要麻煩你了。」
「長官客氣了,這次是許司令地命令,也是我的任務。」宋雲飛的意思很明白,這次你不用謝我。
「我不明白的是上次你為什麼要提醒我?」莊繼華單刀直入,他沒什麼顧慮的,就算宋雲飛拒絕他,他也沒什麼損失的,就算許崇智知道了,也沒什麼,現在的廣州軍界「跳槽」經常發生,比如東征前,粵軍中的王懋功和桂軍中的張治中就「跳槽」到黃埔來了。
「沒什麼,只是路見不平而已。」宋雲飛淡淡的說。路見不平,只是這樣?莊繼華心里不相信,要知道這是兩個系統中的事,自己與他並非同僚,路見不平就跑來提醒我,這世界真有大俠!不過宋雲飛把話封死了,輕輕巧巧的躲過莊繼華的詞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