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演達隨後將黃琪翔的建議以及他對莊繼華的判斷,還有他們在德國的討論一一詳細的講述給大家,黃琪翔在才明白鄧演達為何不贊成聯絡莊繼華,在長達八個月的時間里,他已經把該說的都說了,該做的都作了。
鄧演達說完之後,大伙都沒說話,好一會嚴重才嘆口氣說︰「文革是個特立獨行的人,剛進軍校那會只是感到他有些與眾不同,越往後面才越認識到他的那些主張其實是有些道理的。就說當初他主張的那三個法律吧,要真的制定和執行了那三個法律,恐怕對工農運動的指責就會少很多,也就不會導致國共合作破裂了,北伐也就不會失敗了。」
「不,一樣會失敗的,」鄧演達搖頭說︰「正成,蔣介石想要獨攬大權,實行獨裁,這才是北伐失敗,國共合作破裂的真正原因。」
「擇生說得對,國民黨被蔣介石搞壞了,向帝國主義妥協了,需要重新改造,蔣介石必須下台,只有這樣國民革命才能恢復生機。」黃琪翔嚴肅的說。
「這些年我也想了很多,」嚴重緩緩的說,他隱居廬山,卻沒有放棄對時局的研究和對大革命的反思,轟轟烈烈的大革命如此迅速的失敗,國民黨掌握政權後如此迅速的都讓他忍不住要反思︰「當年的事情原因很復雜,現在蔣介石與汪精衛,一主軍一主政,他們聯合的力量很強,文革的有個判斷很準確,那就是黃埔中擇生的力量弱于蔣介石,整體上你們更弱于蔣汪聯合的力量。擇生,我建議你與胡漢民、李濟深、陳銘樞他們消除前嫌,彼此聯合起來。才能推動兩廣革命,十九路軍起義也才有可能實現,御行(即黃琪翔)雖然是四軍出身,但十九路軍是陳銘樞的老部隊,他地一句話比你的強多了。」
黃琪翔沒說什麼。嚴重說的是事實,而且與胡漢民、李濟深、陳銘樞和解地建議他也提出過,只是鄧演達、譚平山都表示反對,他們認為胡漢民是老右派,李濟深在四一五公開追隨蔣介石,背叛總理三大政策都應該是革命的對象,與他們聯合就是與反革命妥協,是絕對不行的。現在嚴重重提他當初的建議。他以為鄧演達會立刻反駁。
沒想到鄧演達卻點點頭︰「御行以前也提過,當時我沒贊成,不過看來他的建議是正確地,現在首要的問題是反蔣,聯合起來的力量更大,御行我看你先不要去福州,先去和李濟深他們談談,如果談得好。我再出面與他們談,大家聯合起來反蔣抗日。」
黃琪翔明白了,最近的大搜捕,給第三黨造成很大損失,鄧演達不得已放棄了獨立領導反蔣起義的可能了。這種轉變是他所歡迎的,于是他點頭答應,李濟深其實就在香港,住那里都知道。只是大家有隔閡,互不來往罷了。
嚴重接著又說︰「御行的另外一個建議也是很好的,應該與莊文革聯系一下。擇生,有一點你要承認,莊文革在黃埔系內地影響力很大,特別是在一二期中,當年他整編川軍時。這兩期同學大都是他的部下。他的影響力其實並不比你我差多少。」
鄧演達何嘗不知道這些,否則他也不會一再想說服莊繼華了。更何況莊繼華與他有救命之恩,可莊繼華的態度已經擺在那里了,與他聯絡根本沒用。
「可他絕對不會參加反蔣的。」鄧演達有點煩躁的說︰「難道你能說服他?」
「你都不行我怎麼可能,」嚴重淡淡的說,在黃埔軍校內,能說服莊繼華的恐怕只有三個人,已經死了地黨代表廖仲愷、校長蔣介石,還有一個恐怕就是鄧演達了,他沒把後來的政治部主任算上,在他看來,他來得太晚,對一期學生的影響不大︰「不過,你想過沒有,莊繼華的羽翼正在逐步豐滿,就算不能爭取他反蔣,也可以爭取他中立;而且如果反蔣成功,忠于蔣介石的學生需要一個人來穩定,莊繼華就是最好的人選。」
這最後一點他們從未想過,鄧演達終于動心了,蔣介石的實力很強大,在蔣介石的系統中正在逐步崛起地有陳誠派,胡宗南派,莊繼華派,賀衷寒派,其中潛力最大的恐怕就是莊繼華,他對胡宗南派和賀衷寒派都有較強的影響力,陳誠派系中的黃埔學生也有影響。當年莊繼華在武漢被捕,嚴重正和副師長陳誠策劃率二十三師投奔武漢,可莊繼華被捕的消息傳來,下面的軍官頓時大嘩,紛紛言道連莊繼華都容不下,更何況他們;接著從武漢逃出來的人又到處宣揚,武漢在清洗一軍系和黃埔軍校地人,武漢分校內關滿了原黃埔軍校地畢業生,最後連陳誠都動搖了,嚴重謀劃的事最終泡湯。這事給嚴重留下地印象太深了,從那時起他才清楚莊繼華在黃埔系內的影響真的已經超越了很多黃埔老師。
「我看正成說得沒錯,文革那里我們應該派個人去聯系。」季方首先表示贊成,譚平山也隨即表示支持,他們倆人的態度促使鄧演達下了決心。
「那誰去呢?」鄧演達雖然提出了問題,眼楮卻看著嚴重,在場的人中除了他以外,恐怕只有嚴重適合這個任務了。
「正成,這事非你莫屬。」季方立刻對嚴重說。
「對,正成,你不能再推辭了,我們中除了擇生外,只有你最合適。」黃琪翔也慫恿到。
嚴重想了想苦笑一下︰「好吧,我去,不過這事只有你們四個知道,如果有第五個人知道,那我就只能放棄了。」隨後他又解釋道︰「蔣介石能把這樣重要的事情委派給文革,他的身邊肯定少不了監視的,再說…,我听說很多被捕的第三黨成員都簽署了自新書。所以事機稍有泄露,則大事必不可成。」
「我們明白,」鄧演達看看黃琪翔、譚平山、季方說︰「這事是黨的絕對機密。不落文字,不傳妻兒,不告父母,禁止外傳。」
黃琪翔三人點頭答道︰「這是自然。」
隨後鄧演達又把北上聯系馮玉祥地任務交給季方,去南洋籌集經費的任務交給譚平山。嚴重卻沒等他們商議完就自行找了個房間睡覺去了,不過他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就是第三黨成員了。
嚴重的擔心是絕對地正確的,事實上就在他們討論聯絡莊繼華後的第二天,何應欽轉來的報告就送到蔣介石的案頭,蔣介石看後有些迷惑有些不安,首先是對日本人地判斷。《熱河停戰協議》是向全世界公布的,日本人撕毀協議無疑是在全世界勉強喪失道義和公理,違背了基本的國際公法,日本政府能這樣作?蔣介石很是懷疑。其次,從西南開發經費中撥款,既然何應欽這樣提出了,那就說明莊繼華已經同意了,他為什麼會同意這樣的要求?何應欽是不是對他有什麼承諾?第三。為什麼要裝備三十五軍、二十九軍,閻錫山與何應欽在私底下有那些聯系?
蔣介石的沉凝良久,他不敢輕易下這個判斷,他先把戴笠叫來。戴笠從華北回來後,就在南京成立了一個特訓班,培訓特工人員,前幾天才到廬山。
戴笠以為蔣介石是要問張家口馮玉祥的事情,所以他特地把張家口的情報帶在手邊。熱河停戰之後,張家口的情況變化很大,共C黨地活動跡象越來越明顯,經常組織罷工、游行、集會,甚至在某些集會上喊出了打倒馮玉祥的口號,與當初在武漢、廣州如出一轍。因此他很確定,馮玉祥與共C黨分手是遲早的事。
但見到蔣介石後。戴笠才知道。蔣介石想要了解的是北平的情況,這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想了想才小心的說︰「停戰協定簽署後,日本人的氣焰沒有以前大了,只是反對停戰協定地游行還不少,北平憲兵團和警察局也抓了不少人,何應欽找了北京大學和清華大學的校長出面解釋,事態正在逐步平息。」
蔣介石的臉色絲毫沒動,戴笠心里有些納悶了,他不知道蔣介石到底想要什麼,于是又試探著說︰「軍隊方面,長城之戰各軍傷亡都很大,各部都在整頓部隊,招兵充實人員,他們對中央出錢支持他們重建部隊很是感激。」
「閻錫山有什麼動向?」蔣介石慢吞吞的問。
戴笠立刻答道︰「太原方面…。」
「我不是說太原,我是問北平,閻錫山有沒有派人去北平?」蔣介石打斷戴笠的話,很嚴肅的問。
戴笠額角冒汗,這麼多年了,他始終很羨慕莊繼華能在蔣介石面前揮灑自如,可他卻始終不行,每次蔣介石一嚴肅,他就緊張。
「除了徐永昌外,沒有發現其他人,不過我們的人注意到何委員長最近與宋哲元、商震他們走動比較頻繁,莊繼華陪同塞克特將軍去了天津,沒發現其他什麼異常,對了,杜聿明去了長城外,招收了一批義勇軍成員加入護衛隊,總人數大約有二千人,另外他還給義勇軍發了大約二百萬的獎賞。」戴笠邊回憶北平站地情況匯報邊說。
蔣介石微微頜首,這肯定是莊繼華授意的,不過好像確實沒什麼,莊繼華的習慣就是這樣,不過何應欽與宋哲元、商震他們會談些什麼呢?整編?難道是何應欽向他們的許諾,莊繼華只是出于支持老師才同意的?會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