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灑度愣住了,他沒想到莊繼華居然比他的火還大,氣勢比他還盛。他不由自主的看看蔣先雲,後者正沉著臉,忽然想起剛才他們的話,他瞪大眼瞧著蔣先雲說︰「你們,你們知道,你們事先就知道?」
余灑度雖然對莊繼華很有看法,可他卻毫不懷疑蔣先雲的黨性,他幾乎可以肯定蔣先雲向上級報告過,可上級怎麼沒采取措施呢?
莊繼華和蔣先雲都反應過來了,莊繼華趕緊給蔣先雲遞眼色,蔣先雲卻已經很嚴肅的說了︰「余灑度同志,這是黨的機密,決不能向外透露一個字,明白嗎?」
備忘錄中的預測部分成為現實後,聶R臻通過軍委的渠道山腳中央,陳獨秀雖然還是不認為汪精衛會背叛革命,可也沒阻止周EN來他們部分采取的行動,開始在湖南組建農軍,同時秘密擴大葉挺部隊,而備忘錄則被列為黨內機密,僅有少數人知道。
余灑度有些傻了,他傻傻的點點頭,可轉念一想,黨內機密怎麼讓莊繼華知道了,而且看上去他還知道得很詳細,張張嘴想問,卻最終閉上沒有問出一個字。
「文革,雖然你沒有參與洪君器的案件,卻在鼓動他人投奔反革命陣營,你知道嗎?這就是犯罪,你知道嗎?」蔣先雲轉頭又冷靜的對莊繼華說。
「放屁!」莊繼華根本接受,他對這種審問本能就有抵觸︰「我不說,他們就不走了嗎?而且我也沒鼓動,是他們自己作出的選擇。」
「什麼自己想走?有些人是不想走的,是因為你說的,他們才想到走。」蔣先雲說得很平靜。
莊繼華心里咯 一下,蔣先雲要發火,他一點都不擔心,但蔣先雲用這種口氣對他說話。說明他是在下決心要對他進行處置了。
「哼,這是欲加之罪,」莊繼華反駁說︰「我沒勸過你去南京,也沒勸過向前他們去南京,只有想走的我才勸他們走,而且我也沒勸他們拉部隊走。我是讓他們自己走。」
「但你這是變相的幫助蔣介石。」蔣先雲現在絲毫看不到怒氣,只是就事論事。
「看來你已經給我定了罪了,該怎麼判就怎麼判吧。」莊繼華也豁出去了,蔣先雲他是知道的,他要拿定了主意,九頭牛都拉不回來,服軟沒用。
蔣先雲心里也為難,別看他冷著臉。話聲平靜,可心里卻如刀割一般,看著莊繼華滿不在乎的樣子,他心里直哆嗦,他實在說不出口。
莊繼華回到牢房,心里犯愁了,他可不想死在這里。這也太冤了。
「光亭,看來我們要出去不容易了,得想辦法逃出去。」莊繼華拉過杜聿明低聲對他說。
「嗯,我也听哨兵說,我們這些人都是反革命,遲早槍斃。」杜聿明陰沉著臉,他已經下決心要越獄了,決不願也決不能坐以待斃,寧可在逃跑中被打死。
「你有辦法嗎?」莊繼華心里犯愁,外面的衛兵增加了兩人。變成四個了,校園里也增加了巡邏和盤查,要逃恐怕連這道門都出不去。
杜聿明搖搖頭,要是前兩天,只有兩個衛兵還好說,現在四個人,加上游動哨,就難了。
莊繼華看看外面︰「等晚上,我們裝病,哄兩人進來。把他們打暈,然後再叫兩人進來。」
「這太不保險,進來兩個,外面還有兩個,要是他們發覺了呢?槍聲一響我們還能走月兌?而且出去以後怎麼走?這都是問題。」杜聿明低聲說。
「只要能出了學校。我就有辦法。」莊繼華知道杜聿明地話沒錯。他有些喪氣。
「一時半時他們還不會動我們,再等等。找機會。」杜聿明說。
「那得快點。」莊繼華嘆口氣。
杜聿明卻多了個心思︰「怎麼,文革,他們要下手了?巫山不是來了嗎?」
蔣先雲的到來本給這些囚犯一點希望,他們認為至少莊繼華不會有事了,可現在看來,莊繼華也難逃一死。
「巫山就這麼絕情?」杜聿明有些不相信,蔣先雲與莊繼華的關系全校皆知,兩人各屬一黨,卻是知交好友。兩人一齊受孫中山賞識,一齊組建青軍會;蔣先雲與孫學會鬧矛盾,莊繼華卻從中調和;莊繼華在牛行負傷,蔣先雲幾千里護送,把他送到武漢。這樣的交情都不顧了。
莊繼華搖搖頭,蔣先雲根本不可能隱瞞,也瞞不住,他不報告,余灑度也會報告︰「武漢現在看起來平靜,可各地軍隊將領早就對兩湖農運不滿了,校長推到了第一張多米諾骨牌,後面的接著就會來。我看要不了多久,兩湖地區就會發生上海之事。那時,他們要肅清反革命,我們可能就是第一批。」
杜聿明想想問︰「是不是唐生智也要清黨?」
莊繼華搖搖頭︰「唐生智暫時還不會,他的心思是利用汪精衛打垮校長,校長不跨,汪精衛不點頭,他是不會采取行動地。」
「那會是誰呢?張發奎?」杜聿明問。
「不知道,但我估計應該是湖南籍軍官,那里的農運鬧得太厲害了,不少軍官家收到沖擊,他們心里不恨才怪,校長一分共,他們心里樂意著呢。」莊繼華很是灰心。
「文革,你這是怎麼啦?你不贊成校長分共?」杜聿明的感覺也不錯,立刻反問。
「是的,我從不隱瞞我的觀點,我不贊成。」莊繼華悶悶的說。
「鬧得太不像話,校長是被他們逼反的。」杜聿明為蔣介石辯護。
「可是北伐完了。」莊繼華說︰「我曾經給校長提過建議,對共C黨只能用政治手段,決不能用流血的方式。武力只能摧毀問題,不能解決問題,問題始終存在,而且校長地行動破壞了國民政府的威信,況且我們黨內存在很多問題,你看看,汪精衛是一派,廣東李濟深廣西李宗仁白崇禧是一派,北方還有閻錫山馮玉祥,還有唐生智,這些人手中都有軍隊,如果以後他們與南京政府有了意見分歧,他們也會選擇武力,國家就會再次陷入戰亂之中。這都是後患呀。」
杜聿明也沉默了,良久才問︰「要是活著出去,你打算作什麼?」
莊繼華頭靠在床上,兩眼望著屋頂,長長的嘆口氣,沒有出聲。杜聿明感受到莊繼華的失望,甚至是絕望,他的心情也不好受。
「怒潮澎湃,黨旗飛舞….,」
雄壯的歌聲在耳邊飛揚,當年軍校里熱火朝天的訓練,葵棚里地爭論,戰場上震天的吶喊,在眼前一幕幕出現,忍不住淚流滿面。深夜兩條黑影翻過軍校屋角牆根,避開沿途的巡邏,悄悄模到臨時監獄外面。宋雲飛看到外面的四個崗哨有些傻眼了。當初他堅持只讓伍子牛參加,就是因為崗哨只有兩個,一愣解決一個,現在四個,而且相互間的間隔不短,無法同時擊倒兩個。
「怎麼辦?」伍子牛看著眉頭緊鎖的宋雲飛低聲問,他也發現那四個哨兵,知道情況發生了變化。
「先等等,再有半個小時就換崗了,等換了崗再說。」宋雲飛低低的說,說完朝上指指。
伍子牛會意,兩人三兩下爬上了屋檐。武漢分校是設在南湖書院,房子都是前清式樣,雕梁畫柱,梁檐間藏上個把人沒有絲毫問題。
半個多小時後,一個軍官帶著四個士兵來換哨,交崗動作整齊干淨。
宋雲飛和伍子牛在屋檐上耐心的等待著,可是哨兵卻很盡責,始終堅守自己的崗位。宋雲飛感到這樣等下去不是辦法,悄沒聲的從屋檐溜下來,躲開哨兵,悄沒聲地躲到屋角,伍子牛也下來了,貓腰竄到另一邊。
哨兵甲忽然听到旁邊的屋角發出陣陣怪聲,感到奇怪,便過去查看,拐過屋角卻發現什麼也沒有,忽然身後刮過一道風,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宋雲飛戴上哨兵的帽子,拿起哨兵的槍從屋角轉出來,大模大樣的回到他的崗位。
不一會伍子牛也如法炮制解決了一個哨兵,宋雲飛听到那邊的聲響就知道伍子牛得手了,等伍子牛出來,他就慢慢的向中間的哨兵靠過去,與此同時。
「哎,那邊怎麼啦?」哨兵乙問過來的伍子牛,伍子牛不敢開口,害怕他听出口音不對,只是腳下加快。
「哎,有什麼情況嗎?」哨兵乙契而不舍地問。
宋雲飛知道不對了,悄悄加快腳步,哨兵乙的聲音吸引了哨兵丙的注意,沒注意身後過來的人已經不是原來的人了。
「站住,你是誰?」哨兵乙發現過來地人身形不對,立刻警覺起來,端起槍就準備拉動槍栓,伍子牛手一揚,一道寒光飛出,消失在哨兵乙地脖子處。
哨兵丙慌忙取下肩上的槍,背後卻一道厲風吹來,隨即脖子上就傳來一陣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