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莊繼華神情有異,張學良有點不高興了,剛才還口口聲聲的說每月多少,機槍每月多少,輪到要東西的時候就沒有了,張學良心說我看你怎麼回絕。
「校長還真能出難題,你帶錢了嗎?」莊繼華一開口張學良就皺起了眉頭。
「難道莊將軍要收錢才能給?」張學良冷冷的問。
「當然,每支槍多少錢,每粒子彈多少錢,我們是明碼標價,就算委員長來也一樣。」莊繼華很認真,張學良卻很詫異,可莊繼華卻又接著說︰「其實,這仗手令是沒用的。」
「你說什麼?」張學良簡直驚訝到極點。
「少帥,你誤會了,我必須解釋一下這其中的原因。」莊繼華搖頭說道,看來蔣介石是把在心里騙了,要不然就想讓他來當這個冤大頭。
「這里所有工廠都不是國家的,是四川開發公司的,我只是四川開發公司的股東。」莊繼華一口氣把四川開發公司的組成原因、運作方式,以及以往的交易,向張學良一一說明,最後才說︰「所以就算委員長來,空手也拿不走武器,除非所有股東同意。」
張學良越听越傻,末了有些苦澀的說︰「這可是兵工廠。」
「其實這很正常,歐美都是這樣做的,政府下訂單給定錢,工廠生產,然後政府拿錢買,少帥在歐洲游歷過,自然清楚。」莊繼華平靜的說。
張學良心中忍不住涌起一股怒火,這股火不是沖莊繼華來的,而是沖蔣介石去的,你明知道我這樣拿不走,卻讓我來露丑,這什麼意思。張學良忽然想到他不是沒錢,他是有錢的。不是剛給了三個月軍餉嗎。這個盟兄算得可真精。
「此外,就算你有錢。現在我也很為難,」莊繼華又補充道︰「我實話對您說,需要武器的太多,庫存的武器已經被我們護衛隊全買了,就這也還不夠。我們新招了三萬五千新兵,庫存的只有兩萬支不到,還差一萬五千多支,杜光亭他們為這還找我鬧來。」
「可是我東北軍要去陝西剿匪,沒有武器彈藥還談什麼剿匪!」張學良的紈褲習性上來了,他很不耐煩地背著手嚷道,不過良好地教育還沒讓他發出粗
莊繼華默默的看著手上地條子,張學良發作一會後才無奈的說︰「好吧。我出錢買,委員長剛發了三個月薪水,也有幾百萬。我…,兩百萬能買多少?」
薪水買武器,莊繼華心中暗嘆,要知道東北軍離開家鄉後,中下層軍官和士兵就靠那點薪水養家糊口,張學良此舉無疑是飲鴆止渴。
沉默會後,莊繼華輕輕搖頭說︰「東北軍將士在關內顛沛流離,已經很苦了,這點薪水他們還要養家,少帥。我不可以接受這樣的錢。」
張學良一陣心酸。失去東三省讓東北軍從富豪迅速淪落到乞丐,九一八之前東北軍的待遇是全隊中最好的。超過了中央軍,但現在……。
「委員長地意思我懂,」莊繼華嘆口氣猶豫著說,張學良聞言有些奇怪的看著他,不知道他這是什麼意思,莊繼華解釋道︰「他老人家的意思是讓我從西南開發經費中撥出購買武器彈藥的錢。」
「西南開發的經費?」張學良頗感意外,他從沒想過這個問題。
「西南開發的經費不是來自國家,是來自海外華僑的捐款,」莊繼華平靜的說︰「這是海外華僑為了援助祖國抗日募集地資金,用來勘探礦產、建設公路鐵路。他們把這筆錢交給我,讓我全權支配。我可以從這筆錢中調出部分支付東北軍的貨款,並贊助東北軍兩百萬。」
張學良聞言感慨不已,可他還沒開口,莊繼華卻又補充道︰「不過我們確實沒有那麼多貨,步槍我最多可以給您五千支,機槍可以多給些,迫擊炮也可以多些,子彈手榴彈炮彈可以按照你的要求給,少帥,請體諒我地難處。」
莊繼華的誠懇讓張學良有些動容,他不知道該如何向證監會表示感謝,良久才說︰「文革,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以後有什麼事請盡管開口。」
「少帥言重了,希望少帥以後要三思而後行。」莊繼華意味深長的說,在他看來,這位少帥是個性情中人,在他看過的西安事變這部電影中,抓蔣介石顯然是一時沖動,而後送蔣介石回南京更是沖動的結果。
張學良顯然以為莊繼華說的是剛才他用軍餉買武器的事,于是他自嘲的說︰「我張漢卿現在是身無分文,過街老鼠似的人物,我只有到戰場上去才能洗刷以往的恥辱,文革,多謝你還看得起我。」
就沖剛才那幾句話,張學良就看出來了,莊繼華雖然是蔣介石地親信學生,但他與陳誠這樣地親信不完全相同,陳誠對蔣介石惟命是從,可莊繼華卻不,蔣介石沒能完全控制住他,至少在重慶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
有了這番交流,兩人在接下來地交往中就更放松了,張學良證實了他起初的判斷,莊繼華是個外表隨意內里其實十分嚴格的人,軍營里軍紀森嚴,違紀官兵都會受到嚴厲懲罰,不過這些懲罰中卻沒有體罰。軍營里每天三操兩講,無論刮風下雨都概無例外。
莊繼華還抽出時間陪張學良去工廠轉轉,張學良看著從流水線上下來的一門門火炮,不由有些感慨︰「要是我們多幾個這樣的工廠,何愁日寇不除,共匪不滅。」
「是呀,可惜我們的時間太短了,國家連年戰亂,外患內憂,紛至沓來,沒有給我們安心搞建設的時間。」莊繼華也嘆口氣說。
「文革,你說這次川西北剿匪的結果會怎樣?」張學良問。
「實力對比看,我們肯定贏。他們走錯了方向。他們應該北上,去副司令那。避開南面我軍主力,他們現在還沒有實力與我軍主力正面抗衡。」莊繼華斷言道,他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張學良最終決定發動西安兵諫,這兩天的交往來看,他雖然對蔣介石有所不滿。但還是認為蔣介石是目前中國當之無愧的領袖,應該支持他服從他。
按照莊繼華的意思,紅軍最終會全部進入西北,可張學良卻依然信心十足,在他看來經過長途行軍的紅軍戰斗力低下,雖然在不久前的勞山戰役中110師師長何立中戰死,可在他看來,這是因為東北軍指揮官疏忽大意所致。
莊繼華瞄了他一眼就知道他沒有接受自己地提醒。于是也不再提這話題,張學良畢竟是軍人話題還是離不開軍隊。
「文革,你如此盡心訓練這支部隊。是不是想到川西北戰場一顯身手?」張學良問,對莊繼華地才能張學良還是比較清楚的,熱河之戰在他離開之後居然打出這樣一個結果,讓他非常驚訝,這也在某種程度上讓他明白日本人是可以被打敗地,同時促使他下決心戒毒,振作精神。
「黃埔同學都知道,我是支持國共合作的,兩黨之間的內戰我不打,這支部隊是以日軍為作戰對象的。他不會開上剿匪前線。」莊繼華毫不隱瞞自己的觀點和目地。連蔣介石都知道的事,何必再遮遮掩掩呢。
「你說中日戰爭一旦全面爆發我們能取勝嗎?」張學良又問。他雖然願意犧牲,但也知道日軍強大,中國弱小,對于收復東三省並獲得抗戰的勝利信心不足。
其實這不是張學良一個人的問題,這是很多人的問題,這個時候的中國,青年熱血,尋找各種能夠救亡圖存的道路,穩重的中年和老年在對比中日實力後,卻又普遍感到悲觀;以至于精英階層遍布迷茫,他們一方面不願意對日本步步退讓,國家領土丟掉一片又一片,可另一方面又感到打不贏,所以他們不知道路在何方。
「勝利是肯定地,關鍵在于我們要付出多少代價,」莊繼華說︰「對比中日實力,雙方的優劣條件,只要戰爭長期化,勝利就必定是我們的。」隨後莊繼華把中日雙方地優劣詳細向張學良解釋一遍,最後以作結論的語氣說道︰「我們現在要做的是拖延戰爭爆發的時間,加緊準備戰爭,五年之內不打,我們就可以把日軍擋在華北平原,十年不打,我們就要主動進軍收復東三省,二十年不打,我們就可以進軍東京。」
張學良看看忙碌的工廠,略有所思的點點頭,是的按照這個速度,十年後,中國就有足夠的實力挑戰挑戰日軍,十年打不到東京的原因恐怕就是卡在海軍上了。
張學良走後不久,李之龍和梅雲天分別從成都和南京回來了,李之龍告訴莊繼華蔣介石打算推舉他做中央委員,莊繼華立刻表示反對,他給蔣介石發了一份電報稱︰「學生年青之時違反軍紀,校長雖不追究,讓畢竟反右過錯,今回國不過四年,就驟然提升到中央,恐惹人爭議,難以服眾,有損校長聲譽,故本屆全會,學生暫不入中央為好,此乃學生淺見,望校長定奪。」
按照中央會議,五屆全會將在十一月舉行,各地遴選代表的活動已經展開,重慶方面地代表很讓人頭痛,莊繼華毫無疑義是最有資格地,可莊繼華卻堅持推舉嚴重、盧作孚和喻培棣,婦女代表干脆推舉陳啟坤,自己和西南開發的主要干部都不準參選。
蔣介石接到電報只好無奈作罷,同意了莊繼華地提議,同時也莊繼華不向中央伸手的做法甚為放心。不久孔祥熙在南京接到蔣介石命令,讓其組建一個國家金融管理局,管理局不屬于財政部管轄,直接歸行政院領導,主要職責是協調國家貨幣發行、監管戰時金融。
「看來翁文灝對委員長的影響力還是很大。」梅雲天受到信後忍不住興奮的喜悅,跑來基地對莊繼華說,他和張靜江、虞洽卿聯手向翁文灝提出建立這樣一個委員會,避免權力過多干預經濟,導致經濟破敗。
莊繼華卻只有苦笑,他心里清楚,若不是他指出了張學良的軍費,拒絕了中央委員的位置,這個命令能不能出來還很難說。
十一月初,紅軍翻越夾金山,隨即攻克寶興、天全、蘆山;向名山、邛崍發起進攻;劉湘調集川軍主力和中央軍薛岳部,在進入川西平原的咽喉要塞百丈關地區擺下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