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繼華的話讓蔣介石心潮起伏,國民黨的問題他心中一直很清楚,成立藍衣社是他的一個大膽嘗試,除了推高他的個人聲望外,更想用他信任的黃埔來撬動死氣沉沉的國民黨,他始終相信黃埔精神可以帶動國民黨,推進中國社會改造。可西安事變中藍衣社的所作所為證明,這個組織已經蛻化變質,成為幾個領袖實現政治野心的工具。
他的嘗試失敗了,在前世中沒有莊繼華的情況下,他開始轉向依靠國民黨的行政和最親信黃浦浙江系,可這一世他油了新的選擇,那就莊繼華培養的西南開發隊和三青團干部。但他不知道這些干部在獲得高位之後會不會象藍衣社一樣很快腐化,同時也出于平衡權力的原因,必須要找個人制衡莊繼華。
要制衡莊繼華就必須要分出他的一部分團體,三青團就是最好的部分,康澤掌管三青團的弱點的確在于他從未在三青團干過,他掌握三青團很可能把藍衣社或者別動隊那套帶進三青團,如此三青團就很可能受到藍衣社作風的影響;而滕杰則要自然得多,他一直掌控三青團,可以這樣說三青團的成立到發展都是在莊繼華指導下,滕杰一力實行的結果。
但滕杰的缺點在于他受莊繼華影響太深,不能完全達到制衡莊繼華的目的,可莊繼華提到的蔣經國卻打開了蔣介石的思路,把三青團交給蔣經國這個念頭從此在他腦中扎下根。
可對這個建議,蔣介石還是有點懷疑莊繼華真的就那麼坦然,心甘情願?蔣介石決定試探一下。
「文革,你提出民族和解,鄧擇生會響應嗎?他可是個寧折不彎的人。」蔣介石轉過身又繼續向前走。
從前面過來一個牽牛的老頭,兩個侍從正要上前阻攔,蔣介石輕輕呵斥一聲︰「讓他過來,這里的都是我的鄉親。」
兩個侍衛停下腳步。老頭牽著牛慢慢過來,見到蔣介石也只是微微點點,順口還打了招呼,蔣介石也微笑著回應了一聲。
等老頭走遠後。蔣介石才長嘆一聲︰「還是家鄉人好,他們不管你是什麼委員長,也不求你什麼,出息了為你高興,回來了為你接風,無欲無求,等我們革命成功了,我就回家養老。再也不管那些事了。」
「親不親故鄉人,甜不甜家鄉水;」莊繼華笑道︰「不過校長想要悠游林泉下,恐怕還早了點。就算打跑日本人,可國家依然貧窮。只有解決了這個問題,實現國富民富,校長才有機會悠游林泉下。」
「晤。國富民富,」蔣介石淡淡的說︰「我都不敢想,只要能保住國家主權,我就無愧于心了。」走了兩步後蔣介石又重提剛才的話題︰「你說,鄧擇生會響應嗎?」
「學生以為他會,」莊繼華毫不猶豫地答道︰「校長和鄧主任都是我敬佩的人;校長在民族危機之時能提出民族和解,學生以為,鄧主任也同樣這個眼光,現在只有團結起來才能共渡危難,救國救民。」
莊繼華的話里的含義很清楚。現在抗日是大勢所趨。誰不順應這個大局,誰就會被歷史。被民意拋棄,鄧演達也不例外。
蔣介石微微點頭。他不擔心莊繼華與鄧演達地關系,他身邊的人與鄧演達有關系的不止這一個,陳誠以前與鄧演達的關系也很要好,但他可以肯定,這兩人現在都與鄧演達沒有聯系。
「如果擇生能回來當然最好了。」蔣介石無可不無不可的說︰「文革,我看了你提出川軍整編方案,這個方案是整編,而不是縮編,川軍總數依然有三十多萬,還是太多了。」
「校長,這個問題我想過,」莊繼華說︰「不過學生以為,現在縮編川軍會引起較多麻煩,倒不如整編,而且抗戰很快要打起來了,與其到時擴編部隊,不如利用整編,將其中下級軍官滲透,一旦戰爭爆發,這些整編了的部隊就可以調出川,一經損失,便立刻可以由中央軍校畢業生補充。這個法子雖然緩了點,卻勝在平穩,不會引起大的風波。」
蔣介石沒說話算是默認了,走了幾步後說︰「我把西南交給你,你放心大膽的干吧,有什麼需要,你就直接報給我,那個盧山鳴地事,我已經給陳立夫打招呼了。」
離開南京之前,蔣介石分別召見了何應欽和陳立夫,安撫住這兩個人,南京就不會出現大的變故。/
但陳立夫很快免去四川省黨部主任盧山鳴的職務,將他調回中央黨部,還沒等那些人去爭奪這個省黨部主任,省黨部主任的職務就落在原四川黨部秘書長方勁身上了,這讓中央黨部那些摩拳擦掌地人下巴落了一地,紛紛打听這個方勁是什麼人,背景是什麼,結果卻更讓他們吃驚,這人毫無背景。但在明人眼里,這卻毫無秘密可言,這人是莊繼華授意提拔的,
南京這麼多人,蔣介石就只攜莊繼華去了溪口,其中的含義不言而喻,這個原本游離在南京官場外地人,眼見著將成南京的新貴。
「你們別在那瞎嘀咕,莊文革這次有擎天保駕的功勞,一個省黨部主任算什麼。」陳立夫對親信說道︰「四川那個位置就不要去想了,沒有莊繼華的支持,你們去了也坐不穩。」
陳立夫在這次事變中態度搖擺不定,雖然蔣介石沒處理他,他自己也有自知之明,行事收斂不少。
宋子良的交涉進展順利,西安的一些不太重要的人物很快就放回來了,第一批人中就有蔣介石的侍從和與張學良私交甚好的曾擴情、蕭贊育、錢大鈞等人。當他們興沖沖的從飛機上下來時,迎接他們地卻是戴笠帶領地特務處中人。
「錢大鈞、蕭贊育,貪生怕死,護衛領袖不力,曾擴情屈從叛匪,無恥至極,著即收監,交由戴笠審查。」
幾個人一看戴笠出示的手令,頓時有些傻眼了,錢大鈞當即稱冤,戴笠苦笑下說︰「錢老師,有人在校長告你,說是你批準將校長專列調走地,此舉有與張楊合謀之嫌。」
錢大鈞大怒,叫起撞天屈,他月兌下上衣︰「你看看,事變當夜,我與叛軍血戰,這就是證明。我怎麼與張楊勾結了。」
錢大鈞肩上靠近心窩的地方依然被包扎得緊緊地,戴笠仔細看後說︰「錢老師放心,校長那里我一定替您說清楚,校長知道後也一定明白這是有人中傷,但現在您還得跟我走,等校長新命令一到,您肯定會被釋放。」
曾擴情和蕭贊育也不服,曾擴情辯稱他去廣播也是考慮校長的安全,並非是向叛軍屈服;蕭贊育也稱他一開始就被突入的叛軍抓住,並非不想反抗。「各位學長,不要難為小弟,校長命令我必須執行,你們有什麼可以寫出來,我一定轉交校長,」戴笠說到這里似笑非笑的說︰「不過,若你們能有錢老師那樣的槍傷作證明那就更好了。」
曾擴情傻了,他是在省黨部內被捕的,省黨部根本沒自衛能力,叛亂一起,很輕易的就被東北軍拿下了。蕭贊育則不然,他是蔣介石的侍從,事變當夜,蔣介石的侍從死傷慘重,可他卻一槍未發。
幾個人的事報到蔣介石那里,錢大鈞立刻釋放,送進中央陸軍醫院繼續治療,可曾擴情和蕭贊育卻始終被扣押在陸軍監獄,不久,河南的蕭灑,蔣堅忍也被送了進來。
事變中,蕭灑在河南組建了三十萬民軍,動靜之大,絕不下南京;他的行為讓蔣介石非常懷疑,可蕭灑面對戴笠的審問,堅持聲稱這是為了穩定地方,營救校長作出的舉動,戴笠也沒深入詢問,然後就向蔣介石報告,「似有異心,查無實據。」
蕭灑很快出獄,可曾擴情和蕭贊育還待在陸軍監獄里,兩人都心如死灰,不知道蔣介石如何處置他們。
可就在幾天後,戴笠再度提審他們時卻是笑容滿面︰「兩位學長,事情過去了,長向校長求情,校長決定把你們派到他那里工作,這是校長的手令,你們看看吧。「著令曾擴情、蕭贊育調任西南開發隊,具體工作由西南開發隊隊長莊繼華分配,克日報道。此令,蔣中正。」
曾擴情和蕭贊育長出一口氣,他們有點納悶的看著戴笠,戴笠那張長臉上露出一個笑容︰「這次是長出面,否則你們恐怕還真得在這里面待上一兩年吧。」說到這里他嘆口氣︰「其實你們的事情不算大,真正麻煩的才開始。」
「誰?」曾擴情下意識的反問道。
「還能有誰。」戴笠淡淡的說︰「走吧,我給兩位學長接風。」
的確真正麻煩的是鄧文儀和賀衷寒。在溪口休息了八天的蔣介石開始分期分批接見南京過去的黨政軍人員,不過見得不多。但從這些人口中傳出來的話中,以及蔣介石隨後發布的命令中,官場調整已經初露端倪。